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刚到杭州就被当地的县太爷拉到了停尸房。
据说是新发生的一起案子, 和一家七口灭门惨案有点关系,那尸体在河里至少泡了一个多月,就算是初春水凉, 那尸体腐烂的程度也不是常人能看的。
元宵刚观刑完还没缓过劲来, 忽然看见这么一具尸体,那股呕吐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再加初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水土不服各种不适应,到底是侯府的贵公子, 上吐下泻第二天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尹大人看他这看似健壮实在还不如他这把老骨头的小身板,无奈的摇了摇头:“既如此, 好生歇息吧。”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尹大人带另外两人查案,元宵留在驿站里调养,稍微调养好些便帮尹大人整理卷宗。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元宵一方面急着回去成亲,一方面又自责自己来了一趟杭州什么忙都没帮上。
就在这时,尹大人查到了关键证据, 只是在捉拿嫌疑人的时候遇到了问题,对方是个江湖高手, 他派的差役无功而返, 眼睁睁的看着嫌疑人跳墙逃了。
元宵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而且他一直未出面, 嫌疑人不认识他,正好动手。
元宵急着回去成亲, 自然是越快抓到人越好,守了两天两夜到底被他找到了机会, 将对方擒住了。
因为嫌疑人是破案的关键, 拿到了他离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尹大人知道他着急回去成亲, 让他先走一步,后续的事情有当地的县衙配合也就行了。
元宵一心要回京城,骑上快马一路疾驰而去。
算着日子正好能在成亲前一天赶回京城,可中途有地方下暴雨冲断了路,他耽误了一天,直到成亲当天才赶回京城。
雪蹄进城的时候,元宵仰头看了眼天空,算着吉时还没过,应该来得及。
只是有些奇怪,今天城门盘查似乎比往常严,不过都是查出城的,进城却没人管。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问一嘴,毕竟父亲是禁军统领,负责京畿治安,他有义务为父亲分忧。
可今天他哪有这个心思,一夹马腹往侯府去了。
他这个新郎官现在还没赶回去,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奶奶肯定又急又气,不过看他赶回去,应该还是高兴的。
母亲一向宽容,对他少有责罚,也能理解。
就担心水笙生气。
生气他会想办法哄,可千万别不理他。
元宵怀着特别忐忑激动的心情回了侯府,可一进侯府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了,兵荒马乱好像出了什么事。
猜测多半是他耽误了时辰,家里人急了。
等小厮跑过来,赶紧把缰绳扔给他,“家人都等急了吧,快点叫人帮我换衣服。”
元宵准备先换婚服再去礼堂,可小厮显然没有带他去换婚服的意思:“大少爷,衣服您就别换了,抓紧找人吧。”
元宵一惊:“怎么了,婚期改了?”
小厮摇头道:“没有。”
元宵纳闷道:“那不换衣服怎么拜堂,”他以为小厮说不明白,“你去给我叫个明白人过来。”
小厮还是不走,他神情特别纠结,犹豫了半晌才豁出去说了实话,“大少爷,新娘子丢了,拜不了堂了,您快点找人去吧。”
元宵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惊到了,他眼前闪过一片白影,身体也没控制好趔趄了一下,好一会才让自己稳定下来,“什么新娘子丢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小厮说不清楚回院里找人,正好看见年年出来,一把拉住了人问道:“出什么事了?水笙呢?”
年年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哭了:“水笙姐失踪了,昨晚就失踪了,大家找了一宿,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爹和二哥昨晚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奶奶和娘都急坏了……
大哥,现在可怎么办,水笙姐平时很少出门,除非有人跟着,怎么昨晚自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元宵比谁都急,可他是越急脑子里越清醒,他没急急忙忙的出去寻人,而是先把情况问清楚了。
否则大海捞针似地得走多少弯路。
“没有别的了?”元宵最后确认道。
年年摇了摇头,眼看着元宵要走,忽然想起点什么。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水笙竟然不是薛舅舅亲生的,大家都怀疑水笙的失踪和她的身世有关,可一时谁也想不到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大哥,还有个事。”
元宵追问道:“你快说。”
年年把边水笙的身世说了,末了道:“听说当年薛舅舅捡到水笙的时候,她身上有半块黄手帕,绣着喜上眉梢,以前手帕一直在薛舅舅手里,如今不知道水笙姐放哪了。”
元宵也是第一次听说水笙的身世:“你说水笙不是薛舅舅的亲生女儿?”
年年点了点头:“我也是昨晚水笙姐丢了之后听说的。”
元宵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以前他就觉得奇怪,薛舅舅那么糙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水笙这么温柔娴静的女儿。
原来这才是真相。
元宵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事,他知道水笙平时放东西地方,除非她随身携带了,否则他肯定能找到。
“我先去水笙房间看看,你跟娘说一声我回来了,让他们别担心,我肯定会把水笙找回来的。”
水笙确实没带走那半块黄手帕,元宵很容易找到了,他把昨晚看见水笙出门的人叫到身边询问,听说水笙从小门出去的,还有人看见小门口停了一顶轿子,他问清楚后按照线索出去寻找。
其实这些赵雪窝和粽棕都问过了,赵雪窝是禁军统领,虽然不负责寻人这种事,可他们侯府丢的人,关键时刻命禁军帮忙无可厚非。
忙了大半天,下午终于有人查到了线索。
可和没找到也没什么区别。
今天是元宵和水笙的大婚之日,来侯府道喜的客人络绎不绝,之前赵雪窝以为能找到人就没通知客人取消婚礼,却不想吉时过了还没消息。
赵雪窝和粽棕都没消息,薛彩樱和田氏商量一下,就说元宵没赶回来,今天的婚礼取消,把客人都送走了。
元宵是去杭州查案的,大家都能理解,安抚赵家人不要着急,好事多磨,福气还在后头呢。
田氏心里着急,可表面上还是说道:“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想当初雪窝成亲的时候不比这凶险,人都进大牢了,不也化险为夷了。”
有人顺势接道:“可不是,看侯爷和夫人多好,一辈子恩恩爱爱,三个儿女,各个聪明孝顺,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如今元宵和水笙不过是劫还没过,经过这事啊,以后肯定比侯爷和夫人还要幸福。”
客人送走后,薛彩樱命人给赵雪窝去个信,家里都安排妥当了不要着急。
这送信的人还没出去,赵雪窝和粽棕都回来了。
赵雪窝脸色不好,眉头紧紧的皱着,在薛彩樱的印象里,好像从没见他这副表情过,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心里难免紧张起来。
粽棕年纪小,更藏不住事,他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进屋后什么都没说先喝了一大碗水。
全家人都被两个人的神情弄得紧张兮兮的。
年年没忍住,第一个问出了口:“到底怎么回事,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粽棕生气道:“别说了,线索倒是有,可没法查了。”
年年想不明白:“怎么就没法查了?你骗人吧,估计是没什么线索,骗人的。”
她转而去问赵雪窝:“爹,你说是不是?”
赵雪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让我想想,你们先回去吧。”
元宵刚从外边回来,听说父亲和弟弟都回来了,他赶紧追过来,一见赵雪窝就跪了下去,“爹,一点的消息都没有吗?”
赵雪窝把人扶了起来:“你这孩子,跪什么跪,好好说话。”
这两天侯府的安全都归粽棕负责,他粗心大意,给了坏人可乘之机,这会见到元宵心里充满了愧疚。
“大哥,都怪我不好,爹让我管理侯府的安全,我没当回事,以为不敢有人来侯府闹事,设想到……”
事已至此,怪他也没用。
元宵的重点不在这:“你老实说,那顶轿子到底把水笙带哪去了?”
粽棕看了一眼赵雪窝,他把无关紧要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屋里只留了几个重要的亲人。
这才说道:“有人看见那顶轿子进了宫。”
“进宫?”元宵一惊,下意识的问道,“没去宫里找吗?”
粽棕也想找啊,可皇宫是谁都能进的吗?
“爹去找了皇上,可皇上说没有证据,皇宫那么大,总不能给咱们随便搜。”
元宵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宫里的人要带走水笙。
难道和水笙的身世有关?
或者和曹贵妃有关?
曹贵妃一直想拉拢他们平远侯府,甚至还想让皇上给他和安乐公主赐婚。
如果是因为这事倒也能说得过去。
元宵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去找安乐公主。”
粽棕阻拦道:“这能行吗?”
元宵也没什么办法,除非有证据能证明水笙确实被人带进宫了,还要知道带她进宫的是什么人,又把人带哪去了。
否则深宫六院,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们为了个平民丫头去搜查后宫。
“不试试怎么知道。”
粽棕还是觉得不合适,薛彩樱却在这时说道:“试试也好,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
顿了下,又吩咐粽棕道,“你去一趟郑家,请太傅帮忙留意一下。”
粽棕不敢耽搁,赶紧去了太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