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等一下！”
弗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阻拦已经走到门前的卡佳, 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道冰棱像蛇一样的顺着他的指尖蜿蜒而上，几乎是瞬间就将他所伸出的整条手臂都冰封在内！
“咔嚓！”
弗瑞几乎是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毫不犹豫的用枪打碎了坚冰, 手臂被子弹穿透后鲜血直流也完全不在意。
“咔嚓！”
早就待机在门外的神盾局特工们, 也非常整齐利落的抬起枪对准了打开了门的卡佳。
娜塔莎警惕的站在一旁, 敏感的神经让她能够感受到，几乎是那些枪对准了魔术师的下一刻, 一道极冷极冷的寒气便以她为中心开始扩散。
“哦？胆子很大嘛。”
背对着她的魔术师一反之前说话中常常带有的笑意, 说出来的话几乎要将人给冻成尸体。
卡佳看着面前这些透过装备的面罩注视着自己的特工们, 紫罗兰色的眼睛最深处升腾起了一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金黄色的光。
她抬起手。
“啪。”
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在这冻结住了的空间中回荡着。
“咔嚓, 咔嚓——”
冰棱在冬雪的主人手下生长着，欢呼着, 在主人心中一刻不停的燃烧着的怒火下蔓延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攀附上了在场所有神盾局特工的身上。
在场的特工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后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精英。
然而即使是这样, 他们也无法逃离这完全不给人反应速度的攻击, 几乎是瞬间就被冰封进了坚冰之中。
“是什么给了尔等，余脾气很好的错觉。”
卡佳冷冷的说道。
而弗瑞僵在原地, 不敢动一下。
这倒不是说他就想要就这么坐以待毙了，而是因为……那由坚冰所化成的六把巨大冰枪, 正悬浮在半空中，正正的对准了他那发光的脑袋、喉咙、四肢、眼睛以及心脏。
这个时候, 他就算仅仅是移动少许的距离，都极有可能瞬间被这冰枪给扎成窟窿, 更不要说去反抗了。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 蝼蚁对于神明的反抗, 不过是一个笑话。
钢铁侠本身就是个脾气不怎好的家伙，而被这种家伙都吐槽脾气差的人……不对，神，脾气又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
之前她过于配合的态度，竟然让他放松了警惕吗？
不对，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会忽视这种至关重要的信息，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判断才对！
赤星灵神，她的权柄中是否有对于人精神影响的能力？
冷汗顺着弗瑞的脖子流下，渗进了他早已被冰冻得板硬的衣服中，又凝成了一片冰。
“我们并没有想要得罪您的意思，赤星灵神啊。”
在场内唯一一个没有被冰枪对准的人，娜塔莎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
“……”
卡佳微微偏过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灿金色的竖瞳，带着一种人类所刻进血脉中的威压，伴随着她的转身，使得刚刚还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的娜塔莎瞬间僵在了原地。
刚刚，她的眼睛是这个颜色的吗？
娜塔莎微微握了握拳。
“不要再试图挑战余的底线，那不是尔等能够承受得起的代价。”
卡佳只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毫不留恋的继续往前走去。
只留下一行人，劫后余生一般地喘着粗气。
“罗曼诺夫，通知下去……”
弗瑞在脱离了那种血脉压制之后，强行站稳自己的身体，看着娜塔莎一字一顿的说道：“将赤星灵神的资料，调到最高保密等级，实时监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她的强大，是一种威胁。”
是时候建立起来对于赤星灵神能力的研究实验室了。
而在房间之外，一个没有被冰封住的特工，偷偷地溜走了。
他要去给九头蛇报信。
-
待在等候室像个颓废小狗的杰森，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中心。
遥远东方有一种说法，说是手掌心中的纹路其实已经揭晓了一个人的一生，而人就算怎么挣扎，也只能在这个命定的路线上前行。
而他掌心的纹路，早就被各种各样的伤痕所覆盖，完全看不出来其原本的模样。
有人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他这勋章也有些太多了。
多到，受伤与疼痛不过是一种麻木。
生命之所以那么珍贵，是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丢失了这一次机会，便会Game Over人生结束。
但是他不一样，奇怪的经历使得他从地域中带着愤怒之火爬出了坟土，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在小丑死之前，杰森的目标就是杀了小丑顺便报复蝙蝠侠，或许还会有质问一下后者的情节。
可是，小丑先一步死在了另一个小丑的手上，而另一个小丑又死在了赤星灵神的手上。
若是人生的目标仅有复仇的话，那么便会在复仇完成的那一刻，陷入迷茫与空无之中，他现在便是这么一种情况。
小丑？死了。
蝙蝠侠？无所谓了。
至于他啊……不管是死还是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需要杰森·陶德了，他在失去了复仇的目标的同时，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空虚且缺爱的人，很容易被他人的一些恩惠而趁虚而入，更何况给予他恩惠之人所给予的并不是一点的小恩小惠。
是杰森·陶德曾经渴望，却永远没有得到的，重视、信任以及毫不吝啬的认可与鼓励。
他就像是抓住了溺亡前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的抓紧了神明的手，却不敢用力，唯恐将神明洁白的裙摆染上沼泽的污泥。
所以，完全不重视自己的杰森，怎么也想不明白卡佳的生气的原因是‘他不够爱惜自己的生命’，毕竟生命在这个时候对他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咔嚓。”
如同冰库一般蔓延着的冷气从打开的门扉外传来，却使得蔫了吧唧的杰森一下子眼睛闪起了光。
他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神明，刚想说些道歉的废话，就直接被她一把给拉了起来。
下一秒，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他们出现在了神盾局外远处的一处能够清晰看到月亮的山坡上。
-
月色冰凉如水，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皎洁的光泼洒于这片隐藏着血与罪的大地上。
“吾神，我……”
杰森毫不犹豫的准备将自己刚刚已经思考好了的道歉说出来，却被卡佳没有什么感情的一瞥给冻在了嘴里。
她看着眼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甚至还打算搪塞她的青年，原本因为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所升腾起的怒火，就好像被一盆冰水给泼熄火了，只剩下淡淡的无奈。
青年明明比她要高，却垂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像知道自己打坏了主人心爱之物而讨饶的萨摩耶。
……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一看就是个猛男的家伙，会和微笑天使扯上关系。
卡佳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觉得有时候还是不要生气来得好，毕竟这样对于脑子好像不太友好。
她放下手，尽量不让自己语气中的无奈太过明显，垂眸说道：“知道吧，人的一生一共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人们悼念他，第三次是当曾经记着他的人都忘了他，于是他也就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
卡佳抬起手，指了指杰森的左胸口，“而你，则是拥有四次死亡。”
杰森扯起了一个牵强的微笑，并不知道为什么神要和他聊这个，“这说明我比别人都多一次机会？”
他好像隐约明白了些神明所想要说的内容，并感觉到了有些——受宠若惊。
苏卡不列，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卡佳强忍住自己想要暴打熊孩子的欲望，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这说明你别人都少一次机会才对。”
她注视着这个完全不把生命当一回事的青年，“余不会记住一个死人的，杰森。”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从一个花骨朵开始，到盛开，然后衰败，最后枯萎回归大地。”
青年垂着头，静静的聆听着。
“诚然，你在信徒中还算是比较好用的那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替代性。”
神明完全不拐弯的话正中的打在了他内心的伤口上。
是啊，蝙蝠侠能够在他死了之后就迅速的找到下一任罗宾去替代他的存在，神明这种身边根本不缺狂热信徒的人，怕是他刚死就会被人篡位了吧？
不得不说，从心理学大师荣恩那里顺利毕业的卡佳确实很会抓重点。
她现在所说的一句句话，就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剑一般，刺在了青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但是。
正如想要让一道伤口愈合，必须要先扒开伤口上药一般，青年原以为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实际上只是虚虚掩着其中的伤口，迫切需要重新扒开去上药。
“我的生命太长了，其中不乏有些令我刻骨铭心的存在，但是他们也都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的褪色。”
卡佳一本正经的讲瞎话给自己补充设定，但是看杰森的模样，她的话也确实有被听进去。
她又一次用力地戳了戳青年的胸膛，“所以，若想不被替代，不被忘记，你必须要存活下来，不择一切手段的活下来。”
卡佳知道，面前这人实际上所存在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
并且，她还没有好心到要花大功夫大时间去解决下属的心理问题。
“亦或是，死亡，然后被我遗忘。”
给他的厌世与轻生上一道锁，这是她的极限了。
卡佳抽回了自己的手，却被青年握在了手中，紧紧地，带着与她冰凉的温度截然不同的灼意。
“我不会再轻视生命了。”
青年将侧脸放在她的手掌中心，蹭了蹭，湖绿色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注视着神明。
“请您……不要让人替代我，不要遗忘我。”
而卡佳这才重新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柔软的发。
“啊，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