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后侧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江莱的思考略微一顿。他转过脸，看见不知何时从牌坠里出现的鬼先生。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视线流转于地面的碎瓷，意义不明道：“……你的术式能让物体悬空，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让我配合你停滞？”
江莱当然不能如实告知对方，这其实是自己才刚刚掌握的能力。
因此，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笑着说：“用你的能力来停滞，只是因为你……属于灵魂体的操作，不会产生咒力波动。”
不需要更进一步的解释为何想隐藏咒力，江莱知道，点到为止便能留给人丰富的想象空间。
客厅安静一秒。
伏黑甚尔略微颔首，好似理解。他飘荡过来，拖长尾音道：“你对那个瓷瓶不满意？——还是那上面有什么不对？”
“总之，已经清理了。”江莱淡然点头，他保持着最佳谜语人姿态，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等会清理干净，我明天再买一个正常的回来摆上，补给房主。”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江莱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他打开，看见一封新邮件。
房东？江莱的视线落在邮件发件人的姓名处，心中下意识一咯噔。不会吧，难道这么快就知道瓷瓶被弄坏了，然后来找我？
他天马行空想着。
江莱低头浏览这封新邮件，内容并不长，是房东询问这周的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他出来见一面，有些其他事情想要当面谈一谈。
江莱：……差点以为真的被发现损坏家具设备了呢。
这次私下里约出来见面，应该不是与租房有关的事情，毕竟相关的手续已经都办理好了。
合同的事情早在入住三天后便已经填好。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是中介全权代办的，江莱没有见到房东本人。
据说是因为房东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当时还在医院，就没有赶过来。
江莱思索着。
……那这一次，房东有什么想要和自己当面谈的？难道是看看是哪位勇士敢于租住闹鬼的房子？
内心随意想着，江莱敲击手机键盘实际回复：[好的。这周六没事，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房东很快给了回复，邮件最末尾标注出具体的时间地址。江莱将其记下，预备这周六赴约。
江莱放下手机，鬼先生在旁边继续悠哉说着：“如果瓷瓶有问题，说明房东可能也有问题。你可以捎带小刀片，如果届时想不用咒力杀人，我可以简单操纵刀片出手。”
江莱：“？”
伏黑甚尔：“看在老客户的份上，这笔单子我给你打折。”
江莱微笑：“……不了，谢谢，我并没有杀房东的想法。”
不要随时随地开始推销业务啊甚尔！很恐怖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周六。
江莱按照时间，前往约定的地点。在他到达的时候，房东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这间屋子的房东是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眉眼里堆积着敦厚温和，在江莱来时牵动起脸上的皱纹，慈祥笑起：“你好。”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江莱礼貌回复。
出于谨慎的习惯，他本能地扫了眼房东的额头——
没有缝合线的痕迹，不是脑花，很好，可以继续正常聊了。
而后江莱拉开座椅，端坐下。灵魂体的伏黑甚尔飘在一侧。
“今天冒昧邀请你出来，坦白地说，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老奶奶轻叹一口气，在简单的寒暄后进入主题，“作为报答，我可以为你房租减租，退给你一部分钱。”
花钱找一个租客帮忙？似乎不常见。江莱没急着答应，他微笑回复：“如果是能力范围内的话……”
“找你帮忙，是因为你离着最近。”房东老人说，“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每两周打扫一下楼上那间屋？”
哎？楼上？江莱有些意外，他问：“楼上也是您的房子吗，待租状态是么？”
“不是，楼上不是我的。”房东老太太摇了摇头，说，“只是我曾经答应过帮忙照看一下房子……”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柔和地说，“我现在住的房子离这里比较远，年纪大了以后，很少能够回来去打扫，只能拜托你了。”
“是这样啊。”江莱点点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两周一打扫，算是举手之劳。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不过，如果恰巧碰见房主回来，岂不是有点尴尬，可能会产生误会——也许需要您提前和对方说明。”
“实际上……”房东老太太再度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十年有了吧？”
江莱：“十、十年多？？”他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房东老太太声音充满感慨，她用回忆的语气说，“当年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嗯……那他的父母呢？”江莱问，“如果你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或许可以联系上房主。”
“他的父母失踪了。”房东老奶奶轻轻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窗外，“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估计是……”
“……”江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似乎是被回忆触动，房东老奶奶忍不住继续慢慢地说了下去：“我还记得那件事，他的父母是在下班路上失踪的，从此再也没回来。”
“报警后，警察来搜寻过，但是因为没有丝毫线索，这个案子只能被搁置了。毕竟人口失踪案件实在是太普遍了。”
听到这里的江莱忍不住在内心皱了皱眉。失踪案件竟然可以被称为普遍？
“他当时还不大，好像是刚上初中没多久，就这样突然没了父母。唉，那几天我看他一直抱着书包，执拗地坐在家门口等，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回去睡觉。怪可怜人的。”
“……很抱歉听到这件事。”江莱顺着说，“那他之后去住亲戚家了吗？”
“他好像没什么亲戚，或者都不熟吧。好在当时监管会接管了，出钱资助他继续生活和读书。”房东老奶奶赞叹道，“幸好有监管会啊。”
监管会？听到关键词的江莱内心一动。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一侧的灵魂体伏黑甚尔听到房东的评价，冷哼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之前关系不错，那娃性格也谦逊有礼，我们邻居平日也会帮忙照顾一二。”房东老奶奶道，“后来他上高中，好像去了个比较偏的、据说是宗教学校的地方，在那里住宿。”
“虽然住校，不过他还是坚持两周回来一次，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房东老奶奶神情慈祥温柔，“在高中大概交到了好朋友吧，放假回来时笑容都多了不少……虽然我都快记不清咯。”
性格谦逊有礼、比较偏的宗教学校、高中交到了好朋友……讲真，这些词句有那么一点点让江莱联想到了某人（夏油杰）。
但是，前面的地方对不上。他想。初中父母失踪，还有监管会接管这部分。大概不是吧？
“那很好。”江莱继续顺着房东说，表面上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是毕业后没消息的吗？或许是去其他城市工作了。”
“我也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只有个大体印象，”房东老奶奶苦想了一下，最终摇头回复，“只记得十多年前，有天他回来，把钥匙给我，说麻烦我以后帮忙照看下房子……就再没见过了。”
“是这样啊。”江莱点点头，回归最初的话题，“我可以帮忙照看屋子，每两周上去打扫一次是吗？”
“啊、是的，非常感谢——房租我给你减半。”
江莱推辞道：“其实也不用减那么多……不是什么麻烦事。”
“减半便可。终究是麻烦你，而且我那个房子不是一直有不好的传闻？辛苦你住着了。”房东老奶奶慈祥微笑着，从自己的布包里翻出一把钥匙，“给，这是楼上那把。”
房东老奶奶将钥匙推到面前，江莱低头，看见黄铜色钥匙头上贴着的标签纸。
因为年岁已久，标签纸已经掉色破损，字迹也模糊不清。不过依然能够隐约看清上面的标注——
『夏油』
江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