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很是担心她, 不停地忙上忙下,给她端水,问她饿不饿, 还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脸, 刚才她和今川拉扯的时候蹭上了一层灰, 一直没有好好地整理过。
“其实我还好……”中露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我觉得我可以离开急诊室了, 毕竟我只是小小的擦伤而已。”
“再观察半个小时吧。”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说不定有些伤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呢, 不管是大伤小伤都要好好重视。”
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经常带着一身伤回到自己房子里的事情,更忘记了自己经常半夜偷偷绑绷带缝伤口的事情, 虽然中露看上去毫发无损的样子,但是她的精神一定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可是……”中露还想劝他早点回去, 毕竟再多呆一秒, 她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好了,但是她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
不是她的手机, 是诸伏景光的。
“抱歉。”他看了一眼手机的内容, 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又给中露掖了掖被子, 说道,“我出去一下, 等下马上回来,记得在这里等我。”
中露蒙在被子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诸伏景光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一刻, 还是放下去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
降谷零带着帽子,隐蔽地靠在医院无人经过的侧门走廊里, 巧妙地避开了摄像头。
诸伏景光竖起了领子, 挡住了自己侧面的脸, 两个人就像是在做违法的街头交易一样偷偷地碰面,再监视器的监控死角背对背站在了一起。
“刚才的案件……”降谷零低着声音问道。
诸伏景光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以后,才缓缓地开口:“案子我大概已经知道真相了,但是案件的凶手已经死亡,所以无法问出关于警局内鬼的事情。”
“她还好吧。”降谷零突然把话锋一转,绕开了刚才谈论的案件。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降谷零是在问有关中露的事情,他在阴影处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还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呢。”
降谷零的话突然变得酸溜溜了起来:“这回总该有个答案了吧,可惜以后你的便当我可能就吃不到了。”
但是诸伏景光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这次是我来晚了,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恐怕……”他不敢想结局会是怎样。
降谷零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线索有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已经算是万幸了。”
“对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她需要住几天院呀,要不要你腾出一点时间照顾,我可以帮你做一点工作。”
“……”诸伏景光想起急诊室的医生让他们休息一下就赶紧走:“大概不需要住院吧。”
降谷零也自动忽略了自己每天兼职回家偷偷为自己的伤口敷药的事情,他虽然意识到了受伤并不严重的事实,但是还是安慰诸伏景光道:“还是多观察观察吧,这样可以拉进点距离。”
诸伏景光捏紧了拳头:“我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再次受到伤害……”
降谷零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两个人必须要做到。”
诸伏景光扭过头,他坚定的目光和降谷零的对撞在一起:“我明白,那个爆/炸犯,我们会亲手送他进监狱。”
降谷零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他最近又开始活动了,很可能在附近继续安插炸/弹,一定要查出他安装炸/弹的地址。”
他的思维正在高速地运转:“按照这个犯人从前的犯罪轨迹,他的目标很可能是警/察,所以他必然会在其中一个炸/弹里面设置陷阱。”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附和了他的话:“所以我们要趁着他之前找到炸/弹,或者找到他的人。”
降谷零还在思考,他喃喃道:“目标……炸/弹……”
诸伏景光的拳头砸在了墙上:“可恶,线索太少了,只能推出他很可能将目标的位置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以吸引警/察的注意。”
所有零零碎碎的线索碎片就像是被龙卷风卷入的琐屑一样在降谷零的脑海里高速的旋转,他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光:“阵平!”
诸伏景光马上意识到了他想说的话,他心里一惊:“那家伙要是知道有关炸/弹犯的消息一定会冲在第一个的!他很有可能成为被动选中的目标。”
“可恶!”降谷零的拳头越捏越紧,“我们现在还不能和他联系,只能先一步解决了。”
“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诸伏景光把自己的帽子戴上,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有线索及时交流。这次……”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里一定不会让他逃走。”
中露在病床上卧了一会,左翻右翻等不到诸伏景光回来,她有些无聊地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还是耐不住无聊的情绪,偷偷地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溜达一圈再回来。
隔壁的急诊科医生忙着接待不同的伤患,连抬头看一眼她的时间都没有,毕竟在米花町,除了警/察,急诊科医生和殡仪馆火化人员也是非常忙碌的。
中露没有选择打扰他,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厕所的路不太好找,她绕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了指示的标志。
这里离急诊科的病房还有一段距离,她还在考虑去完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要不要直接离开,毕竟两个擦伤确实没有什么继续就医的必要,继续呆在急诊室也是凭空霸占床位,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正当她打算拿出手机通知一下离开的诸伏景光,告知自己打算离开的消息时,低着头走在走廊边的她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她放下手机,慌张地抬起头,正巧看见和自己相撞的那人也正拿着手机发消息,抬眼也是一脸抱歉的样子。
中露慌忙道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她瞬间按灭了手机屏幕的亮度。
安室透,就算你带着大兜帽,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白天的中露表情复杂,看着面前这位晚上才能遇上的限定朋友。
白天的安室透表情复杂,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任务现场的女人。
“我……”
“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齐刷刷地闭上了嘴。
他/她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这样想道。
安室透不能说他在医院做什么,中露也不能说自己在医院做什么,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张嘴只能说出一句“凑巧”来。
“凑巧在这附近,来上个厕所。”中露微笑,毕竟她确实打算去厕所洗个手,抬头就能看到卫生间的小人标志。
“凑巧有个朋友生病了,来看看。”安室透微笑,问就是诸伏景光的“朋友”,虽然是哪位他也不知道,大概那位花店的老板还不知道在哪张病床上躺着呢。
两个人都不想做多停留,扭头打完招呼就想要拔腿就走,丝毫不顾晚上在酒吧一来二去的情谊,白天冷漠地就像是对毫无交情交情的陌生人。
这时候,中露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屏幕的光亮隔着口袋透了出来。
是诸伏景光。
中露拿着手机不敢接通,她害怕背后的安室透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
但是走在她身后的安室透竟然极其敏锐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你的电话。”他提醒道。
中露盯着她的屏幕,沉默了片刻还是强装镇定地接起了电话,语气放缓:“歪~”
“你怎么不在病床上。”诸伏景光的语气似乎有些急切,他应该是回到了急诊室,却没有发现中露的身影。
安室透没有听见电话那头漏出的声音,他只是竖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中露不同寻常的温柔语气。
“嗯,我想上个厕所,就先走啦。”
中露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变得模棱两可,能够同时糊弄到两个人。
“可是……”诸伏景光的语气一滞,他有些担心中露,但是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寻找有关炸/弹犯的线索,他犹豫着还是说道,“那我现在去找你吧,你还需要人照顾,晚上你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
“不用了!”中露急匆匆地切断了他的话,生怕他急匆匆地跑错了片场。
晚上?晚上可不是他的主场啊,晚上就换人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晚上我想一个人。”
一个人休息,一个去酒吧,都是一个人。
诸伏景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低落:“这样啊……可是……”
中露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感觉有点累,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诸伏景光感觉中露的语气有一点蔫蔫的,他有些担心中露一个人还是对白天的事情有些阴影,但是又不想打扰她的休息,于是犹豫着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好吧,你有需要就一定要来喊我,我都在的。”
“嗯。”中露捂着手机,低低地应了一句,简短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现在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都在这间医院里,碰面的概率很大,所以她要尽量保证自己不和任何一个人呆在一起,最好离这两个人远远的。
她放下电话,转过身对着身后光明正大偷听的安室透道别:“那我先……”中露原本是想说自己先行离开的话,但是她才说了半句,就被安室透打断了。
他的微笑看起来藏着寒意,看着她的目光显得有些阴气森森。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他对她着说道:
“你跟我说话,语气怎么没有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