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强也不等那小贩有何动作,便开始在颈间摸索,先是露出一截大红色的绳线,接而从贴身衣物里边拔出个圆筒状的小物什来。
仔细一瞧却是枚哨子。
他捏着哨子把玩了一阵子,见小贩仍是捏着木车车辕呆呆地站着,便有些不耐,道:“借是不借?”
那口气哪里是借,分明有强抢之意。
小贩捏紧了车辕,下意识地摇头。
苏小强贼喊抓贼:“哼,别怪小爷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瞄了小贩一眼,随即将哨子举到唇边,深吸口气憋红了肉呼呼的脸蛋才猛力吹了出来。
那哨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材质,看着挺光鲜的,发出的声音竟堪堪要人性命。几个身娇体弱的好事群众已经就地软软倒了下去,一阵头晕眼花,还好双儿不惧那绵延绕梁的魔音,伸手扶住了我。
我看着吹完才后知后觉捂住自己双耳的苏小强,觉着有些无力。这个笨蛋,还真能折腾。
那木车不知何时竟空空如也,苏小强随意将哨子往身后一甩,欢快地推着比自己看起来魁梧多了的木车,拔腿就跑,一时只听得街上传来他脆嫩的娇喝:“让开,让开,别挡小爷的道”
一抹黑影在人群中疾速闪过,竟像极了齐朔。
有些傻眼地看着小贩身前规规矩矩放着的装了茶叶蛋的木桶。那木桶仍然徐徐冒着青烟,小贩却已翻着白眼呈
大字型倒在一边。
见苏小强离开,周围的人很快便围拢了上去,对小贩又是拍打又掐人中,小贩却一动不动,眼白泛得更为厉害了。
幸得这时一位身形壮硕圆润的白衣公子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低头给小贩度气(俗称人工呼吸),不久那小贩竟也给他医活了。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以,对于这等无私奉献英勇救人的行为,大家都十分由心地发出了掌声。
那公子掩袖抹了把嘴,过长的发遮掩了大半张脸,他只垂首对着四方百姓一一抱拳,便越过人群想要离去。心里不禁感叹,这样低调善良又不求回报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贩悠悠转醒,在旁人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出声道:“这位公子留步,小人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他脸上乍青乍红,想来为一个男子如此唇对唇地所救,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和诡异,但生性纯良,还是老老实实道谢。
男子摆了摆手,随意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声音文文弱弱,雌雄莫辩。
小贩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去路:“可否告知小人恩公的名讳,大恩不言谢,小人自知力量微薄,但日后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必不推辞……”
小贩比恩公矮了足足一个头,一通血气方刚的呈词终结在抬首对上恩公的瞬间。他伸着指头“呀呀……如、如……”了两声
,转了转眼珠,坚决果断地再次晕厥过去。
微风轻轻吹拂着恩公的衣摆,衬得那背影又飘逸了几分。他微微弓着腰,发随风动,臂弯仍牢牢地揽着小贩。
“哎呀,都说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必这么激动。”他轻笑了一声,将小贩交与一旁的人,接着低声叹道:“在下这就告辞,这位兄弟就劳烦大家了。”
清风撩起他的发,对面的人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只听得一阵极力忍耐但仍遮掩不住的抽气声,街上霎时落针可闻。
想来定是个传奇的人物,我倒要见识见识。
我慢慢转过去,和他对立,“这位公子,看小哥如此诚恳的份上就留个名……”讳吧。
我抬起头,于是……很快便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悻悻收回自己拍着恩公肩膀的手,只觉上天对我开了个大玩笑。
一时间只觉耳边雄赳赳气昂昂地响起背多分的交响曲。
我瞧着这位身强力壮、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健壮如牛的……“恩公”,只觉头更晕了。
长衫下半隐的小脚,声势浩荡的胸肌,肥得一圈又一圈全不见喉结的脖颈,这样的组合的确是个传奇。
最最让人不禁赞叹的莫过于颈上部位:一张坑坑洼洼的大饼脸上洒满了芝麻;和丁兄如出一辙地香肠嘴涂得血盆大口;眼睛倒是又圆又大,只是泛着闪闪的精光;最销魂
的当属嘴角那颗存在感极强的黑痣,着实为整张脸增色不少。
他眨了眨眼,掩唇低笑:“明明知晓,偏生还要问人家,讨厌”
露在外边的黑痣抖了抖,存在感又强烈了几分。
周围所有雄性齐齐朝后退了一大步,皆做出惊吓的神色。
小贩一时失去了支撑,“咚”得砸在了地上,他“哎哟”一声跳起来,扶着磕红的额头直嚷嚷。
恩公不赞同地瞪了瞪周围的人,几步靠近了小贩,一边代替小贩的手轻轻揉搓,一边徐徐往小贩额头吹气,心疼道:“看看,都肿起来了,疼得紧吧?”
“如、如……”小贩颤了颤,畏畏缩缩欲后退,却被恩公一把抓住了手,道:“死相这么唤人家,人家会害羞啦”
他声音全不似开初那样雌雄难辨,这时更多了些粗粝,听闻起来,竟似一把经久不用的钝刀,欲索人命。
小贩闭着双目,脸上急速闪过七彩光华,黝黑的脸上泛出些羞愤欲死的表情。他再是忍耐不住,用力地推了推恩公,无奈论身高或体重皆不能和“恩公”相提并论,反倒被那人扣得更紧。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小贩形容间已现癫狂之态,狗急跳墙地在那人身上一阵胡拍乱打,直至小贩用尽了力气,全身疲软地倒在他怀里,他才摸出一张绣有鸳鸯戏水的娟帕出来,轻轻替小贩擦了擦。
一个大
男人用这些东西,看起来实为诡异。
他却不觉,只嘟起厚实的双唇,有些害羞地瞧了瞧小贩,“日后,可要记得来看人家。”
“呵呵呵……”小贩干笑,额上的青筋扭动出来。他一边僵硬地抱起地上的木桶,一边答道:“若、若是得空,小人、定去捧场,小人还有一桶子茶叶蛋未卖,告、告辞。”
说完便抱着木桶一溜烟窜了出去,街上扬起一阵浑浊的尘土。
恩公赶紧冲着小贩背影叫道:“那咱们可说好了,十五那日,不见不散,嗯?”
小贩生生跌了一跤,桶里的茶叶蛋和着卤汁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他这回却是连一桶子茶叶蛋也顾不得了,爬起身就跑,和倒在恩公怀里的柔弱模样委实天差地别。
不过……十五这数字怎的这般耳熟?
恩公收回在空中摇摆的手,朝四下斜斜扫了一圈,随即抬脚离去,空气里传来的浑厚嗓音无不带着骄傲:“不愧是妈妈我看上的人,体力真不错。”
妈妈?好生诡异,想到那颗标志行的黑痣,莫非……
我随便拉了身旁的人询问,原来这人正是甲乙丙丁口中的如花,我道哪里有如此波澜壮阔的胸肌,却原来是只母的。这么一来,这些人的反应也便是常理之中了。
可是,如花不是被大黄咬了么?莫非她复伤能力天赋异禀,现在已可逍遥自在地出来辣手摧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