早上阳光很好, 因为现下正在冬春交际时刻，晨风凉意阵阵、往人衣袖和领口里钻，让行走的来人不禁将外衣裹紧了些。 小绵羊江莱脖子上围着一条浅驼色围巾, 也正是此条围巾恰好挡住颇具凉意的晨风——这是五条悟拎着他从窗跃出时，七海建人猛然在最后时刻拉住、递过来的新买的围巾。 七海建人始终记得之前五条悟送小绵羊江莱过来时、提到的身体情况问题, 靠谱的成年人总会在需要的时候展现无言的关心。 当时江莱和五条悟商量小绵羊这个马甲[身体不好]的设定，是为了方便随时请病假逃学，然后搜集线索或者转换本体。 此时，收到七海建人递过来的浅驼色围巾后, 江莱略微一怔, 笑容可爱地伸手接过围上，心中想着： 等以后局势明朗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借助切换身份来探索情报，就让设定里的‘身体不好’这一点去除, 顺利痊愈恢复、然后好好地道别吧。 在咒回世界，这个马甲没有需要死遁的理由, 那就不必让在意的人多倾加忧思了。 在路上，五条悟随手买了个饭团，塞到小绵羊江莱手中，说：“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半饱就可以, 剩下的胃留着我们去吃甜点~” “多谢了。”小绵羊江莱伸手接过饭团, 又有些意外道, “话说你真打算拉我去甜品店？” 早上街上的人不是特别多, 大部分人都在脚步匆匆地赶往上班地点。周围也没什么大店铺，鸢尾花标志不多。 因此, 江莱并不担心被有心之人监听到什么, 便如常地说话了。 “当然、那家店的小蛋糕真的超级出名, 我很早就想着去体验一把呢。” 五条悟声线上扬，回复道，“尤其是亲子套餐的独家款式，是这家店的招牌——所以说为什么非要设置亲子才能买到啊，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子啦~” “……喂、不要自作主张给别人安上这样的名号啊。” “刚才你不是也同意了吗？蔚来小朋友——”五条悟抬手揉了揉身侧棕发少年的头发，“就这么愉快地同意了！等会可一定要配合好这场亲子大戏哦。” 有那么一瞬间，江莱有种恍惚间回到学校生活的时候，像是同寝室舍友日常互相调侃吐槽。 接着，他回过神来，将五条悟的大手从自己的头上拨下去，而后仰脸道：“我以为你是来和我说什么的？” “欸？难道不是你该和我说些什么吗。”五条悟声线依然是上扬的，只是缠绕住脸部的黑色眼罩完美遮蔽住半张脸的神情，让人无法辨明。 江莱愣了一下。 白发教师嘻嘻笑着，左手敲右手手心，接着道：“好啦、总而言之，先去买小蛋糕吧——然后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天。” —— 合印檀甜品店是当地的招牌甜品店。清晨时分刚刚开门营业，便迎来顾客。 身形修长的高挑白发男人走近店中，脸上戴着奇怪的黑色眼罩。 尽管如此，透过暴露在外的半张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面容非常帅气的人。 ……好高！店员在心中默默感慨。这得有190c上了吧。 白发男人身侧还跟着一位棕发少年，目测是小学刚毕业、升入国中一年级的年纪。 来者在前台点单处表示来一份亲子套餐。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长有规定，亲子套餐只能卖给亲子。”店员脸上挂着营业微笑，回复道。 “我知道，我们就是亲子。”五条悟抬手拍拍棕发少年，正经道，“虽然看起来面容发色毫无联系，而且他没有我这么帅气逼人、颜值天花板、魅力满分，但我们真的是亲子哦。” 店员：“？” 小绵羊江莱：“。”这自夸也太熟练了吧！ 店员迟疑了下，打着哈哈笑道：“啊、是这样吗……” 五条悟半弯腰、手肘撑在前台上，侧头面向棕发少年，嬉笑道： “来、叫声daddy听一下~今天daddy带你逃学来吃限量款小蛋糕，吃完了就回去上课吧——对了、别让你妈咪知道哦。” 言语间竟然还颇有不靠谱爹的样子，演得有模有样。 ……不过开口叫daddy是不可能叫的。在店员看不见的地方，江莱回了对方个死鱼眼表情。 大概是因为听见五条悟话语里的“带孩子逃学、吃完蛋糕再回去上课”这话，本着关爱未成年想法的店员不再询问下去，快速将单子下好后，表示稍等片刻便会送上亲子套餐。 五条悟带着小绵羊江莱，选了个靠内侧的、相对角落一些的位置，恰巧在某个装饰物的旁侧。 这样的位置相对隐蔽，方便二者等会的交谈，也方便设立双重保险的屏障。 店家端上甜食亲子套餐的速度很快，五条悟动作十分漂亮地将其中的限量款草莓马卡龙奶盖蛋糕切开，标准地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向前轻推、推到小绵羊江莱面前。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分我一半啊，我还以为你会独吞、或者只切一点点给我呢。”江莱有些意外地挑眉，半开玩笑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个好daddy——”对方故意用拖长的声调，言语间含着几分好友间的调侃逗弄。 江莱露出呵呵的表情，顿了一秒后，将话题回归正规：“里樱中学的事情，七海海应该已经告知于你了吧。我便不再赘述了。” “是这样，七海海和我说了大概。”五条悟略微收回刚才不正经的姿态，颔首问，“你特级咒灵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和我当初与你说的一样，是我可以自己调节的状态。”江莱笑了下，解释道，“当时选择咒灵形态，是为了行踪隐蔽。此外，咒灵身份方便和对面的那些家伙接触——特级咒灵至少有一个小群体。” 他依照原著的设定说出口。考虑到新系列里咒灵智慧升级的情况，他在吐露的话语中加了个“至少”一词。 “小群体啊……”五条悟用小叉叉起蛋糕上的草莓放入口中，随口道，“有高等智慧的咒灵就是麻烦。” “确实。”江莱点头，“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沟通。能够交流的话，说不定可以从中套出些许情报。” “说起特级咒灵小群体，杰告诉过我，监管会里似乎有一个。”五条悟想了下，说，“和你们这次碰到的，是相同的吧？” “大概是。”江莱回答，“我们这次碰到的特级咒灵是蓝发三股辫、脸上有缝合线的人形咒灵，他手中持有特殊的编织袋，回收里樱中学吸引周边咒灵的淡绿色碎片——也就是神格碎片。” 听到“神格碎片”一词，五条悟的神情略微凝聚起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别担心、那不是我的，我的没有碎裂。”江莱顿了一秒，接上，“那东西现在在两面宿傩手中。早饭一起闲聊的时候，虎杖同学说，对方将其保留在生得领域中，没有吞噬。” “你需要吗。”五条悟直接问，“你需要这种碎片吗？” “……我、大概知道碎片的主人是谁。”江莱垂下眼眸，“我需要，但目的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 五条悟停了两三秒后，比了个手势，尾音上扬道：“OK~不管你是用在哪儿，总而言之，给你便是了。”他神色稍稍摆正些许，“我会留意的。” “那便拜托你了。”江莱没有推辞，他笑着回复。 末尾，又补了句，“不过，那东西蕴含的力量很强烈，最好不要直接用身体的某一部位触碰。如果没有特别的封印咒具，便将周围圈起来，留给我处理便可。” “嗯？有那么危险么。”五条悟眼罩下的眉梢挑起，在江莱一本正经的注视下，又点头答应，“好，我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在此之前，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和接近。放心吧。” 江莱松了口气，他知道五条悟虽然日常看似吊儿郎当不靠谱，但他的承诺绝对值得信赖。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 而后，他记起自己要问关于五条悟那人的事情，于是再度开口道： “对了、悟，问你个事情——你们五条家，是不是有一位浅青色眼睛的、身份比较高的人？” 这个问题在此刻显得稍微有些突兀，不过五条悟并未多问什么，他食指曲起搭在唇边、回答说： “你指的应该是我们家的三长老吧。就是我小时候和你一起去看烟火大会，我告诉你的长生不老的那家伙。” 江莱思维发散了一秒、感叹于五条悟这出色的记忆力——少年时烟火大会那么久远的往事，过去这么久、竟然还能将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接着他收回神思，说：“这人可能与监管会有些联系，你还有他更多情报吗？” 听到“监管会”那个词，五条悟略微昂首，继而并不意外地点头道： “嗯，他和监管会有联系，这个我知道——这并非秘密。御三家都有负责和监管会接触的角色，我们家基本上也是这位长老负责对接。” 江莱略微一怔，心中想：如此光明正大的话，比小心隐藏更难办啊。看来这人并不怕从自己那里暴露出监管会真实的阴暗面。 “他的名字是五条久枫院。” 久枫院……江莱无声默念，觉得有些绕口。一般来说，“院”这个字大多出现在日本姓氏，名字中比较少见。 “那家伙活了相当长的年岁，知晓很多，所以家族每次举行什么祭典，都会在翻阅古籍后，再向他确认一遍。” 五条悟说，“他是我们家族的三长老，不像大长老和二长老一样主掌大权，平日里也并不参与家族权势争夺，主要是负责族库的咒具和古籍。” 对方的重心可能并未放在五条家。江莱闻言，心下明晓。 “那家伙的性格的话，传统意义上的温柔吧。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作伪，但他会经常探望家族里无论地位高低的生病的人，予以床前关怀慰问。” 五条悟想了下，“我小的时候，比起那些总是来叨扰大道理的长老，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还可以——毕竟他很少限制我、也不怎么讲大道理烦我。” 若非江莱从漫画里看到对方和脑花有些联系，单听这些话语的话，对这人感官会在中等之上。 只是目前在知晓更多的情况下，这些所作所为，似乎都蒙上了层不明意义的面纱。 但咒术漫画的事情，他无法告知这个世界的人。 因此，沉默半晌后，江莱开口道：“我现在没什么证据，但直觉告诉我，这人有些问题。如果你信的话……小心一些、悟。” “这还用说吗，当然信你喽——话说神仙妖怪的直觉都很准吧。”五条悟扬起唇角，晃着手指说，“哦哦、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等一切落幕后，你去街边摆个占卜摊子，我当托、杰来当拉客的、硝子负责收费、学生们捧场，完美退休生活！” “……这是什么离谱的退休生活啊！” 经此玩笑话一打岔，刚才凝重的气氛也消解开，江莱绷紧的心弦微微松弛下来。 五条悟将面前的小蛋糕几口吃完，用湿巾擦过唇角和手指，翘着二郎腿道：“你继续吧，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说完了。”江莱想问的都问了，此刻也没什么想继续深入挖掘的。 从刚才五条悟的回答中，他听出五条对那位浅青色眼睛的三长老不算特别了解。 因此，将对方所言的内容记下后，他便不再继续费口舌多问。 “你说完了？”五条悟却将问题又抛回来了，“没有别的了吗——应该还有别的要告知于我吧。” 这话说得有些直接，场面有些像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五条悟似乎非常坚定地认为江莱还有话语要说。 江莱一时半会并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隔了几秒后，才微微浮起些猜测：难道对方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了吗？ 但好像又不太像。 或者说，可能有些隐约感知，但是并不完全。 如果对方真的有千年前的完整记忆，表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而且，在刚才的问题中，也会透露更多的、千年前浅青色眼睛的五条久枫院的信息。 江莱自然也期待着友人们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但在好友自己真正恢复记忆前，他并不打算过多提起千年前的往事。 那样会给好友带来困扰，也许他们内心还会自责[遗忘]这件事、不停地想要想起来。 因此，江莱选择顺其自然。并不急着催促，默默等在旁侧，留给他们时间。 这也完美衔接上昨日昔日篇里当时他的作为，解释为——相逢相知、成为友人，但并不会特意让千年前的事情困住彼此。 此刻，在不确定五条悟是否真的恢复千年前记忆的时候，江莱并未主动多言。 他打算多了解些对方的情况再说。 于是，他只是眨眼、掰着手指头回复： “哦、也许还有要说的，就是东京那边我答应房东老奶奶打扫楼上杰的屋子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你找人间接性地隔段时间清理一下？” 然而五条悟并未顺着这一点回答，他双手交叉在一起，往后靠在椅背上。 黑色眼罩依旧戴着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完完全全遮蔽住眼部，但江莱却仿佛能够感知到眼罩背后那双盯向自己的苍天之瞳。 空气安静片刻，五条悟嗓音低哑、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啊……好像模模糊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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