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着就要关门,唐遇寒拿手肘抵着门,嗓音低沉沙哑,“念念,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她刚刚泼出去的水淋透了,可是他丝毫不在乎,漆黑的眸子牢牢锁在她身上。
“好,你问。”姜时念看着他,嘴边勾着不冷不热的弧度,心却已经冷了。
“姜宝他……”唐遇寒眉睫低垂,一字一句,“是不是我的儿子?”
姜时念一愣,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不过,她面上表情未变,扯唇轻笑一声,语带讥诮,“唐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姜宝是我儿子,是我一个人的。”
“念念,你告诉我,姜宝,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唐遇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姜时念目光寒沉,冷哂,“唐遇寒,你大半夜跑来打扰我们休息,就是为了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她话音刚落,男人就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黑色皮夹,“念念,告诉我!”
看到他手里的皮夹,姜时念的脸色当即变了,“这个钱包,怎么会在你那里?”
“念念,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男人头梢的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滴,有几分狼狈的姿态,可他却像是
毫无所觉。
他幽暗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薄唇掀动,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姜宝是不是我儿子?”
姜时念没有立即答话,站在门口,看着男人明明已经很暴躁却又极力克制的表情。
从认识至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失控成这样。
“不管是,或者不是,都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姜时念。”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此时听在耳中竟然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时念勾起嘴角,脸上有笑意,可是嗓音却更冷漠了,“唐遇寒,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可笑吗?”
离婚协议都签,他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就算姜宝是他儿子又怎么样?
姜宝是她生的,是她养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男人眸底神色晦暗复杂,嗓音哑透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如果他知道姜宝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知道……
“唐先生,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也不该剥夺我的知情权。”
知情权?
呵!
“你玩弄我感情的时候,让我知情了吗?”
“念念,我……”
“不用解释,我不想听。”姜时念轻笑了一声
,想了想,又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说钱包的主人后,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而且,我之前有跟你提过姜宝的事,当时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唐遇寒怔了一瞬,隐约想起似乎有那么一次,她曾经欲言又止,自己确实也说过知道了。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原来他所说的知道,跟她要讲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姜时念望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你会放弃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吗?”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又接着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会看不起你!”
唐遇寒听着她决绝的话,脸色一白,几乎要站不稳脚。
颠倒众生的俊脸上,满是痛色。
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撕扯他的心脏。
那颗曾经誓死要复仇的心在此刻,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姜家与唐家的血仇是他们之间最沉重的枷锁,重伤了她,也困死了他。
一场以欺骗开始的婚姻,结局注定悲凉。
姜时念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悄然攥紧,指甲深陷肉里却不自知。
她他们之间已经结束,姜宝只能是她的儿子!
姜时念深深呼了一口气
,冷冷道,“唐先生,明天下午别忘了去民证局。”
说完,趁他还没回神,她用力将门合上,把浑身湿透的男人隔绝在外。
嘭!
一声巨响,在深夜寂静的走廊上撞出回声。
也狠狠撞击在门内外两个人的心上。
门外,唐遇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盯着在自己眼前合上的大门。
深冬的季节,夜里很冷,可是浑身湿透的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目光沉痛地凝着公寓大门,久久没有挪步。
直到双腿站得麻木,直到身体被冻得透心凉,他都没有等到姜时念来开门。
男人眸色暗了暗,拖着疲倦冰凉的身体,转身离开。
门外的地上,徒留一片水渍。
客厅里,姜时念关上门后,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和坚强都像被突然抽空,整个人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客厅正中央的水晶灯被人打开,随着一阵脚步声,林文静在门边停住脚步。
看着如此辛苦的女儿,她心疼极了,红唇轻启,低低叫了她一声,“念念。”
“妈,我没事。”姜时念屈膝坐在冷冰冰的地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头,没有看她。
“念念,想哭就哭吧。”林文静蹲下来,轻轻
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忍得很辛苦,在妈眼里,你也还是个孩子,哭吧,没关系。大哭一场就会没事的,相信我。”
当年,姜远达出轨,她也是这么咬牙挺过来的。
所以,她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姜时念深深呼了一口气,抬对看着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妈,你明天不是还有通告吗?你快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卧室。”
林文静了解女儿的性子,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在敌人面前不会,是因为不能让敌人看轻。
在亲人面前不是,是为不能让亲人担心。
终于,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以母亲的身份,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姜时念的眼泪就掉出了眼眶,一颗接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她的手背上,膝盖上,地板上。
掷地无声。
心太痛,唯有眼泪能缓解那股疼痛。
过了没多久,次卧的门被拉开,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姜熙丞望着坐在客厅地上的人,想了想,打开门朝她走过来。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很快,一双儿童毛绒拖鞋映入姜时念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