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建筑群在日渐稀薄的阳光下显得厚重无比, 盘踞于此处的正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
身穿盔甲的守卫如一道道矗立的碑石,沉默地钉在原地。
夕阳西下,远处的道路渐渐走出两道身影, 白发之人双手揣兜, 迈步时潇洒随意,一身吊儿郎当的气势。
一侧的黑发之人则走得相对稳重一些,松散扎起的丸子头随着步调轻晃。
他们并排向禅院家大门处走来。
门口的守卫在他们接近时向前一步,作势拦住, 声音如石:“请出示证明。”
“哈?竟然没有人来迎接我们?”白发之人——也就是五条悟提声道, “拜托,可是你们有求于我们哎,怎么不得排面一点迎接我们进去?”
旁边的黑发夏油杰则表情温和,将一张盖有印章的长方形硬卡片递出:“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是领取任务时发放的卡片。”
领头的守卫接过,用随身仪器检验了下真伪,接着用平直的声音叙述:
“任务:训练禅院家适龄学员。执行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学生五条悟、夏油杰。要求:仅限二人入内。”
“是是,所以你们这边的人呢?”五条悟略微昂首,向前望去。
“家主和长老团在会客室等候二位。”领头守卫半鞠躬,平静道,“会有专人带领你们前往。”
“好吧。”五条悟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接着话语忽地一拐,蓝眸狡黠一闪而过,“——对了,仅限二人入内的意思,是不限非人的进入对吧?”
“呃、抱歉,什么?”领头守卫愣住一秒, 显然是没有理解五条悟所言话语的意思。
“礼貌起见, 也为了避免引发骚乱, 提前说明一下。”夏油杰略微眯眼笑起,他抬手一指,“往后看。”
守卫下意识转过脸。
——在后方禅院家外墙的墙头上,赫然坐着一道悄无声息的黑色身影!妖异的银白金纹狐狸全脸面具,完美契合遮蔽面部。
骤起的晚风吹拂起藏青衣角,墨色符咒随之自然流动。祂正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自己手中的书册上,气氛安静如水。
一瞬间,现场只有沉默。
“这、这是什么!?”守卫石头般冷硬的面孔出现一道裂缝,他不可置信地往后倒退半步,“这家伙是怎么进的结界?!”
“外围结界是阻拦未经记录的人类与咒灵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但祂可不属于二者哦。”
守卫神情愕然,看起来并未理解。
“怎么,想不到吗?那就告诉你答案好了。”五条悟扬起唇角,漂亮的苍天之瞳透过墨镜看向守卫,傲慢地昂首说,“这和本六眼签订契约的……我的妖怪。”
他的语气轻快,信息量却十分之重,向着在场众人轰然砸来。
——
“嗯?妖怪?”一头金发的十几岁少年听到下人的汇报,眼尾上挑。
他单手撑在桌子上,穿梭在和服袖口上的金边若隐若现,花纹是复杂有序的家徽。精致的布料与周围或匍匐在地、或垂头立身的下人们的衣服区分显著。
——禅院直哉,禅院家嫡子。年龄比五条悟小一岁。毒舌、傲慢、慕强,此外还有着非常封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性格很屑。
他有一双上挑的绿眸狐狸眼,容貌更多地遗传了母亲,所以长相还不错。原本是黑发,后来正逢叛逆期,便自己在家染成了金发。
此刻,听闻从外面来的高专二人组,还多捎带了一位据说是“妖怪”的前来,禅院直哉冷哼一声:
“什么妖怪,肯定是五条悟那家伙故意来戏弄我们的!你们还真信这个?太蠢了吧。”
“但是、但是据说真的很像,因为拦截人类和咒灵的结界拦不住……”家仆低声说着。
“再像也肯定是假的!”禅院直哉嗤笑一声,“肯定是五条悟那家伙用了什么手段,或者那个[妖怪]是那位咒灵操使在踏入结界后放出的咒灵——不过术式是让你们认不出它是咒灵。”
“可是少爷,这有什么意义呢?”身侧一个胆大健谈一些的家仆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玩呗!他们就是这么坏。外面的守卫竟然放他们进来,真是一群废物,也怪不得每天只能站在那里当块石头。”他话语间充满嘲讽,“被五条那混蛋耍得团团转吧。”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怎么敢在五条悟面前直接说的——因为五条悟是真的会揍他。
禅院家常年封锁,禅院直哉其实很少能见到家族之外的人。
不过,禅院家身为延续许久的御三家之一,偶尔还是会和另外的五条家、加茂家有一定的交流。
禅院直哉年少时和五条悟见过几面,然而这几面里基本上都是被打——直哉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先嘴贱的。
总而言之,虽然禅院直哉有着隐性慕强思维,但由于五条悟构成了他的童年阴影,因此,他心底的偶像目前只有一位——那就是十岁那年,在走廊上撞见过的甚尔。
当时仅是擦肩而过的相逢,但甚尔强大冷漠的气场,深深震撼了原本想来看他笑话的直哉。
自此,甚尔便成为了禅院直哉内心憧憬的对象。
可惜的是,甚尔在那不久便脱离了禅院家单干。禅院直哉再没见过对方。
脑海中回忆了片刻往事,禅院直哉心情更差了,他腾一下起身,迈步就往外走:“我倒要看看,五条悟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竟然敢欺骗我们禅院家!”
“啊、等等……少爷!”
“少爷!不可以啊少爷、家主大人没有允许——”
禅院直哉才不理睬背后呼唤的家仆,大跨步地向外走,准备直接冲去家主和长老团所在的会客厅,想要看看从高专来的那两人到底在搞什么。
妖怪?怎么可能!肯定是五条悟那个咒灵操使同伙新收的什么咒灵,拿来骗人的。
他上挑眼略微眯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踏步的时候落地有声。
后面追着的家仆不敢真的上手阻拦禅院直哉,只能在旁边哀求。禅院直哉觉得对方嚷得烦,干脆用术式往前冲,将家仆远远甩在身后。
他一路前往会客厅,会客厅外自然也有安静伫立等候的家仆和守卫。
这边的负责人比禅院直哉屋中的那些更为严厉,并不会因为直哉的身份而放松规矩。
他们面无表情地拦住禅院直哉,并表示如果大声喧哗,便会将其“请出去”。
“……”禅院直哉抿直唇角,此刻的他实力赢不过他们。于是他很快调整了思路,颔首道,“好吧,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着——你们的职责只是不让人进去,可没说不让人在外面等吧?”
守卫们迟疑几秒,放下手:“请便,直哉少爷。只要您保持安静。”他们依然守在正门前。
禅院直哉在周围绕了几圈,最终在窗户那边停住。里面的百叶窗半遮半掩住视线,他只能隐约瞥清一点。
金发少年眯起眼睛,努力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内侧望去。
穿家族和服的都是自己人……另一边,高专纯黑制服,黑发的是夏油杰,白发的是五条悟那家伙……他旁边似乎还有一道身形,但是看不太清。
禅院直哉用手擦了擦窗户上的雾气,再度凝神看去。
那人藏青衣袖上写满奇怪的符号,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错觉,禅院直哉似乎看到墨色字迹动了几下。
他现在的视角基本上看不到那人,只能隐约瞥见衣袖上方的古朴书册……那人不会是在看这个吧?在禅院家开会的时候竟然如此随意??
禅院直哉呼出一口气,眼尾挑起。
等他们出来,他倒要看看多出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货色。
——
会客厅内。
实际上,江莱的确在盯着手中的书册——也就是在看手机。
这种会议实在是冗长又无聊,江莱没有听下去的兴趣。旁边的五条悟已经单手托腮撑着头,白色睫羽许久都未动,大概已经睡着了。
现场只有夏油杰还保持着眯眯眼狐狸笑,看起来在认真听对面的人挨个发言。
不过,江莱觉得说不定夏油杰也在睡觉,因为眼睛太小了又在眯眯眼笑,根本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bushi)。
他思维发散了一秒,又回到手中的手机(书册)上。
刚才江莱已经看完了官网更新,里面出现了夏油杰回教室拿信的内容——和后来操场上展示出的一样,从信封中抽出来的,是一张带有墨水斑驳的白纸。
画面中,丸子头少年捏着那张纸,久久未动后,才将其折叠收起。镜头放在了手部细节,没有展现出夏油杰当时的表情。
之后,漫画又描绘出了操场上的事情。基本上和江莱经历的一样。
不过,里面并没有出现[小宫山悠]的名字,只有江莱那句[你有点像我之前的一个熟人]。
因为两个世界并不互通,世界意识也不会让人发现两边的互相观测,因此相关线索会模糊。
江莱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当时才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小宫山悠的名字。
官网漫画一直更新到这次禅院家任务,结尾停在江莱自己的变装上。
彩漫画面渲染力特别强,将银白金纹狐狸面具的妖异、流动墨迹外衣的神秘感都充分展现而出!
这里是更新的结束,但不是画面的结束,最后一页是宣传——最新发布的咒回Q版小人盲盒周边,原著和新系列角色都有的最全版!
江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是正篇的现代风衣形象,大概是取自当时寿喜锅店的那一身装扮。
他甚至还看到了结川栗芥……果然是角色最齐全版。
最后,江莱的目光落在涂黑的隐藏款剪影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轮廓有一点点熟悉,特别是旁边半飘着的、多出来的什么。有点像是自己的书册(手机)……?难道隐藏款是昨日昔日篇的自己?
算了,总之先看看论坛有无线索吧。在禅院家长老们嗡嗡的叙述中,他打开新系列最新剧情讨论帖。
【夏油的那封信好诡异……呜呜,要是有不知道是谁给我寄一张带污渍的白纸,我会被吓死的QAQ】
【楼上,准确来说,是我们不知道寄信人是谁。但是夏油那种表现,应该是知晓的吧?盲猜一个监管会给杰的暗示,毕竟新系列里夏油杰的经历就只有这一点很不一样。
结合之后他问五条悟的那句“你认为人应该分三六九等吗”,我认为这里可能显露出了监管会的部分理念。
再结合之前情报册所说的,社会上失踪的人很大程度上和监管会有关,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鸢尾花遍布各处监视,然后进行某种他们制定的某种规则下的等级评定,继而进行某种操作。】
【!!好家伙,楼上这么一说,似乎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呃、莫名有一种猪肉品质鉴定的错觉……】
【那位狗狗结川不是也很可疑吗?那番低级绿茶气死我了!!差一点夏油就又憋回去上面那句问题,好在莱神出手了】
【虽然但是,莱神和结川的对话好好笑hhh,前面那个“你有点像我的一个熟人,不过他已经噶了”那里,是威胁吧哈哈哈!!
后面一连串怼爽死了,莱神护自家白毛猫崽子,威胁隔壁绿茶狗狗,好棒!】
【感觉结川的绿茶是装出来的……后面他和莱神对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正常的。
感觉有点像那种热衷表演、然后以别人情绪为乐的坏狗狗,似乎也盯上了莱神的样子……有点变态哈。】
【那一幕真的有点惊悚,结川的眼睛在光线下画出偏红的色彩,完全没有之前腼腆狗狗的感觉了!】
【咳、联想一下莱神口中所说的不知名绿茶“熟人”,还有祂之前遇到的真人、宿傩等咒灵,就是说——莱神,是不是,有点吸引bt?】
【合理的,一针见血的。越扭曲的bt一般越会喜欢这种处于另一种极端的神明吧……
神明大人我爱你!!prprpr哼哼唧唧莱神快来我家!让我当你的狗狗你的猫猫!疯狂彻底疯狂星期一到星期日!!】
【?楼上你,笑死,前半段还很正常,后半段怎么突然发疯文学了啊。看出来莱神吸引bt了hhh】
【呜呜,但是莱神真的好温柔,好喜欢^和夏油散步谈话那里,真的哭哭了T^T……杰你多和朋友们聊聊啊!在陪伴中成长什么的】
【说起来,新系列里的禅院家感觉也有点奇怪啊,比原著更加极端。现代社会了,竟然还闭关锁族。】
【同意加一。不过感谢禅院家,让我有幸见到了妖怪pa的莱莱……美死我了】
【报——家人们!!隔壁帖子有人抽出了盲盒隐藏款!就是这次银面金纹狐狸面具的莱神!!
啊啊官方制作得这么快是怎么做到的?!看来是早就拿到了独眼猫的更新图纸吧!】
【草,隐藏款这么快就被抽出来了?我速冲——】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一顿,对隐藏款有些意外。
他之前根据半漂浮的书影,猜到是昨日昔日篇的自己,但没想到是这次禅院家妖怪装扮的样貌。
江莱:这也做得太快了吧……厂子紧急加工做工做冒火了?
【再报——隔壁帖子抽出来的是隐藏款中的超级隐藏款啊!!隐藏款本身是昨日昔日篇的莱神,而这个妖怪莱,官方说只加急制作,然后放了一个!!呜呜呜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幸运,我羡慕死了啊啊啊】
江莱再度愣住一秒,接着恍然:好家伙,怪不得能够做出来,原来妖怪pa投放的只有一个。
不过这也太少了,不知道是哪位幸运观众抽到了这个。
思维偏移只是短暂时分,接着,他收回注意力,将重点落在论坛里的几位分析帝上。
里面提到的监管会方面的分析,江莱觉得有几分道理。夏油杰的那封古怪的信,来源很可能是监管会。
而夏油杰的“三六九等”问题,大概率也来自那边。
——其实江莱曾经一瞬间猜想过影响人是结川栗芥,但紧接着又自我否认了。因为现在的夏油杰还没经历过星浆体事件,思维没那么容易动摇。
话语重量程度,能够让夏油杰产生疑问并陷入思考的,大概只有初中起便接管了他的那个鸢尾花组织了吧。
江莱想。他们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是要做什么?
无论如何,这样的划分实际上并不公平。他内心思绪流淌。只不过是在他们的规则下,进行的个人化评定。
由此观之,目前夏油杰应该是对这个组织了解最深的人。但是,他不一定会说出自己所知晓的内容。
一方面,是夏油杰习惯自己思考,很少向他人倾诉。另一方面,也或许有些限制让他不能说太多。
江莱思绪流转之时,对面一声响亮的敲锤声,让他顿时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
旁边睡大觉的五条悟也被这一声惊醒,眉头蹙起,睫羽颤动后缓慢抬起,从侧面可以看见墨镜后的那双极致美丽的蓝眸。
他动作幅度很大地放下手,“咚”一声同样锤在桌子上,看起来有点起床气。
对面敲锤的禅院家的人身体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小声解释道:“那个……会议结束后敲一下木锤,是传统结尾流程。”
一侧的夏油杰抬手轻按住五条悟,而后抬眸笑道:“好的,那么这次会议正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这次任务的训练流程。”
“辛苦你们了。”家主禅院直毘人点头,“等会会有人带你们去这几天休息的住所隔间。”
“好。”夏油杰点点头,顺畅接话,他随着众人起身,顺便动作隐晦地拉了一把刚睡起后懒洋洋瘫着不想动的五条悟。
江莱同样顺着起身,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侧面有一道与家仆服饰不同的人影。但是由于面具的视野限制,外加人群走动,没能看清是谁。
不过,江莱并不太在意。他刚才只是本能地留意分析身边的环境。
五条悟姿态随意地走出会议室,大大方方打着哈欠往前走。夏油杰脸上挂着略带无奈的笑容,但也没有多言什么。
江莱安静地飘荡于身侧,并未和他们交流。他端着架势,保持着神秘大妖的形象。
虽然江莱名义上是与五条悟签订契约的妖怪,但禅院家还是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
江莱不需要睡眠,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打算出去溜达一下。
按理说,这样随处游走不太礼貌,但是五条悟表示:不要跟禅院家讲礼貌,对他人的礼貌只会限制了自己的快乐,冲就完事了!
江莱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自己这趟本来就是来收集情报,看看能不能撞见不该撞见的秘密的,既然如此,就不要矜持了。
再说了,自己现在的神秘大妖身份,也方便四处游走。
——毕竟不为人知的强大妖怪,大多都是随心所欲的性格,不为规矩所束缚,不被空间所局限,像是一阵风、一片雾,捉摸不定。
于是,在明月挂在枝头,繁星闪烁,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后,江莱从房间后院跃上围墙,利用自己的术式在空中接连跳跃,跃到古老建筑的屋顶上。
现在是深夜时分。
一身藏青色和服完美隐于黑暗,江莱将银白色妖狐面具切换成黑金色,与这片夜幕融合。
他的脚步很轻,在屋顶时行走几乎没有声响。借助相对高处的视角优势,江莱目光在禅院家流转。
因为结界非常完善,禅院家并未设置太多守卫,只是惯例有负责夜巡的人。
江莱不受结界限制,因此,只需要避开夜巡人即可。他们大多按照规定的线路规规矩矩行走,很少抬头看天。
禅院家的建筑并非一直相连,有部分相隔比较远,需要计算编辑中间的浮空落脚点。
持续操控术式编码空气跃动后有些轻微的疲倦感,江莱在一处相对偏远的院落暂且落脚。
然而,在足尖点地之时,他视线流转,眼帘里晃进一道小孩的身形——
深绿色短发小女孩在地面寻找摩挲着什么,注意到突然闯入的身形,她下意识身躯一僵,警惕地盯过来!
此时江莱也非常意外,因为这栋建筑外形比较破旧,院落杂草丛生,像是已经废弃的屋子、或者用来堆放无用之物的仓库。
江莱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才暂且落脚于此,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
这么晚了对方怎么还没有睡?是在找什么?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许多问题,江莱稳稳立于原地。
深绿色短发的小女孩抿直唇角,尽管年龄很小,但是声音非常清晰:“……你是谁?”
此刻的小女孩——也就是幼年的禅院真希,内心其实非常紧张,只是依然努力保持着冷静。因为后面的屋子里还睡着她的妹妹禅院真依。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两个诞生后,一个没有咒力看不见诅咒,一个咒力稀薄术式无用。
她们被视为双生不详,在这个以咒力术式为尊、重男轻女的家中备受歧视。
也是因此,她俩都格外早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孩童的能力和思维。
*在母亲因病去世后,她们住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地方。每天要学习各种礼仪规范、或者在家中干各种对这个年龄孩子来说非常辛苦的活。
母亲曾经给她们姐妹两个一人一串手链,不是多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廉价的水晶玻璃珠子却承载着过往的回忆,她俩平日都会戴着。
今晚睡觉前,禅院真依突然发觉手腕处的手链不见了。当时她的眼底便涌现出泪水,身为姐姐的真希好不容易安慰好她,将其哄睡后,才在院子里先行摩挲寻找。
如果找不到的话……明天再在路上找找。幼年禅院真希心想。希望不要被谁当成垃圾打扫收走了。
在她躬身拨开草丛寻找之时,小院突然落下另一道身形,让她顿时绷紧身躯,像是刺猬一样竖起精神的尖刺。
被问到“你是谁”时,江莱并未急着开口,也没有额外的动作,只是双手揣在一起,宽大的、带有符咒条纹的衣袖自然垂下。
他还在观察现状。
视线扫过地面,此时恰逢乌云飘散,月亮明亮地洒下柔光,草丛里有什么晶亮一闪而过——江莱敏锐地捕捉到那里。
……那个地方的东西,是女孩正在寻找的物件吗?
脑海中划过思绪,江莱立在原地,略微抬了抬手。
恰在此时,一阵晚风拂起。清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杂草摇动着匍匐向地面,幼年禅院真希被骤起的晚风尘沙吹迷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生理性泪水涌现而出。
她内心依然是一条绷紧的弦,简单揉了揉眼睛后,便迅速尝试睁开,依然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在她眼前,轻轻浮动着一条漂亮的水晶玻璃手链。
“……?!”
禅院真希愣住了,她下意识伸出手,那条链子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
顿住一秒后,她猛然抬起头。
——月色沐浴中,远处的那道戴着黑金狐狸面具的身形,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于夜幕中。
原地唯留下晚风吹落的一枚树叶,在视野中轻轻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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