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层层洒落下来,四下的云朵也似染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我抬头瞧了瞧天穹,只见月儿似个圆盘似的挂在凌霄殿檐角上。许是放了许多夜明珠的缘故,那边的天色闪着莹莹的柔光。
凌霄殿处在整个天宫最中位置,为玉帝与众仙议事之地,其后最中位便是帝后寝殿朝华殿与朝辰殿,子息寝殿则由两侧依次排开,每两座殿间相隔较远。
凌霄殿左侧为天机阁,天机阁里存放各类天书命书;右侧则为天术阁,内里则讲求许多上古阵法。
瑶池处于凌霄殿前,云锦丛生的御花园一旁。
而众仙的居所,如太上老君炼制仙丹的府邸,司职放太阳的昴日星君的府邸,则或近或远四散在周围。
百花宴历来设在御花园瑶池旁。
碧云素来懂得讨王母那女人欢心,在瑶池历劫千年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她姨母竟大手一挥让其住进了这个距朝辰殿不远的顺阳殿。
此间,我便正呆在这顺阳殿后院的院子里,隔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凌霄殿与那百花宴遥遥相望着。
那百花宴想来十分热闹,即便隔了这么远听着那隐隐约约的人声也觉得喧哗。若离得近了不知到底要热闹到什么场面呢。
唉。
我
对着窗外的月儿瞧了瞧,终是踢掉绣鞋上了床。白日里忙得团团转,沾了床也未挂念一会子便枕着幽幽仙乐沉沉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起时天还麻麻亮,晃眼瞅见两个小仙婢朝一旁的山石中扔了些什么,鬼鬼祟祟从院子里出去,以为是昨日那两个叫初夏初冬的来检查自己洗没洗王母衣物的,便也未多想,用冷水擦了把脸便举着笤帚扫地了。奶奶个腿儿的,呆在着顺阳殿从无一日睡饱过。
扫完主院见时辰尚早,想着碧云那丫累了一晚想必还未起,便索性爬到迦逻千悲树上去困觉。
不得不说,这树确实是极好的。树干粗壮,四人方能合抱,横斜的枝桠也生得结实宽厚,足能让一人平躺,顶顶重要的是,迦逻千悲树的叶子十分浓密宽大,只消一躲上去便瞧不见人影了,委实是个隐藏的佳处。
醒时日头已将近爬到了顶上。
我方从树上跳下来,便见一个小仙婢急急跑了进来。瞧见我弓背靠在迦逻树下歇息,先是一愣,接而摆出一副瞧好戏的样子对我道:“你倒悠闲,让仙子一顿好找呢。”
“晓得了。”又找我做什么?
“哼。什么玩意儿。”她翻了个白眼,“我此次前来正是奉仙
子命令将你带过去,起来随我走罢。”
辅一进殿便瞧见跪在殿下左侧的初夏初冬二人,见我进去,立时朝我投来怨毒的目光。殿下右侧立着另外两个小仙婢,神色不定,眸光微沉,瞧着我的眼光亦绝非善类。
碧云闲闲靠在殿上方的主位上。一手支着下巴,杏眼懒懒睇着我。
看来,又是一场鸿门宴。
我朝碧云行了一礼,眸光私下瞥了一圈,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动,静待碧云发话。
殿内气氛有些紧张。
良久,碧云终于换了姿势。她眯着眼将我瞧了又瞧,问:“你可知本仙子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唐棠不知。”
“嗯”碧云抬着下巴朝随侍一旁的小仙婢使了个眼色,那小仙婢应了声“诺”便步履轻轻进了一侧的垂幔。
不多时,捧了个匣子到我跟前。
匣子十分精美,刻有繁复纹饰,所用材料亦十分奇特,只放了一会子,便有一股清新的果香钻进鼻间。我吞了口口水,不禁问那小仙婢,“这里面放的什么?”
难不成就放的几个果子?
碧云缓缓行到我跟前,杏眼半阖着抬手抚上小仙婢托着的匣子,瞧了我一眼,嗓音温柔得简直可以滴出水来,“何不亲自打开瞧一
瞧。”
一抹阴狠在她眸底隐逝。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看来又有什么东西不衬她心意了。
我将自己近日来的作为仔细想了一遍,确定照风彦所说无任何纰漏,方静下心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是俱是她姨母的衣物。昨日还好好的,精彩纷呈得很。而今却不知为何染了乱七八糟的颜色,不伦不类的简直跟从哪个犄角旮旯扒出来的似的。
我捏着那件大大小小遍布着十来个洞红纱,手不禁抖了抖,问跪在一旁的初夏初冬,“这……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两人抬起头来,怨毒地瞪了我一眼,似在说:明明是你做的,还想装无辜不成?
碧云呵呵笑了笑,慢吞吞行到她二人跟前。初夏初冬惊恐至极,连忙趴在地上磕头,一边不停告饶,“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碧云笑得诡异,一脚踢倒初夏,回身时,鞋尖漫不经心勾了初冬的下巴,唇间缓缓吐露道:“你说。怎么一回事。”
初冬顺着鞋面抖抖索索瞧了碧云一眼,磕磕巴巴道:“昨日,昨日我与初夏将王母娘娘的衣物交与她洗,她,她拿着棒槌将我二人赶出后院,今,今晨去收取时,不知,不知为何、这些衣服就变成这副模
样了。”
绝口不提我赶她二人的缘由,只将我赶人这事说出来。这倒确实是句简明扼要的大实话。哼。唯唯诺诺顾首顾尾如她,想不到竟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碧云杏眼危险地眯了眯,垂首将重新爬起来跪着的初夏望着,“此话当真?”
两人战战兢兢地,也顾不得仪容,只使劲儿磕头求饶。“婢子不敢欺瞒仙子。求仙子饶命,求仙子饶命。”
“你呢?你如何说?”碧云慢步踱回来,停在我跟前,“本仙子素来不喜草菅人命,你倒说来听听。”
脑子里飞速转了一圈。瞧眼下这副驾驶,倒不像碧云指示初夏初冬二人上演的贼喊捉贼的戏码。如此说来,这件事……眼光一转,蓦然瞥见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仙婢对着跪在地上的初夏初冬报复似的笑了一下,顿时想起早上的事情来。看来这衣服是她们做的手脚。
“衣服确实我洗的,但这些东西、不是我做的。”
“哦?”碧云兴味盎然,“如何证明?”
“我没有证据。”不想再耍猴戏了。左右你不会轻易放过我,找出那些证据来又能如何,一切只不过白费唇舌而已。
碧云挑了挑眉,方要再说什么,外间蓦然传来小仙婢清脆的通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