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其实也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
在云居久理被带走, 与红谷升和中条青方面谈的时候。
松田阵平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所谓“抓警察”游戏的玄机。
一切的根源都在“鹿头人”当时出现的时候那个视频以及他说的那番话。
整个游戏的设计就是一个颠倒的游戏。
正常的游戏是人抓鬼,而这个游戏变成了鬼抓人。
“这家伙就是想要给警察难堪。”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带到一个没有监控区域的地方,二人低声交流。“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听说过那家伙的作风, 不过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牛郎。”
“我管他是什么牛郎狗郎,这小子今天死定了。”松田阵平哼道。
“他明知道在场有一个警察还要设定这个游戏, 明白了就是要挑衅你。我甚至都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安室透现在还处于比较冷静的状态,认真地跟松田阵平分析着。
“我在调查的这个组织,一直想要和这个酒吧的老板取得联系。但是并没有任何进展, 这家老板也和你之前调查的Poker组有关系,这个Poker组虽然是一个□□。但是他们一直‘安分守己’,很少会主动和别人发生矛盾。
那他们是怎么被我所在的这个组织盯上的呢?他们从京都迁移至东京又想要干什么?这些都是未知的。不过我觉得,那家伙可能不会对你的后辈做什么,因为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律师。”
对于安室透的这个猜测。
松田阵平不敢苟同。
中条青方那家伙之前就绑架过一次云居久理。
虽然时候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外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 都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了。
有几个桌子上的人, 借着酒精的作用开始逞能, 多少有点要挥拳头的意思。
这种场面变得这么凌乱。
在背地里的那个人应该很兴奋吧。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安室透有一句话提醒他了。
“给我一张纸。”松田阵平朝着安室透伸手。
安室透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明信片, 递到松田阵平的手里:“你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画画技术不是很好,但是简单画出来之后,还是能看出他在画刚才视频里面的那个“鹿头人”的。
一只有些歪歪扭扭的鹿头呈现在画纸上的时候, 安室透瞧见他站起来,左右环顾一下后, 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镜子, 然后把那张画有鹿头的卡纸对在镜子上。
安室透突然想到刚才在视频里面, 倒映出来的女人。
难道这是某种来自“鹿头人”的暗示?
“切, 就这?”松田阵平看着镜面上显示出来的内容, 讥讽道。
安室透走过去, 看到松田阵平手上捏着的那张卡纸和镜面上倒映出来的内容,刚好把鹿角变成了一串数字。
左右两侧的鹿角各有三个分支。
看起来很像是数字“3”。
而两个数字“3”进行镜像拼合,就变成了——8!
而中间支撑着鹿角分支的两个丿,再通过镜像拼合变成了四个丿。
这四个丿组合在一起——又变成了数字“0”。
安室透调侃道:“呦,你这脑袋看样子还没变迟钝嘛。我知道‘808’号室在哪里,所以808室就是刚才‘鹿头人’所说的安全屋吗?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这家伙是在考验我和她之间的信任呢。”松田阵平看着玻璃后面一片凌乱的世界,冷哼。
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抓警察”。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是警察,但是别人不知道。
“鹿头人”也没有说到底谁是这个“警察”。
有没有可能连“警察”自己都不知道是这些游戏的目标人物。
如果有玩家贸然闯入安全屋。
就会被游戏驱逐,当时继续进行游戏的权利。
所以安全屋对于“警察”来说,是安全的地方,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危险”的地方。
安室透从松田阵平的手里接过明信片,然后把“鹿头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
然后回忆着“鹿头人”说话的语气,在一些比较关键的字眼上面做出了标注。
——“这是一个【颠倒】的夜晚。
【鬼魂】在人间作祟。
人类在地狱徘徊。
当丧失了执法权的警察,误入迷途之中。
我们就可以把【无能】的警察当成乐子看待。”
安室透非常确信地把这三个词标注出来,先指着【颠倒】说道:“这个可以印证你选择的镜面处理是正确的,虽然第一个线索说的是‘警察’结伴而行,但在场有很多和朋友一起来参加圣诞晚宴,并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所以重点就在【鬼魂】和【无能】上面了吧。这也不是很难理解,【鬼魂】的罗马音是oni、【无能】的罗马音是akan。如果倒过来的话就是……inonaka(井里)?”
这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回顾了一下整个“迷途之鹿 Bar”的构造,指着三楼的位置说:“瞧,如果站在三楼往下看,整个大厅像不像是一口井?”
“……”松田阵平。
*
再然后。
松田阵平就找到了这里。
云居久理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里莫名翻涌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的被在意的感受。
自从失忆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孤儿、知道自己没有了亲人是在一家寺庙被抚养长大,甚至连这家寺庙在四年前也被炸毁。
好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消失掉了。
她只是顶着一个“云居久理”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
她对自己的认知。
都是来自于身边人的告知。
他们说她喜欢松田阵平。
他们说她当初为了追求松田阵平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说她是妃英理的学生。
她好像就这样被告知了一个身份,然后自己在失忆之后也完全按照别人地说头,去做着这样的事。
努力和松田阵平相处。
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努力寻找自己之前生活的记忆。
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孤独。
她刚才一直也在期待着。
松田阵平来找她。
原来她如果不见了,他真的会来找她的。
她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
“阿仁……”云居久理刚想要开口喊松田阵平的名字,突然感觉到一柄略凉的东西,抵在她的后脑勺处。
是一把枪。
云居久理眉眼一凌。
顺着枪看到了那位银粉发色的男人,在弯眸冲着她甜甜地笑。
“宝贝,我们的交流还没结束,如果被别人打断,我会不高兴的。”
“……”云居久理。
“红谷,你干什么?!”中条青方愣住了,没想到红谷升居然会对云居久理持枪相向。
云居久理明白了,她在被枪指着的时候纹丝不动。
门被踹动的频率更急促了。
她甚至能听到有门锁在被撬动的声音。
她说:“我才是那个‘警察’,对吗?”
红谷升微微错愕,继而嬉皮笑脸道:“为什么这样说啊?”
“你说,但凡有玩家进入安全屋,该玩家就会自动被驱逐。阿仁他找到了这里,说明这里就是安全屋,可我也作为‘玩家’的一员,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驱逐。
所以说明,我才是那个‘警察’,我在一开始就进入了安全屋,所以外面的人,不管怎么询问都不会找到真正的‘警察’。你只是想要看到那些人为了钱互相猜忌,来夺得游戏的奖金,对吧?”
红谷升的笑容看起来更甜:“你知道勇敢且漂亮的女人,再有一点聪明属性会多么迷人吗?
你能发现自己就是我设定的‘警察’,你好棒啊,你在我这里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过接下来这个game,是我量身为真警察打造的。如果那位搜查一课的sir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让他通关,那他就笨得太可爱了。”
“你们居然私藏枪械。”云居久理端坐着,表情冷淡。
所以,这就是“迷途之鹿 Bar”的秘密吗?
中条青方站起来了,他瞪着红谷升:“你忘了她在进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吗?你怎么还敢……快点把枪放下,别胡闹了!现在还不是跟警察对着干的时候……”
红谷升用枪口指着云居久理的后脑勺,示意中条青方去开门:“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警察,别废话了,我有分寸。”
中条青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给警察开门。
让警察看到他拿枪对着自己的女朋友,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千万就能调节得了的,那就是刑事案件了!
“快点把枪放下!”中条青方也怒了。“你说过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我是说过,但我也没说过不拿枪抵着吧?”红谷升顽皮一笑。
“我想起来了。”云居久理缓缓开口。“我见过你,不过不是面对面见到的你,而是在我老师妃英理的卷宗上看到过红谷六彻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
顶着云居久理脑袋的枪微微一顿。
云居久理知道。
她猜对了。
踹门的声音更加清晰。
云居久理甚至能够听到钥匙卡槽转动的声音。
门要被打开了。
“你是他儿子吗?我记得红谷六彻六年前死亡的时候,说还有一位在外面上大学的儿子。他是内阁某个高官的司机,有一伙儿绑匪想要绑架那位高官,但是因为红谷六彻的年纪、身高、体型都和那位高官差不多,所以绑匪绑错了人,把你的父亲和那位高官都绑走了。
后来警察找到了绑架地点,但是为了保护那位高官,当时负责这件事的警察故意说你的父亲才是内阁大臣。
这就导致了真正的内阁大臣被安全救回,但你的父亲却被绑匪撕票。再后来,红谷六彻本身就重病在床的妻子也病情复发。他们20岁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架好的灵堂。”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扣动扳机的手指在微微蜷缩,指骨好像在用力克制着。
他的伤口被云居久理的话语撕扯开来,血淋淋的呈现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紧绷,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隐忍的愤怒。
云居久理保持着一丝丝最后的冷静,让他没有射穿云居久理的脑袋。
中条青方也要疯了:“云居律师,你别说了。”
云居久理明白了。
嗯,他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
红谷升又笑了,笑容温柔:“没想到宝贝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没错,就是我。你猜你的那位警察男朋友,如果面临当年那样的境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他——会在权势显赫的内阁大人与一位穷司机之间,选择让谁活下来呢?
我真的,很好奇啊。”
“咣——”
与此同时。
大门彻底被踹开。
年轻英俊的警官站在门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擦着额角的汗水,踹门的那只脚酸麻疼痛,微微跛足地朝着门内走。
他的眼眸里有着摇曳的烽火。
“在我把你揍烂之前,把你那把破枪从她的脑袋上挪开,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