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嘞嘞, 这个睡袋好奇怪啊。”
“啊嘞嘞,叔叔,这里有本很久以前的建筑杂志, 难道说是女仆姐姐忘在这里的吗?”
“啊嘞嘞……啊嘞嘞……”
身在游戏公会众人待过的房间,褐发少年抽搐着嘴角, 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小学生一个人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小学生每次开口都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但不知为何永远伴随着“啊嘞嘞,好奇怪啊……”的口癖;然后次次都会被怒吼着“小孩子不要到处乱跑!”的毛利侦探暴揍一拳。
眼看着小学生脑袋上的包越来越多——后来沢田都有点看不下去, 觉得像这样打小孩也太过分了——他们总算是完成了对这个房间的勘察, 向着门口走去。
剩下少年抱着一堆清扫工具瑟瑟发抖, “学姐,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绝对没问题, ”优安抚道,“因为现在的沢田已经非常擅长打扫了。”
“我才不是在担心这个!”
斗嘴的同时,他又有了点回到学校弓道场的错觉;偏头去看学姐,却发现她心不在焉地垂眸,主动从他怀里分过了一部分工具。
“我也来帮忙。”优说,“沢田就负责把地上的针清理干净吧。”
“…诶?”听到后半句, 他下意识低头, 发现脚下不知何时落满了银针。
等等、这个数量未免也太惊人了……这里原本是用作什么缝纫用途的房间吗!?
扫着扫着, 褐发少年发现银针从房间深处一路延伸到了屋外。他顺着密密的轨迹向前望去,恰好看见了佝偻着背一脸疲态的毛利侦探。
“呼啊……”毛利又打了一个哈欠,顺便挠了挠脖子, “今天还真是困啊……”
随着他的动作,又一根亮闪闪的银针掉到了地上。沢田纲吉一愣, 跟着抬眼, 下一秒就震惊得眼球暴突:
这个人的脖子后面乌青一片——仔细看看的话, 居然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看不见,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针啊!?
太可怕了、死神明明应该跟着这家伙才对!
“喂,你这小鬼又跟在我后面干什么!?”这时,毛利一把提溜起了在身后鬼鬼祟祟的小学生。
从沢田纲吉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小学生双手背在身后藏着的东西:一个白色箱子,足有家用医药箱大小,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替针”两个大字。
“诶,你在说什么啦叔叔……”被打得满头包的小学生讪笑着歪歪脑袋,语气十分天真无邪。
——所以幕后黑手就是你啊!?你们两个原来是这样互相伤害的关系吗!?
沢田纲吉目瞪口呆。
毛利将信将疑地放下小学生;后者推推眼镜,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瞬间犀利无比。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两团红晕的天真表情,晃荡着小短腿向前轻快跑去。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还是小学生更加可怕——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两幅面孔!
沢田纲吉震惊目送他稚嫩的背影远去。
转眼间,他又用余光瞥见了杀气腾腾的女仆。她正藏在一根柱子后面,默默试图用钓鱼线缠住子安老师男友的脖子。
男人对此一无所知。在他身后,漆黑的死神翘起嘴角,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镰刀。
见此情景,少年的心脏瞬间狂跳。等看到优学姐出现在眉目狰狞的女仆旁边、距离锋利勾起的死神镰刀不过毫厘时,心里就更加着急和后悔了。
他连滚带爬地朝着学姐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不行,直接接近预备役杀人犯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诶?房间…被打扫好了?”只听女仆愣怔道。
优淡定地摇了摇头,“原本就很干净喔,肯定是每天都有被认真地打扫过吧?”
“每天、都有打扫……?”女仆呆呆地重复一遍,然后突然微笑着点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是!因为我每天都有在认真打扫!”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收起了手中的钓鱼线。
盘踞在半空的死神发出一声尖啸,猛地后退了一步,漆黑的身影似乎也变得黯淡了一些。
管用了……那个对症下药消除杀意的方法竟然真的管用了啊!?
本来向前冲刺的少年一头栽倒。
而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侦探们的调查还在继续。
“嗯?问我们为什么能来城堡参观?”
面对毛利侦探的提问,子安老师的男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当然是因为我啦——这是迹部财团提供给优秀员工的内部福利!什么时候决定的?嗯……大概是两个月以前,那天在东京,会长找我去银座喝酒。是的、我们每个月都会小聚……”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插满针的毛利和满头包的小学生一大一小,各自拿着一本笔记本,严肃认真地在上面记录着。
在他们身后,管家端着一只装着酒杯的托盘虎视眈眈。眯起的双眼中,浓稠的杀意有如实质。
死神的身影瞬间高涨,二度扬起了镰刀。
——那瓶酒里绝对放了毒药!
沢田纲吉惊恐地瞪大双眼。
“乾君……”
与此同时,优学姐则不慌不忙地找上青学众人,并与乾学长低声说了什么。
难、难道说……
褐发少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到学姐一脸淡定地接近管家先生,在后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托盘中的红酒替换成了一杯色泽可疑的饮料。
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才是忍者吧喂!?
心生敬佩的同时,他也不禁发出了这样的吐槽。
之后,管家端着托盘,走到了子安老师的男朋友面前。后者不疑有他,从神情看,似乎还很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就将杯中的东西喝了个干净。
唇边滴下五彩斑斓的漆黑液体,男人直挺挺且无比安详地倒下了。
见状,管家露出得逞的狞笑,迅速逃离了现场。
“……”
只有亲自尝试过乾汁威力的少年清楚,男人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而已。
证据就是半空中的死神镰刀并未落下,反而在一阵尖啸后,退化成了某种泛白的灰色影子。
“我知道引发爆炸的犯人是谁了!”这时,毛利侦探自信满满地宣布道。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犯人就是——”他一手插兜,一手缓缓指向了人群之中。
“现任迹部财团员工、网名是‘洋彩雀骑士’的……诶、洋彩雀骑士哪里去了,难道是畏罪潜逃了么?!”
毛利侦探原本沉着犀利的眼睛变成了豆豆眼。
…不、他已经因为饮用乾汁而陷入假死状态了。
沢田纲吉默默答道。但他很快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人关心洋彩雀骑士的下落。
“嘁,什么啊……最先被排除嫌疑的竟然是那个家伙。”芝小姐面露不屑。
“就是啊,”立即有人附和道,“现在谁都知道毛利侦探的推理习惯了——总是会先随便指认一个最不可能的嫌犯,等陷入沉睡再出言纠正。所以命案里第一个被他怀疑的肯定不是凶手。”
“是这样没错!唉,毛利侦探,我们都知道你的流程了,你还是直接陷入沉睡吧……”
听到大家这么说,毛利侦探的眼神渐渐无措。围观的褐发少年突然觉得:他可能并不是在遵循什么独特的推理习惯,而是的的确确在认真怀疑着子安老师的男朋友……
然而,即便是他也认为,老师的男友是最不可能犯案的人——尽管人品和性格都很糟糕,但那个男人基本只有被人杀死的份……
这么说起来,现在还对他抱有杀意的只剩下芝小姐了。
他朝着芝小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与洋彩雀骑士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
难道说……!
少年悚然一惊,赶忙在屋中寻找起来;然后在某个偏僻的角落,看到了被倒吊着挂起来、仍然陷入昏迷的男人,在他身旁手持球棒的人是——芝小姐与……优学姐!?
他啪嗒啪嗒跑近了几步,看见优学姐正竖起一根手指,一脸认真地做着科普:
“芝小姐,下面是人体中一些即便用力击打也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与明显损伤的部位……”
沢田纲吉:“……”快住手——虽然不是杀人但这无疑也是相当恶劣的犯罪!!!谁快来阻止一下她们,难道满屋子的人里只有他看得见此刻墙角的惨剧么!?
他仓皇转头,恰好看见胖乎乎的小学生吭哧吭哧推来一把椅子,然后用腕间手表对准了毛利侦探;一根银针嗖地射出,被射中的毛利侦探顷刻间便一头栽倒到椅上,陷入了沉眠。
沢田纲吉整个人都要接近崩溃了:所以说——除了他以外真的没人看得见吗!?是那个小学生迷晕了毛利侦探啊——他基本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做了啊!?
然而,就连毛利侦探的女儿小兰小姐都是一脸漠然。
其余人则都非常震惊地望着毛利。虽然少年也看不懂他们是在震惊些什么,刚才一直在那边起哄叫嚣着让他快点沉睡的不就是同一批人么!?
“让你欺负小惠!让你冲她丢蟑螂……”
看看正在墙角进行快乐全垒打的芝小姐;
“咳咳、刚刚的推理只是为了试探大家的反应。接下来才是进入正题……”
再看看明显已经失去意识、嘴巴一动不动却仍在发出声音的毛利侦探;
沢田纲吉木然靠近了正在为芝小姐提供技术指导的学姐。
假如城堡里的所有人都注定被来自米花町的神秘力量影响,那他还是宁愿和学姐待在一起。
少年缓缓扬唇,露出一个寂灭的微笑,脑海中莫名佛音响彻。
注意到太多东西的话,脑子好像就会坏掉。
这么想着,少年干脆放弃了吐槽役的身份。还是与大家一起,不带脑子地观赏毛利侦探的现场推理秀比较轻松。
“……综合以上这些证据,有条件在城堡制造爆炸的只剩下一个人。”
“一手谋划了爆炸、把大家困在城堡里的犯人就是你——”
毛利侦探的大手下出现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托着它指向人群中面色惨白的某人。
“本职是建筑系高材生、又师承那位森谷帝二的游戏公会会长……”
“——‘破坏轻井泽美感的迹部城堡给我爆炸吧’先生!”
上一秒还决心从吐槽役毕业的沢田纲吉:“…………”
不是、这还需要什么推理,真相难道不是从他的网名就一览无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