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桑桑,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电话那端，厉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关心。
在女主出现之后，厉川就从打视频的方式换成了打语音电话。
这样一来, 就不用担心女主会突然闯进视频里。
当时厉川的解释是网络不太好, 后面渐渐就默认了这种打语音电话的方式。
在女配第一次成功从副本中出来后，接到男主厉川的语音电话还很庆幸, 庆幸他们改了交流方式, 这样，男主就不会发现她的慌乱害怕。
即便在副本中的时候她无比希望厉川可以出现，生死关头游走时, 也无比后悔没有与厉川坦白心意, 甚至还想过, 要是她能活下去, 一定要去见厉川, 要拥抱他，告诉他她的惶恐她的害怕她的喜欢。
可是，真从副本中出来，真的活下来之后, 她却是选择沉默，选择对自己经历的恐怖事件闭口不谈, 选择自己独自承受。
因为, 在她从无限恐怖游戏副本出来, 成为正式的玩家后, 脑海中有一道讯息告诉她，不可以对非玩家说出无限恐怖游戏的存在。
一旦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她不敢想象。
她害怕的, 是厉川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在后来进入玩家的加密论坛, 知晓了违背规则非要说出来，不止自己的副本难度会增加，还会把对方也拉入无限恐怖游戏之后，她更是对此守口如瓶。
哪怕后来回国发现了女主不是人类，从而猜出也许厉川也进入过游戏副本，可是，她还是不敢去试探。
因为她不能百分百保证她的猜测就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她会害了厉川。
这是她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的后果，她太知道无限恐怖游戏的厉害，成为玩家的每一天，都是在鬼门关里游走，她深知这种痛苦，所以更不愿厉川也经受这种痛苦。
而等到后来她完全确定厉川就是玩家，横亘了一个女主在，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拖啊拖，拖到自己死亡，也没有告诉厉川一句，她也是玩家。
“阿川，我……”
“嗯，我在听，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今天治疗不太顺利？”
“……”
“桑桑？”电话那端的语气变得紧张着急起来，“是哪里不好？你哭了？”
“没有，没事。”幼桑吸了一口气，似是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只是，电话那端却已经敏锐下了判定，“你哭了！”
“桑桑，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阿姨还在不在？你不要怕，我马上订最新一班飞机过去。”
“不要！”幼桑急急打断，“我没事，好晚了你不要过来，明天还有课呢。”
“好吧我承认，我是哭了，因为今天换了复健练习，有点痛，也不太适应，很挫败就…哭了。”
“真的？”电话那头语气还有些不信，
“我这么大人承认自己哭鼻子已经很尴尬了，厉川你不要过分，扒开我伤口撒盐好不好？”言辞很严厉的样子，但是她的声音是天生那种温柔女神的，又带着哭泣后的淡淡沙哑，加着不好意思的情绪，反倒显得似是在撒娇。
大抵是这样无意识撒娇的语气太过罕见，电话那端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再开口，语气变得酷酷的，“……哪有很大人，明明还是小孩。”
可仔细一听，却能发现声线里不自觉的温柔。
她跟他争辩，“论虚岁，我今年十八了！”
十八岁，就是成年人，哪里是什么小孩。
“哦，那要这么算，我岂不是马上二十岁了？”
厉川比女配要大一岁，他小时候父母感情不好，总是吵架几乎很少管他，他不想那么快就去念幼儿园，就真的没有去。然后等到女配上幼儿园，有伴了，才一起去的。
所以哪怕厉川比女配大一岁，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同一年级。
“二十岁，才能叫做大人，所以你个小孩还是要听我的。”
“是是是，你最大，谁叫你二十岁，是‘uncle’呢。”
“喂喂，什么uncle，哪有那么老，是‘哥‘好不好？没大没小，叫声’川哥‘听听。”
“好的，川哥，川哥，川哥川哥川哥……”
她循环往复的念，换了旁人，只会觉得这样敷衍至极。
可电话那头，厉川却没有打断，而是任由她念，直到她问，“川哥满意了吗？”
他一顿，才回过神来似的，咳了咳，道，“嗯，还行，还可以，再接再厉。”
“这么多声还够不到满意呀？阿川，你也太难讨好了吧。”
“满意满意，谁说我不满意，我十分满意。”他迅速改口，半点不在意打脸。
在她面前，他向来维持不住校园扛把子的说一不二酷哥形象。旁人眼中的他，与她眼中的他，从来是不一样。
不然，女配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呢？
是他在无数细节里告诉她，她是特别的呀。
只是，这样的特别，为什么还要分给她以外的人呢？
挂断了电话，幼桑最终没有开口问一句，他是怎么想的。
她如女配一般保持了沉默。
或者说，是女配的意识告诉她，请保持沉默。
是的，女配的意识。
很神奇，在这个小世界，她竟然感受到了女配的意识。
很浅很淡，几乎不存在。
但是，在她接起电话那一刻，听到厉川说话那一刻，她的意识便跑了出来，告诉她，或者说恳请她，不要说。
不要说她是玩家，不要告诉他，不要。
像是执念，执着地重复着，不要说。
也因此，幼桑才会在那瞬间走了神。
所以，系统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吗？
“啊？女配的意识？！”恋爱脑系统语气有一些惊讶，“意识怎么会干扰……”
说到一半，恋爱脑系统忽然想起来了，“因为这个小世界比较特殊，是内嵌了一个无限恐怖游戏，为了扮演顺利，所以事先有捕捉一丝原主意识，但这缕意识真的只是一小缕，细如牛毛那种，按道理，在正式进入小世界之后，就会消散的，怎么可能还会存在这么久，还能有‘自我‘意识呢？小仙女你再感受一下，那意识还存不存在，我这里检测不到。”
恋爱脑系统有些着急，这种突破常规的事，会很麻烦的。
万一导致任务失败怎么办？
不过它显然不必再担心了，因为幼桑开口问的时候，其实她就觉察不到那丝意识的存在。
也许，开口制止她的，不是意识，而是执念。
附着在那一缕意识中的执念。
恋爱脑系统松了口气。
执念的话，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不清楚，这到底是这个阶段的女配执念，还是死亡之后，女配的执念。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在前者阶段，女配确实是不想告诉厉川，不想牵连他伤害他。
但如果是死亡之后的执念……
在明知道厉川已经是玩家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说自己是玩家，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不想让厉川知道，还是不想剧情被改变？
难道她想要小仙女按照着原著剧情走下去，直到到她死亡的节点，再做出改变吗？
她是想知道，如果她没有死在那个副本，而是顺利拿到了永生花，交给了女主。女主若是真的就势离开，那她和厉川是否真的回到最初吗？
拿到永生花，成为厉川的女朋友。
她的心愿是这两个，既如此，为什么不肯让小仙女提前改变剧情，在这个时刻告诉厉川？
恋爱脑系统越想越头疼，深刻觉得这种人性的分析太难了。
如果它能够分析出女配的心境并共鸣，它就不会只是个废物小系统了吧？
传说，编号001的大佬系统，就是生出了人类感情呢。
这一头的恋爱脑系统想东想西，另一头——
“就这么开心吗？”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冒出一个女声。
厉川嘴角的笑意当即收起，浑身紧绷，视线锐利地扫过去，“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身穿一袭红衣，脸蛋却因为婴儿肥而显得幼态的小姑娘当即鼓起嘴来，“哼，你讲电话太久了，我敲门你没听见。”
她的声音也是那种很清甜的，气鼓鼓说话，也会让人觉得可爱，一种凶凶萌萌的可爱。
然而厉川依旧绷着脸，“出去！”
“不要！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然而她嘴里的吃东西，却不是吃人类食物，而是诡异世界产出的道具。
道具上附着的能量，对她来说，才是食物。
但偏偏，这种食物很难得，她自己弱小，又搞不来。
小姑娘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求求你了主人，给我食物嘛！”
“闭嘴！都说了别叫我主人！”厉川眉心皱得更厉害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招惹到这个东西。
在他第一次下副本之后，它就出现了，说自己是他的特殊奖励。
只要喂养它，它就会不断变强，成为他在游戏副本中的帮手。
然而，玩家创办的加密论坛中，只承认有特殊奖励的存在，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奖励。
会变成人，能说话，还能进入梦境里。
他怀疑它是诡异。
无限恐怖游戏都存在了，诡异会出来现实世界，又有什么奇怪。
可是，论坛里的大佬却说，诡异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或者说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现实世界存在诡异的情况。
就好比如所有的诡异道具，在现实中是没有办法使用的。
也只有被改造后的身体素质，在现实中有所保留。
总而言之，诡异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若出现了，便是离真正的世界末日不远了。
而且自无限恐怖游戏出现后，特殊奖励一直是很稀罕的存在，已知的特殊奖励，都没有重复的。
加上游戏系统通知里确实有特殊奖励这一条，厉川也就打消了大半疑惑。
只是，他对它，却还是保留着警惕戒备态度。
也不是很愿意拿道具喂养它。
道具不容易得……于新手玩家来说是如此，但于厉川而言倒没那么难，因为他从第一次副本开始，每次收获都颇为丰富，到现在成为玩家不到半年，已经是论坛里小有名气的玩家。
它估计还弱小，每次吃的道具也不多。
真要喂，厉川是可以喂的。
但问题是，它太像人了。
它会说话，会学习，会发脾气。
走在外面，从来没有人怀疑它的身份，而是将它视作一样的人类。
但偏偏它不是。
这种存在，就相当于在现实世界投入了‘卧底’诡异，若是他喂养它，谁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
哪怕它至今都没有攻击过人。
可偏偏，厉川又不能放任它不管。
它是他的特殊奖励，他需要看好它。
若是它饿的太久，它不止是闹脾气那么简单，还很会缠人黏人磨人，从现实到梦境，一刻不停纠缠。
厉川能忍下这些纠缠，但前提是——
“碰！”厉川狠狠砸向墙壁，“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