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盯着酷哥冷淡的目光, 他想伸手去把衣服带子勾回去，又挪不开手，只好脸颊通红地低着头。
他抱着拆封的包裹, 指尖都紧张地微微颤抖。
细细的白色带子明晃晃地垂在半空, 布料薄得像什么似的, 在天光下泛着淡淡的珍珠白。
看着就不是他这种小职工应该穿的衣服。
空气一时寂静。
言川的思绪放空，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今天遇见了好多事, 先是怀着古怪的情绪给祁衍寄自己穿过的腿袜, 到公司了又得去应付埃文。
下班了收到祁衍寄的包裹, 打开来就看见那种衣服和首饰，还被迫听祁衍在耳边说了好一通话, 语气声线都像是在哄人。
言川听得紧张，在收拾盒子的时候不小心拆坏了一个, 但纸盒子坏得很隐蔽, 又被放在下面压着。
以至于他到电梯间的时候，晕头晕脑地都没有发现包裹坏了一点, 叠好的衣服从里面漏出来。
也就造成了现在在陌生人面前, 从一层到六层的时间，那条细细的带子一直垂着。
言川站在他前面, 可能在那个时间里人家已经把包裹里有什么都看清楚了。
露出来的带子都是那种款式，其他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正经衣服。
感觉自己被打上不正经标签的言川耳垂也烫, 莹白小巧的耳垂藏在乌发下，红得像是能滴血一样。
脸盘很小, 五官柔和秀致。乌泱泱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淡蔷薇色的唇瓣紧抿着, 唇珠又小又饱满。
他紧张得很, 雪白的腮肉都粉融融的, 又粉又白。
淡粉的指尖扣着包裹，硬生生把手指抓到泛白。
看上去那么紧张，完全不像是会穿这种衣服的人。
被陌生人看见的时候都有些害怕。
黎顿在门前，忽然伸出手，帮他把衣服叠好，塞回盒子里。
“好了，”酷哥淡淡道：“已经收起来了。”
言川把包裹抱得更紧了。
“谢谢……”
他绷着肩膀，努力把自己缩到存在感很小的程度，擦着墙打算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言川又听见酷哥说。
“你是……”气质很冷的酷哥端详着他，目光很专注，逐字逐句念出来：“平台上’小兔甜心‘那个主播吗？”
言川微微张开唇，露出被抓包的表情。
？
怎么搬了家就有人认出他了，这算不算人设扮演得不好？
言川赶紧摇头，紧紧盯着地面，压着嗓音很小声的：“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还是谢谢你……”
他抱着包裹，没等到答案就赶紧往前走了，打算开门进去关门一气呵成的时候，酷哥倾身拦住他。
一只手臂横在言川的面前，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看人。
这人比他高了很多，身形挺拔，看他的时候要稍微低下头。
他很突兀地伸手拦言川，把抱着包裹的可怜小主播挤在墙角了。
“你就是他，”酷哥语气很笃定，目光平静地盯着言川的眼睛，借着这一双眼睛判断出他的身份：“眼睛一模一样。”
言川开始后悔自己出门忘了带眼镜。
他垂下眼睑，乌泱泱的睫毛紧张地颤动，嘴上还在否认：“不是……你在说什么？”
酷哥就笑了笑，唇瓣勾起一个弧度，给出一个更让他惊讶的消息：“我是你直播间里的榜三。”
言川：“……啊？”
听见话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噫惹，老婆在一个冰山脸酷哥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小爱好】
【感觉也是言宝的老公之一，这个剧本我算算，一二三四五……怎么那么多男人】
【好，爱看漂亮女装主播和很多男人纠缠】
【想不到你小子也是老婆的粉丝，看着正正经经的，背地里会看女装主播直播是吧】
言川扣着掌心，拘谨地坐在黎的沙发上。
他现在知道了隔壁的住户就是自己的粉丝，还是氪金氪到了榜三的那个“黎”。
言川从来没有感觉这个世界有这么小过。
他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休息日被埃文接去别墅里，见到的人不算少也不算多。
但他就这么尴尬地、猝不及防地遇见了直播间里的榜三。
甚至是在他去见另外两个人之前。
自己的手上还拿着祁衍给自己寄的衣服。
言川无意识地抓着衣摆，把布料都抓得皱巴巴的。
“喝水吗？”黎端了两杯水过来，放在他的手边：“温水。”
言川点头：“谢谢。”
他握着水杯，掌心触及到稍高的温度，指尖微微晃了晃。
黎：“不客气。”
他住的这间公寓和言川新搬进来的差不多，房间的规划大差不差，只是家具比他的还少。
和黎这个人挂着冷冰冰神情的酷哥气质很符合，一看就是没有招待过客人。
言川余光瞥见黎在自己旁边坐下。
软沙发明显陷下去了一块，言川也跟着紧张起来。
刚刚黎态度有些强硬地把他的包裹拿过来，送回了他的公寓里，然后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坐坐。
言川怀着想挽回一下人设的想法，亦步亦趋地跟着黎走到他家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有些空白，缩在沙发里坐着。
大概黎也能看出他的紧张。
“你别怕，”黎顶着一张冷脸，说出来的话却是安慰：“你一开始直播的时候我就关注你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言川点点头，盯着光洁的瓷砖看。
收到任务的时候他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联系到很少在评论区出现的榜三，没想到晚上刚回来就遇见了。
还是一场非常尴尬的碰面，猝不及防。
言川想起现在躺在公寓里的包裹，紧张地眨着眼睛。
好在黎并没有提他所说的衣服，可能是觉得那是他直播的需要。
而不是认为他本人是一个有古怪癖好的人。
而且……言川抿了抿唇，也没能从样貌气质看出这个黎会在晚上看他的直播。
言川用余光瞥了瞥他弧度优越的下颌。
眉眼出众，鼻梁高挺，没有表情的时候很有种酷哥的感觉，气质像一块冰，稍微靠近就要被冻伤。
但就这么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哥，私下是他直播间的榜三。
不仅意味着黎在直播间的打赏金额超过了很多人，跻身榜三之列，他每场的直播都不会落下。
黎也说了，在自己第一场直播就关注了。
言川想得有点远，思绪很飘忽了。
从第一场直播磕磕绊绊回答粉丝的问题，到达到粉丝数量要求就穿白丝，然后每天晚上和不同的男人直播打游戏被带飞……
弹幕里的粉丝还很喜欢磕他和所有男人在一起，包括都没有露过面的埃文。
在直播间里的每一幕都在眼前掠过，言川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尴尬。
要说他在第一次穿着，呃，水手服直播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不自在，那肯定是有的，毕竟他本人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虽然前一个副本里也被迫扮演着“漂亮人.妻”的角色，也要穿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但那是为了扮演人设的需要。
新剧本的人设更是强调了女装这点，毕竟他拿到的身份是“白天里不起眼但晚上当女装主播的小职工”，重点落在女装主播上。
既然是女装主播，肯定是要穿女装的了。
这一点言川深刻地意识到，加上进了剧本之后都是网络直播，隔着屏幕。直播间里热闹是热闹，但都是一群不可能见面的陌生人在看他的直播。
当然不可能有人知道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工就是晚上很受欢迎的主播。
隔着网线，又戴着口罩，自然冲淡了让他很不自在的感觉。甚至于比较放松，直播间里的人都是在夸他。
这就导致乍一下被榜三在现实世界认出来，积攒已久的尴尬感就爆发了。
“你是前几天搬过来的……”黎回想了一下：“房东通知了我会搬来一个同样是主播的人。”
对待言川的时候他话倒是多，还知道解释一下。
捕捉到关键信息，言川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是做什么主播的，”他想了想问，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平台看见过黎的视频。
就那个他最后决定合作的荷官黑桃，言川也在首页刷到过他呢。
所以黎到底是哪个分区的主播？
游戏区，还是户外主播，或者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过的东西？
言川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顶着他探究的眼神，黎开口。
“雇佣兵，”他语气淡淡：“你也可以理解为杀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言川的眼睛又瞪圆了。
他握着水杯，无所适从似的攥紧了，眼神迷茫又惊讶。
在平台上看过的视频，竟然是真的么？
【我的吗怎么还是雇佣兵……】
【感觉串台，不对，是我忘了老婆还在逃综里了，怎么可能遇见正常人……】
【嗯……可以理解为拿卖命钱给言宝打赏么，疯疯的，但很实在】
【感觉他还是有点眼熟，是不是老婆之前在便利店遇见的连帽衫男人……记错了别怪我（合掌）】
【一张帅哥的脸忽然变得可怕，老婆还是回去和其他金主贴贴吧呜呜】
言川感觉自己不仅是尴尬，而是想跑了。
他知道剧本里的世界不会是正常世界，这个背景设定是直播横行，几乎成为生活必需品的k市也不会是什么和谐有爱的社会。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涌入他的直播间，呈现出一种反常的狂热。
但他真的见到这些灰色内容，还是有点怕的。
自己拿到的身份只是一个可怜小主播，为什么要遇到这种可怕的事？
这人不会要对他做什么吧？
思及此处，言川往旁边缩了缩，恨不得整个人都挤到沙发外面去。
他还穿着衬衫长裤，打扮保守。肩膀颤着，低头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抿着淡色的唇瓣，完全就是不明情况被抓过来的可怜小职工。
那种上班的时候被上司欺负，下班了还要被不知道身份的邻居欺负。
“你不要担心，”黎如是解释：“我的主要活动范围在L市，不在这里。”
言川从对这个剧本不甚清晰的了解中翻出有关L市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在交通如此发达的剧本设定里，两个城市的人来往其实非常少，甚至言川都没有找出什么有关记忆。
他只知道L市和k市不一样，那里的人远远没有这里放纵，极度遵守规则。
和k市相比，大概就是一个极度讲求规则和极度否认规则的对照。
黎这么说，言川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想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关于他的新任务在榜三这里能不能继续做下去的问题。
也就是那个要他“和榜一榜二榜三线下见面，并且要求其对自己继续投资”的任务。
“你……”谈到这个，言川有些犹豫，挑了个委婉的方式：“为什么看我的直播……”
他的直播也没有涉及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充其量就是直播打打游戏，打得还很菜，最有看点的可就是他是个女装小主播，可他都没有露过脸……
靠着一双眼睛就这么喜欢他吗，直接氪金到榜三？
言川的耳垂还有些发烫，不由得攥紧指尖。
黎微微颔首。
他的长相俊秀，但气质格外冷冽，看上去就是很难相处也不会和旁人费心相处的那种人。
再考虑到黎的特殊身份，言川更想不出来这人是怎么每天晚上看自己的直播，然后和弹幕里说的一样对漂亮小主播氪金打赏了。
言川胡思乱想的时候，黎给了他答案。
“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答案十分直白：“因为注意到你才会在直播间打赏。”
黎微微侧身，凑近言川，用冷淡的表情说出有些痴迷的话语：“你和我想象得一样漂亮。”
“眼睛亮亮的，皮肤很白，嘴唇很红很软，”他几乎是凑到言川面前，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亲起来也会很软吗？”
陌生人的呼吸心跳近在咫尺，言川头皮发麻，不由得往后倾倒想离黎远一点，后背却撞到沙发背上。
沙发很软，言川往后一动差点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了。
他面颊红烫，下意识摇头：“不知道……”
言川都不知道黎在说什么。
他只是问为什么会看自己的直播，哪里想到这人直接问他嘴巴亲起来软不软……
像个变.态一样，看见漂亮小主播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下“嘴巴软不软”“好不好亲”的问题了。
一天中两次被人用差不多的话术告白，言川也有些惊吓多过于赧然了。
较于上个剧本里实实在在的情夫身份，这个剧本里的金主怎么行为更难以理解一些。
言川想遁走的心又起来了，黎越靠越近，他吓得把水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含糊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就站起来离开。
背影慌慌张张的，很怕黎追着他跑似的，留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