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俩正在说话,忽然林文静惊喜的声音在病床里响起。
“你醒了?诶!你别乱动啊,还吊着点滴呢!”
闻声,姜熙丞立即松开握着男人的小手,飞快跑到床边,“爷爷!你醒啦?你感觉好一点没?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呀?我去帮你叫医生!”
林文静望着孙子鬼灵精的模样,忍不住轻戳了戳他的小脑门,“小东西,就数你最会献殷勤。”
唐遇寒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病床上的人。
而姜远达的视线越过孙子,也正注视着他。
片刻后,他缓缓坐直身体,对林文静说道,“文静,你带姜宝出去透透气吧,我有点事想跟小唐聊。”
很明显的借口,想支开他们,单独跟唐遇寒谈话。
林文静从刚才唐遇寒进门起,就觉得他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视线一直在回避病床和她,只盯着姜宝。
现在再看看这两个人对视的目光,隐约觉得姜远达的晕倒与他可能有关系。
不过,既然姜远达不想让她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当然不会留下。
林文静牵起小家伙的手,“姜宝,陪奶奶出去走走。”
姜熙丞看看病床上坐着的人,又看一
眼站在床尾的男人,听话地点点头,“好。”
病房门被带上,姜远达深沉的目光盯着眼前年轻高大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跟念念是真心相爱,我也以为当年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你年纪还小,也许对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记得没有那么清楚。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也高估了你对我女儿的感情。又或者,你对她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最后一句,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式,偏偏语气非常肯定。
唐遇寒脸上掠过一抹震惊,望向他的眼底漆黑一片,“您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算早,否则,我不会让女儿嫁给你。”
唐遇寒瞳孔一缩,“那么您现在想跟我谈什么?”
姜远达咳嗽了两声,“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的家人,你恨我也是应该。但是,念念是无辜的,我希望你放过她。”
正是因为他对唐家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在查出唐遇寒的身份后,并没有当面找他对质。
姜远达暗中观察过唐遇寒,发现他似乎一直都把心思放在拍戏上,对姜时念母子很用心,没有任何一丝要报仇的迹象。
而他私下接
触姜氏的那些股东,是来自林文静的授意,姜远达也是知道的。
那些股东都是精明的商人,不可以轻而易举就把股份卖给他,这一点姜远达很清楚。
所以,即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姜远达查出他并没有暗地里搞事情,所以对他还是没什么戒备。
直到今早陪姜宝去电影院看唐人国际刚上映的电影《谍战上海滩》,姜远达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早就在默默在部署他的计划。
听他提起姜时念,唐遇寒眸底闪过一抹痛色,唇角勾起一道淡漠如雾的弧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不,你已经伤害她了。”姜远达看着他,保养得宜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遇寒,你蛰伏这么久,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报复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满足你。”
唐遇寒微怔。
姜远达又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唐遇寒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跟姜远达当面对质的那一天,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一仗还没有开始,姜远达就已经做好缴械投降的准备。
可是,姜远达的如意算盘打得会不会太美好了?
他现
在想以这样的方式化干戈为玉帛,那么自己死去的父母跟爷爷呢?该拿什么给他们交待?
男人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周身隐隐透出一股带着自我毁灭的戾气,“我没有想过和解,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亲自把它一一夺回来。”
包括原本就属于唐家的荣耀和名誉。
姜远达皱眉看着他,表情三分深沉,七分复杂,“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跟姜家反目成仇?”
唐遇寒抿唇沉默片刻后,薄唇掀动,清冽的声音丝丝入扣,“是。”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姜远达没有多说,只是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遇寒,你跟念念离婚吧。”
唐遇寒眸光狠狠一震,动了动薄唇,却感觉喉咙干涩发紧,好半晌都没有接话。
下一刻,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妈,你别担心,医生说我爸他……”
姜时念急急推开病房的门,当看到站在病床前的男人时,明显怔了一下。
不过,她并没有在父亲面前表现出异样,走到床边,“爸,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姜远达握着女儿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以示安
抚。
姜时念又跟姜远达说了几句话,这才转眼看向默默站在旁边的高大男人,“唐遇寒,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便率先走出病房。
有些话,她不想当着父亲的面谈,毕竟父亲心脏不好,受不了任何大的刺激。
唐遇寒看了姜远达一眼,转身便准备离开,身后,病床上的人再次开口,“遇寒,我刚才说的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唐遇寒脚步微微一顿,并没有回答,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处。
姜时念正站在落地窗边,当听到停在身后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身。
两人四目相对,姜时念眼神顿时冷寒下来,质问道,“唐遇寒,我爸突然晕倒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还有,你跟沈总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请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念念。”唐遇寒望着她表情温凉的脸蛋,竟有些语塞。
那样残忍的真相,他该如何解释?
姜时念点点头,“你说,我听。”
“对不起。”没有解释,只有道歉。
姜时念眉头一皱,追根究底,“我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