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咋咋呼呼闯进来时,我正追着小混蛋要替它擦脸,额,蛋壳。
近来也不知吹的哪门子邪风,这小混蛋竟牛皮糖般粘着我,一步也不离,尤其是某些让人不堪回首却又记忆犹新的时候:
这件事说来与眼前纯真又无辜眨巴着圆眸的双儿脱不了干系。
那日。万里无云,小风阵阵,临云居里,一群奄奄一息的女汉子趴在圆桌上互相推搡。这一群女汉子,好罢,统共三人,正是不才本姑娘一个,柳上飞一个,额,还有个一身红衣的穹苍。自然,身旁绝少不了那无时无刻不在枚惹是生非的小混蛋。
许是觉着丢脸,桃朵朵子那日后便不知躲哪去了,几人里唯一会做菜的柳下挥不在,这一躲,我们几个的伙食便成了问题。日头西垂,粒米未进,空有满腔茶水,故在瞧见天使一般端着盛了几个碗碟的托盘进屋的双儿时,我三人眼前委实亮了一亮。我瞧着双儿小花猫似的双颊时,心中犹豫有过一阵,一个人的厨艺若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给人的印象同样是及其深刻的。犹豫一阵,待瞧见捏着筷子冲锋陷阵的穹苍以及大快朵颐的柳上飞我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迅速加入蝗虫大军中。我吃的极饱,甚而在双儿探过小身子问我味道如何时十分顺嘴地回了句很好。天知道,一个足足饿了大半日的恶鬼面对两
个实力雄厚的吃货时哪还计较味道如何,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却只是本能地将东西往肚里倒。
双儿满意地笑了,我剔了剔牙,拍拍圆鼓鼓的肚子,也满意地笑了。
晚上我便笑不出来了。
肚子像咆哮的海浪咕咕作响,疼痛似钉子般钻心入肺,我扶着肚子马不停蹄钻进茅房,蹲下时心底还暗自得意柳上飞与穹苍俩家伙没我跑得快。得知真相,我却恨不得拔刀切腹。同样的饭菜,明明她二人甚至比我多吃许多,却完好无事,无耻,委实太无耻了。事后我总算明白一点:聪明人都是格外娇贵的,笨蛋都是刀枪不入的。
言归正传。正当我蹲得十分舒心惬意时,房顶上传来一阵轰隆声,我抬头一瞧,便见那破洞处一个滚滚的东西砸了下来……
我咬了咬牙,往事果真不堪回首。
瞧见双儿,小混蛋十分开心,欢叫一声便蹦蹦跳跳蹭过去。双儿性子迷迷糊糊的,见它殷勤地蹭来蹭去,伸出细细小小的手小心翼翼拍它。它十分受用,横着身子原地滚了一圈,便又故技重施朝双儿裙下滚去。
双儿圆圆的眸子睁得老大,双颊鼓鼓的如包子一般,似一座小木雕般红着小脸僵在原地。
丫丫的,这小混蛋小酒鬼小色魔!看来上次教训尚且不够!我几步跨过去,曲起拇指中指在靠近顶部的地方狠狠赏了个
爆栗。
这招对付它十分有用,它果如预料中那般,跟点着的小火箭似的嘤嘤嘤地蹿了上去,在房梁与墙壁撞了几个来回。
双儿小脸仍旧**嫩的,一双肉肉的小嘴唇却仅仅咬了咬。见它哭得委委屈屈,她顿了顿,心软结巴着说:“少,少夫人,饶,饶了它罢。”
我默不作声回到水盆跟前,挑眉瞧了瞧飘在空中软糯着音调微微抽泣的小混蛋,顿了顿,挑眉淡淡道:“你若乖乖下来让我擦干净,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闻言,小混蛋圆润的蛋身晃了晃,朝前飞了一点,却又立马缩了回去。
呵呵,这家伙,我摇了摇头,说它小孩子心性有些迷糊罢,有时也听聪明的。我暗暗赞许,面上镇静如水,再道:“我不会弹你。”
它嗖一下便窜至我跟前,在我身上委委屈屈蹭了一蹭。
瞧着裙摆上蓦然多出的几个**道,我脸色不禁又黑了黑。我一边捏着娟帕替它仔细擦洗,一边十分纳闷。自己自纷繁的云锦丛中一觉醒来,身旁这莹然粉润一刻不离身旁的小混蛋怎就变了个样,活似从墨池里打了滚出来的。
小混蛋忒不安分,乖巧了一阵便又耐不住了。蛋身上好几处仍是黑黢黢的,它便不管不顾地蹦来蹦去,自得自乐,最后甚而栽进木架上的水盆里。
水花四溅,它一刻不停又从盆子里蹦出来,
晃晃悠悠飞着出了屋子。小风送来云锦淡雅暗沉的清香,院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我眼角抽了一抽,心底生出一股难言之感。
双儿眨巴眨巴眼,怯怯地靠过来,“少,少夫人。”
“莫怕。”我一把丢了手中湿哒哒乌漆抹黑的娟帕,在她发顶上轻拍一记宽慰道:“莫怕,随我出去瞧一瞧。”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小脸通红差点没背过气去,只颤抖地拉着我点了点头。
我二人将将行至屋门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便飞了回来,再一瞧院子,只见云锦一侧静静躺着个圆润的泥窝窝。我道如何,原来如此。与双儿对视一眼,眸中齐齐闪过一抹无奈。
双儿换了个稍大的盆子打了盆水来,两人合力将小混蛋老老实实摁在盆中,一阵刷洗后总算将它彻底弄干净。
小混**身粉红粉红,发出柔柔的光华,似睡着了般软软绵绵倒在我怀里,甚而发出小小的鼾声。我也不扰它,悄声让双儿将床尾的被子扯过来与它盖了,这才觉自自已是出了一层汗。
双儿捏着袖子替我擦了擦。
我朝她勾了勾唇,“寻我何事?”
“嘎?”她迷茫地瞧我一阵,又哦了一声,“桃大哥说少夫人身子不适,今日早晨拿了几帖药回来。药已经熬好了,少夫人,你现在喝药吗?”
喝药?我眼前似又黑了黑。我一
把抓住她,“他人呢?”
双儿漆黑的双瞳微微一缩,眸中划过一丝紧张,摇了摇头。
我身子抖了抖,她赶忙扶我坐下,也不等我说话便飞快地出来屋子。
良久,一碗黑漆漆泛着浓香药味的碗搁在桌上。
双儿似瞧我一眼仔细将药碗推过来,末了催道:“天气寒冷,这药一会子便该凉了,少夫人趁热喝了罢。”
见我盯着那药不动,又道:“这药可是桃大哥特地为少夫人抓回来的,少夫人……”
她的意思我懂,他这么体贴,我确实不该不识好歹。我在双儿泛红的双颊以及期盼的眸光中终是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近晚时,穹苍过来将仍在酣睡的小混蛋捆着绑走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一抹冷风钻进被子,我眼一睁,妖孽眸光潋滟,双眸定定瞧着我。他一言不发,顿了顿便狠狠压过来。
待餍足后,他舔着薄薄的上唇靠过来在我唇角亲了亲,“你身子弱,今日乖乖喝药了么?”
我点头。
随后每日,也不管几次,只要双儿端了药来,我便十分乖顺地一一喝下。那药里即便混了好几味药刻意掩盖了,我亦能嗅出那抹熟悉的味道。
我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不说。
族中秘药。上次他想着法子替我解。我只是很意外,这药竟会有再次用在我身上的一日。而这一次,还是他亲自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