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制作第季节目,公司的工作重心也围绕它。 “现在距离海选还有时间,我们最近会筹备新赛制,倒也不用所有人都忙这个。”尚晓梅道,“不过等第季官宣,网上议论声不会小,还要考虑一下后续。” “都不用等到第季,现在讲线下,就能感受到。”北河感慨,“演员调侃两句总决赛,观众们都特别激动,就像跑来看热闹的。” 节目总决赛带来混乱及热点,许多没看过单口喜剧的人,第一次购票走进线下剧场。 不过,新观众相比老观众,更像是来看节目外花絮,听决赛和内部梗段子格外兴奋,反而对普通段子的兴趣不大。 谢慎辞冷静地分析:“因为网上没有公开回应,所以都跑来剧场,想掌握一手消息。” 目前,除了节目组发道歉信外,漩涡中心的人都没发言,卢毅被骂得关闭评论区,程俊华和楚独秀是断网状态,比赛过后就没使用社交媒体。 这就加剧谣言扩散,有人说一强选手跟善乐决裂,连赛后的各类商务都不参与。 楚独秀思索道:“既然大家想听这个,不然我们的加场,就专门讲这个呢?” 北河面露不解,好笑道:“什么意思?总决赛风波专场?” “对,有观众想看正常演出,有观众想听决赛八卦,内容混在一起,反而都不满意。”楚独秀道,“不如分开来演,大家各取所需,反正也要加场。” 闻笑剧场定期搞线下演出,存在着固定的观众群体。这些人不想听节目的事,单纯来欣赏单口喜剧,没准也会被新观众影响,倒不如将两类人分开。 商良挑眉:“我有预感,要是讲这个,卖票特别快。” 路帆:“……但网上舆论也会发酵吧。” 风浪都要停歇,善乐重新讲起,没准又掀起一波潮水。 “可是我们不讲,别人也会去讲,讲得还是假的。”楚独秀道,“我觉得,单口喜剧就是将某些事挑破,用欢笑来平复这些,说穿了反而没关系了。” “确实,现在有些综艺节目,已经公然对外宣传,号称自己是‘不用拍灯的公正赛制’了。”尚晓梅蹙眉,“即便我们不提,别人也会来提。” 现在,不少节目想蹭《单口喜剧王》爆点,诸多喜剧综艺匆匆立项,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倘若善乐毫无动作,就将市场拱手让人。 谢慎辞紧盯楚独秀良久,他眸光微闪,提醒道:“如果要讲这个,你可能得上台,你确定么?”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是热点,但让受害者来讲,未免也太残忍了。 单口喜剧能消解痛苦,前提是当事人放下了,否则就是在伤口撒盐。 楚独秀坦荡回应:“当然,我确定。” 商良赞道:“楚老师是优秀的单口喜剧演员,心理素质自然不一样。” 北河朝路帆偷偷吐槽:“……商总被人下降头了?” 路帆:“他被潜 在的售票收入迷昏了头。” 最后, 众人敲定善乐线下加场演出的主题, 名字叫《内部有个梗想讲讲》,算是公开回应总决赛风波。这也是楚独秀来公司后,第一次参与商演,意义更与众不同。 谢慎辞:“我最近会出差敲一下燕城、南城的演出,公司还是商良负责,闻笑剧场北河负责,等细节落定后,清单会发群里,大家看完再讨论。” “好的。” 众人各司其职,纷纷领命而去。演员们分组回去写稿,领导们则沟通别的事。 会议室内只剩谢慎辞和商良,连尚晓梅都先走一步,赶着去筹备第季节目。 谢慎辞一言不发地望着电脑,眼看屏幕上的专场名字,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响,一下又一下。他眉头微凝,不知想什么,好长时间没说话。 “做什么?”商良正在打字,闻声瞥他一眼,“从刚才起就面无表情。” 商良跟谢慎辞熟识,自然看出他脸色不对,方才会议中途就有异样。 谢慎辞:“我只是担心,真要这么做,又陷入新一轮道德绑架。” 商良:“什么意思?” “回应决赛,协助改稿,分享经验,她做这些事是情分,但并不是她的本分。”他抿唇道,“就怕最后真这么搞完,被人当做是理所当然。因为是一强选手,所以应该这么做。” 楚独秀现在怀揣满腔热忱,想要为单口喜剧贡献力量,一年或两年还好,真要是五年六年,战线拉得过长,想法也会变化。 这不是杞人忧天,也不是没有先例。 谢慎辞就怕,她调子起得太高,被旁人捧成领袖,哪天不为行业呕心沥血、付出一切,就被部分人批驳,叱责她不努力了。 有些人想法很怪,他们会坚持认为,谁是行业领头羊,谁就该永远冲锋。 “这就跟四处吹嘘母爱伟大,夸赞教师、医生该奉献自我一样,当事人主动提出是一回事儿,别人摁头要求必须做,那就又是另一回事儿,界限把握不好,事情就变味儿。” 谢慎辞心平气和道:“像我以前跟你聊北河一样,他第一季拼尽全力,但后面没那么使劲,你也不要对他有看法。每个人有起有落,一直绷着劲儿,很容易就垮了。” 商良疑心道:“这是点我呢?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假如摇钱树不干活了,让他也不要直接翻脸? 谢慎辞一本正经道:“我是在跟你理性探讨员工激励,单纯用感情或梦想骗人做事,不是公司发展的长久之计,还是需要一些实质的东西。” 喵总认为,北河等人进入平缓期不要责怪,楚独秀等人处于发展期多加嘉奖,这才是正常的分配机制,有助于公司的稳固和谐。 商良听出深意,没好气地摆手:“我可没有51%的股份,发不出更高酬劳了!你要是真想研究员工激励,不然将ceo位置给人坐吧,反正我跟谁干都一样!” “???” * 善乐办公楼内,楚独秀提着东西,来到空荡的工位,将笔记本电脑及纸笔布好,终于涌生一丝踏进社会的真实感。 柔和日光洒在桌面,张贴的便签纸上列有工作计划,如“剧场演出”、“商务稿件”等,都是她近期要完成的任务,做完就在后面打个小勾。 楚独秀从书包里抽出那本《thenewedybible》,随手翻阅了两页,不经意瞥见了“谢”字,心跳骤然加快,莫名感到心慌。 这本书要放在桌上吗?不会被人抽走借用吧? 她左右环顾一圈,最后拉开了抽屉,将工具书放进去,甚至做贼心虚地上锁。 不好描绘是何种心理,就像小心地珍藏秘密。 正值此时,旁边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小组长,嘿嘿嘿……” “组长组长几点啦——十点啦。” 王娜梨和小葱一左一右,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嘴里唱着童谣腔调。两人蹲在楚独秀桌边,宛若突然蹿出的鼹鼠,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着实是吓了人一跳。 楚独秀一惊:“你们怎么神出鬼没?” 王娜梨站起身来,倚着对方的工位,轻松道:“毕竟比你早来公司,位置都已经摸熟了,待会儿一起到食堂吃饭。” 楚独秀返校忙碌一段时间,比王娜梨和小葱入职要晚。 王娜梨率先搬来海城,小葱则是过来实习,他研究生还没毕业,偶尔回校处理学业。不过,豆腐毕业比他要早,已经辗转到海城工作,两人以后就在此发展。 小葱笑道:“组长,开会吧,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楚独秀转起笔来,佯装摆起架子,打趣道:“行,先听听干将莫邪的海城段子。” 小葱作揖:“嗻。” 楚独秀比一人职级高,需要独立带一组编剧创作,组内就有王娜梨和小葱。 北河和路帆考虑到人关系,还提出要不要将他们拆开,分配到自己的组里,以免楚独秀抹不开情面,不好担当朋友的上级。 毕竟人年龄相仿,王娜梨和小葱被压着,没准心里也会有想法。 不过,众人分开私下交流一圈,王娜梨和小葱都选了楚独秀,倒是不像心有芥蒂的模样。如果借用小葱本人的话,那就是“在俱乐部都被压习惯了,进公司自然也接受良好”。 楚独秀同样不认为,两位好友会欺熟,接受了这个组队。 人彼此熟悉风格,少了磨合的时间,沟通创作也融洽。好友重逢嘻嘻哈哈,在工作中笑成一团,但稿子成型得很快,没多久就攒出初版。 他们写完商务段子,又到食堂结伴用餐,下午分头行动,撰写剧场表演。《内部有个梗想讲讲》是拼盘商演,参赛选手都要参与,自然得抓紧筹备了。 演员们努力写稿,其他人筹划剧场,也忙得找不着北。 谢慎辞和北河许久没在公司露面,只有商良长期留公司,处理日常的繁杂事务。 * 周末,写稿材料被落在善乐,楚独秀却灵感爆发,急需翻阅主题资料。她索性从公寓出来,打算溜回公司一趟,反正两地距离不远。 这就是租房近的好处,随时往返,也不紧张。 公司的周末没什么人,连保洁的身影都没有,只有保安亭安排人值班。 楼外的树丛隐有虫鸣,逐渐涌来初夏的味道。电梯前,楚独秀孤身一人,打算上楼回工位,余光却瞥见熟悉的人影。 只见谢慎辞从拐角出来,穿着休闲的衣物,手里捏着车钥匙,俨然从停车场过来,同样要乘电梯上去。 数日未见,他头发长了一点,抬眼瞧见她,睫毛微颤动,明显也一愣,漆黑的眼如宣纸晕开墨。 怎么搞得像双方约好了?大周末一起来加班? 四下安静,唯有一人,楚独秀率先打招呼:“喵总好?()?()” “?(字_小说)?[()]『来[字_小说]__』()?()” ? 叮咚一声,电梯响起,铁门缓缓打开。 楚独秀踏进电梯,她见他原地不动,更是心生迷惑,直接道:“谢总,怎么不上来?” 他不用如此避嫌吧,连同乘电梯都要躲,简直有些荒谬了。 谢慎辞身躯一僵,他闻言神色迟疑,依旧没抬腿进来,瓮声瓮气道:“……我感冒了。” 浓厚鼻音,略哑音调,丢失往日的清朗,确实听起来含糊,如同蒙着一层雾。 楚独秀一怔,幡然醒悟道:“出差累的吗?” 仔细一想,谢慎辞总决赛后各地飞行,不但去了一趟文城,还在海城、燕城及南城地辗转,期间偶尔还去别的城市,联络当地演员及剧场,确实是超负荷运转。 这样一通瞎胡闹,空中飞猫染病了。 谢慎辞音色比往日浑浊,答道:“可能,你上去吧,我等下一趟,害怕会传染。” “没事,传染吧。”楚独秀道,“我不想写稿,我想请病假。” “?” 楚独秀一直摁着开门键,执意让谢慎辞登上电梯。 现在正是公司的假日,本来就没有人用电梯,直到警报响起,电梯停留过长,谢慎辞才拗不过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靠墙的角落里,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楚独秀嘘寒问暖:“风热感冒吗?还是风寒感冒?” “不知道。”谢慎辞以手掩嘴,后悔没有戴口罩,声音微涩道,“但我昨天吃了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你吃的什么药?”她追问,“两种感冒用药不一样。” 他略一停顿,小声道:“……就是感冒药。” 楚独秀瞧他一问不知,她不禁凝眉,干脆利 ()?() 落道:“舌头伸出来。” “!!?” 谢慎辞两眼发蒙,他被此话震晕了,惊慌失措地望她。 楚独秀瞧他反应巨大,不懂他为何这种表情,仿佛自己扒他衣服一样。她也被搞得怔神,接着察觉自己的话不对,听起来怪里怪气,同样升腾起羞赧。 “不是,张嘴看看舌苔,辨认你的症状!”她既好气又好笑地解释,强压住耳热,耐心地示意,“啊——” 谢慎辞见她宛若温柔医生,他别扭地侧过头,目光闪烁起来,闷声道:“不用了……” 他像小孩一样,被人探查舌苔,多少击穿下限,超过羞耻心了。 一十八岁的他受不了这个。 为什么偏偏要生病时在公司撞见她? “你怎么跟我妈和我姐一样,不是讳疾忌医,就是不当回事?”楚独秀见他不配合,急道,“不是不吃药,就是乱吃药。” 楚岚是排斥一切药物,打算用身体素质硬抗。楚双优是忙得不吃药,相比过硬专业知识,生活常识较为匮乏,感觉不对就随便吃,偶尔发微信问妹妹,该选药箱里的哪种。 更可笑的是,药箱还是楚独秀寄的,愣是被她姐放到过期,也不记得要更换药品。 叮咚一声,电梯响起。 “到了。” 谢慎辞见势不对,眼看电梯门打开,一溜烟地往外走,步子迈得飞快。 楚独秀当即去追,发现一路无人,办公区静悄悄,更是肆无忌惮。她一改和气,强势道:“让我看看,风热风寒!” 如果谢慎辞在海城独居,跟家人相隔一方,估计就像楚双优,也是随便乱吃药。这样没准加重病情,还是检查一下为好。 谢慎辞明显心虚,根本不正面回答,直接往办公室蹿,作势还要关上门。他害怕砸到她,只轻轻地掩上,谁料她破门而入,手一推就钻进来。 “你还真闯进来,上演社会新闻?”谢慎辞一懵,强调道,“这是我的办公室。” 她以前说持剑破门而入,抢夺公章股份什么的,叫他小心一点。 谁料他都没睡觉,大白天就被闯入。 楚独秀厚颜无耻地点头:“嗯,今天不抢公司,张嘴让我看看。” 她起身上前,他反身就躲,被她逼到角落,死活不肯张嘴。 楚独秀笑骂:“不要像个小学生,看看你什么病,到底在躲什么?” 明明就一眼的事,他把战线拉好长。 谢慎辞鼻子不通,嗅不到任何气味,却察觉她若隐若现的温度,似有若无地擦过来,跟身后微冷的墙形成鲜明对比。 空调还没打开,初夏暑意袭来,平添一丝燥热。 他既不敢碰她,也不好对她说话,唯恐感冒会传染,竟是走进死胡同。身后无处可逃,双方距离过近,连内心悸动都没法隐藏,化为春日桃花的色泽。 谢慎辞耳根变色,又不愿丢脸张嘴,愈加想离她远点,掩盖自己的异常,低声抗议道:“我好歹算是你领导,你还没有51%股份呢。” “所以呢?”她听他威胁,神色更加冷酷,漠然道,“谢总,您也不想在自己办公室,被下属直接掰开下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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