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谢于群所在的直播公司很快被警方调查了个底翻天。
不查不知道, 一查吓一跳。公司靠直播卖惨起家的可不止谢于群一个人，还有其他各种类型的卖惨账号，其中甚至还有装成癌症患者抗癌的主播。
这群人无下限的消费着网友们的善意, 自己却拿着网友捐赠给他们的善款大肆挥霍。
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太大，官方很快下场，勒令要求平台对这部分账号进行了封号处理。同时，要求各大平台肃清类似虚假的卖惨账号。
谢于群公司的管理层和涉嫌诈骗金额巨大的主播, 都被抓进了监狱。像谢于群这样的小主播, 倒是没蹲监狱，但被勒令退还全部善款。
谢于群大概自己都没想到, 他当初在直播间卖惨所说的话，现在都变成了现实。
还掉所有的钱以后, 他欠了一屁股债, 又没了公司, 只能每天挤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勉强度日。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冤大头”会帮他了。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清山的人同样听说了这件事, 包括给谢于群捐款的景英。
叶柏念刚开始还有些担心景英, 害怕她会因为自己的善意错付，开始对人感到失望，但好在并没有。
“叶老师，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的钱可能真的被人骗走了。”
景英提起这件事, 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好意思, “如果这笔钱被不需要的人拿走了, 那么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得不到帮助了。”
叶柏念望着女孩干净的眼底, 发现自己这一次, 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景英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除此之外，她没有并其他念头。
“叶老师，您和沈故学长帮助了我家很多。我有机会读书考大学，我们家也靠着卖小番茄赚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景英说话时，眼睛亮亮的，“我想要将您和沈故学长的善良一直传递下去，不过我有点笨啦。”
在互联网上，她并没有能区分清楚，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帮助。
叶柏念抬手摸了摸景英的发顶，温柔道：“你有这样的念头，就已经很棒了。老师相信，大家都会感受到你的善意。”
……
清山的村民赶在越冬之前，齐刷刷地播种下了沈故留给他们的小番茄种子。
叶柏念刚提出，她打算在清山办一个小番茄加工厂，解决未来有可能面对的清山小番茄滞销问题。
这个消息刚放出，她立刻收到两份投标策划书。其中一份来自已经去了漂亮国读商科的上官思，另一份则来自段斯衍。
两人的策划案都堪称完美，叶柏念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
没想到，村民们种下的小番茄刚刚结出青涩的果实，段斯衍乘着专机，特意从津海飞过来了。
他一脸期待地盯着叶柏念，手里还捧着一份又几经完善的最新策划案，直接把“选我选我”写在了脸上。
叶柏念笑得不行：“这又不是什么大项目，你有必要特意跑过来争吗？”
“当然有必要。”
段斯衍弯下腰，又从舱里取出一个冷藏餐盒，他献宝似的打开给叶柏念，里面是他来之前刚在家里做好的冰糖葫芦。
叶柏念没想到他还带了这个，眼底闪过诧然。
“老师，虽然这样说有点冒昧，但是……”
段斯衍身上的气场在她面前，悉数收敛，垂着眸，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大狗狗，“我真的很想，能多参与进你的生活一点。”
段斯衍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叶柏念的爱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酵的。
大概是他还是个有名无实的废太子，只想着浑浑噩噩，蹉跎岁月。叶柏念以太傅的身份，跑来教导他，斥责他，还庇护于他。
从那时起，他对叶柏念大概就有了别样的情愫。
碍于伦理纲常的禁锢，除此之外，便是叶柏念自身——他知道，叶柏念不会为他永远停留在这里。她似乎有什么任务要完成，而他，也不过是任务中的一部分。
他在自己的朝代送走叶柏念，孑然一身地过完余生。
当自称来自快穿局的系统告诉他，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他想都没想，提出他要来叶柏念的世界。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像叶柏念当年庇护他一样，庇护在这个世界过得并不好的叶柏念。
但很快他发现，他错了。
是他需要叶柏念，而不是叶柏念需要他。
他想做叶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吗？不，不仅如此。他还想做——叶老师最喜欢的人。
……
叶柏念听到段斯衍的话，沉默了一瞬，眉头不解地微微蹙起：“你不是一直都在参与我的生活吗？”
帮她教训渣男渣爹，还时不时跑来掺和她的项目，甚至跑到荣梧私高应聘历史老师……
段斯衍绝对是她生活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人。
段斯衍：“……”他忘了，老师是个只能听懂打直球的直女来着。
他默默收起了现在表白的念头，又把冰糖葫芦往叶柏念眼前递了递：“要现在尝尝吗？我改良了古法配方，味道比之前更好。”
“好哇。”
叶柏念拿起一串，一口咬下去，糖衣又香又脆，果然比上次的更好吃。
她忍不住笑着揶揄：“老实交代，你在古代当皇帝的时候，是不是还业余兼职走街串巷卖糖葫芦？”
段斯衍跟着她一起笑，但没接腔。
他才不会让老师知道，在他的朝代，他逼着御厨跟他一起研究最好吃的冰糖葫芦方子。唯一的目的，是有朝一日再见到她时，他能亲手做出最好吃的冰糖葫芦给她。
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老师知道！
皇帝不务正业偷偷研究冰糖葫芦这种事，说出去实在太影响形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刚走到校门口，一个女孩突然从草丛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特别大的纸箱子：“叶老师。”
叶柏念循声去看，认出女孩是高三的丁丽秀。
丁丽秀的家境放在整个清山，都属于最差的那种。她的母亲早亡，只剩下一个喜欢酗酒的父亲，逼着她辍学打工养活他。
清山女中办起来以后，丁丽秀瞒着丁父，跑来学校报了名。
丁父为此还来学校闹过，当然，他在张青手里没有讨到一点便宜，还吃了不小的苦头，后来不敢再闹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丁丽秀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丁丽秀在高二一整年，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作文还得过市里的征文一等奖。
叶柏念在清山女中设立了奖学金项目。
丁丽秀成绩好，每次考完试都能拿到奖金。丁父见她读书还能拿回钱，于是也就不阻拦她读书了。
“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还来学校啦？”
叶柏念低下头，看着面前比她低半个头的丁丽秀，轻声问道。
丁丽秀看看叶柏念，又看看旁边的段斯衍，咬了咬唇：“叶老师，我家大狗生了小狗崽，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
她说着，打开了怀里的纸箱，里面的四只小狗齐刷刷地探出脑袋汪汪叫。
叶柏念还挺喜欢小狗的，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小狗的脑袋。她这才看到，纸箱子里除了四只小狗，还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狗，看样子像是四只小狗的妈妈。
她rua小狗的动作一顿。
一开始，她还以为丁丽秀是想送一只小狗给她。但现在，看丁丽秀一脸为难的模样，再看看箱子里的大狗，她意识到丁丽秀可能是有什么麻烦。
“叶老师，您……”
丁丽秀欲言又止，“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自己真的找不到，请问，您可以帮我这五只狗找一个好的领养家庭吗？最好是送到城里，送得远远的。”
只有送的足够远，她爸爸才不会找到她的小狗，不会再有机会把她的小狗杀掉吃肉。
丁丽秀说着，实在没忍住，眼泪唰得一下下来了。
叶柏念叹了口气，安慰道：“别哭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找领养的事情就交给我。”
说着，她伸出胳膊，刚想从对方手里接过装狗的纸箱。
段斯衍比她快了一步，将箱子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箱子里的小狗见自己突然换了主人，冲着段斯衍汪汪叫起来。其中一只超级活泼的小白狗，扒着箱子的边缘站起来，一边摇着尾巴，一边伸出舌头想去舔段斯衍的手指。
段斯衍想把小狗扒拉开，又怕控制不住力道伤到小狗。他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绷着身体，任由小狗舔着他的手指。
其他几只小狗见段斯衍似乎没有伤害它们的意图，也都不叫了，纷纷学着小白狗的样子，叭叭叭地舔着段斯衍。
没一会儿，他的两只手上沾满了小狗们的口水。
叶柏念看着撒欢儿的小狗们和脸色苍白的段斯衍，都快要笑死了。
她伸出食指，冲几只小狗点了点，发号施令：“回去，坐好。”
几只小狗停下舔舐的动作，立马安安分分缩回纸箱里，贴在狗妈妈身边，尾巴却冲着叶柏念，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叶老师，您好厉害啊，它们好听您的话。”
丁丽秀抹干净眼泪，长长地松了口气，“那，给它们找领养的事，拜托您了。”
说完，她又冲着叶柏念深深地鞠了一躬。
丁丽秀的动作幅度很大，叶柏念刚想拉她起来，目光无意掠过她宽大的衣领。她看到，丁丽秀的脖子和肩胛上有很多伤口，其中还有几个像是被用烟灰烫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