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暨语调和缓如春风, 没有太多修饰遮掩,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落在燕宁耳中却如蜻蜓点水柳枝拂,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瞬间荡起圈圈涟漪, 搅乱一池春水。 怎么说诚才是必杀技, 有时候意间的一句话往往更能触动人的心弦。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宁习惯了岑暨口遮拦死鸭子嘴硬, 却没想到他突然调转策略直抒胸臆。 对前者她可以视若罔闻甚至当场翻脸, 可一旦当对方开始打直球,向来自诩老油条的燕宁一下子却还会了。 她以为自己技高一筹稳稳拿捏,却想对方扮猪吃老虎远比她想象的还狡诈。 明明几天前都还是碰个手都会红耳赤落荒而逃的纯情寡王, 怎么现在就能改色说情话, 这头进化速度都这么快的吗? 还是说这就是谓的“本能”,一旦进入状态, 便可师自通? 燕宁觉得自己可能阴沟里翻船,再次后悔昨天该脑子一热直接给挑明,然岑暨也会如此肆忌惮,倒让她心情波澜上下。 胜负欲成功激起, 哪怕心有触动,她也愿如此轻易就缴械投降。 “可以可以。” 燕宁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光在岑暨身上流连, 怀好意,笑吟吟:“既然是全方位了解, 那是是也包括个人财产情况, 那么敢问岑子, 您老存款多少呀?” 岑暨:“......” 感情还想着这事呢! 燕宁四两拨千斤插科打诨摆明愿正回应, 岑暨心中虽有失落却又可奈何,只能恨恨咬了咬后槽牙, 默念任而道远水滴石穿冰冻三尺非一之寒,心急吃了热豆腐,谁让他一头栽了呢。 就换作是在半月前,若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一个姑娘忐忑彷徨夜能寐他绝对是嗤之以鼻,论如何都会相信。 奈何人生常,上本就没有绝对,就算他自诩清高本屑于情爱,但当遇上心仪之人,也如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燃了个彻底,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也会义反顾踏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情爱两字,本就没有先后对错可言。 岑暨压下心头气馁,忽略方才那小小插曲,继续讲起有关这米线摊的事。 燕宁也是这才得知,难怪方才岑暨与摊主阿婆全程交流,原来那阿婆竟患有耳疾,早就失聪。 说来阿婆也是命苦,早丧夫,人至中,子媳又在一次意外中双双去,只留下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孙。 好容易靠着这米线摊含辛茹苦将孙拉扯大了,结果孙又因救人幸溺水身亡。 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阿婆也是因此悲伤过度患了耳疾以至失聪。 岑暨之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曾和阿婆的孙,那个名叫狗剩的少有些交情,甚至还动过等狗剩满十三就让他来自己身边当差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事常,那个皮肤黢黑跟小牛犊似的憨厚少终究没能过完十三岁的生辰。 燕宁没想到中间居然还有此内情,听完也颇为唏嘘。 人活于各有各的幸,很难去定义苦难,永远知道意外和明天会哪个先来。 燕宁忍住侧头去看还在灶前忙碌的阿婆身影,论是佝偻弯曲的背脊还是皱纹密布的脸,都写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哪怕生活再苦再幸,她也未就此屈服,这大概就是生命的谛,也是万千劳苦大众的缩影。 随着了解的深入,燕宁突然觉得就连碗里原本还滋味平平的米线都变得比味,就仿佛一下子注入了灵魂,让人欲罢能赞绝口。 因为就只有一条板凳,岑暨与燕宁并肩坐在一起,空间有限,两人可避免挨近,偶尔还会有触碰摩擦。 燕宁鼻尖微动,果然就闻见一股熟悉的冷香,让人想到冬竹梢林间挂着的一捧皑皑积雪,燕宁动声色将腿往旁避让,目光却落在岑暨略显沉郁的冷峭侧脸上,若有思。 敏锐察觉到燕宁目光注视,岑暨侧眸:“怎么了?” 燕宁拨弄了一下碗中快见底的米线,犹豫了一下,慢吞吞:“我有个问题比较好奇,但知道问了算算冒昧。” 冒昧? 岑暨一愣,差点就说“你连我家产都记挂上了,还有什么是比这还冒昧的?” “没事,”岑暨正襟危坐,只稍一犹豫,就大度道:“你问吧,知言。” 话虽这么说,岑暨耳朵却悄然竖起,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就怕燕宁问出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让他法作答。 谁让他刚才才说让她多了解,这会总好自个打脸。 岑暨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做好通关准备。 燕宁得了岑暨准许,只稍一踌躇,就问:“你先前是为啥会出京?” 燕宁本来想问这个问题,奈何刚刚讲解故事背景的时候“五”这个频率出现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让她想起了先前忽略的问题。 还记得当初澧县破庙初遇,沈景淮就曾说岑暨若非因为五前的事,早该步入官场,而非在蓟州蹉跎光阴。 岑暨与沈云舟是同科举,虽说如今同为四品官,但沈云舟是一步一个脚印花了五自己走上来的,岑暨纯粹就是一步到位直接空降。 按理说岑暨后台背景如此强,该有五空白时间才对。 没想到自己严阵以待燕宁就问这个问题,岑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燕宁瞧他神情对,以为是问了该问的话,小心戳人痛处,赶忙找补:“我就随口一问,你答也。” “是,”岑暨摇头,一脸诧异:“你知道?” 燕宁:“?” 燕宁虚心反问:“我该知道?” 怎么搞的好像大家都知道就她一个人知道似的? 见燕宁上迷茫似作假,岑暨哑然。 他当初逐出京又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内情,他还以为燕宁早就有数,毕竟沈云舟也算知情人之一,却想她浑然知。 岑暨突然就有些气闷,这未免对他也太关心,难成还让他一一帮着了解? “其实也是什么大事,”岑暨敛目,云淡风轻:“就是当街揍了几个人罢了。” “揍人?” 燕宁眉头一皱,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岑暨背景多强啊,上回都敢和大理寺火拼,又怎么会因为打了场架就放逐出京。 燕宁试探:“很激烈?” “嗯,应该还好...” 岑暨犹豫:“打残算算?” 燕宁一噎:“...有多残?” 岑暨眨眼:“下半辈子瘫痪在床。” “打的谁?” 岑暨想了想,坦然:“有点多,记清了,但瘫痪的那个是宁王子。” 燕宁:“......” 好家伙,居然还是群殴,连宁王子都给揍瘫了,这波放逐心冤。 难怪提刑衙门就跟一土匪窝似的动动就暴力执法,搞了半天领头的就是一刑满释放“前科”人员。 见燕宁只点了点头就没了下文,岑暨还有些坐立安,思及她从前一再强调能太过暴力,禁忍住问:“你就问问我为什么?”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问原因也没什么意义。” 燕宁瞅了一脸忐忑的岑暨一眼,平静如水:“相信你会缘故揍人,应该自有你的道理。”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对话,燕宁却能窥见其中暗涌。 能让背景强硬如岑暨都只能迫离京,想也知道当事情定然闹得极大。 而岑暨虽然性子羁事颇为乖戾,但也至于随便逮个人都能开打,横竖事情过去,还是刨根问底为好,省得揭人伤疤。 听多了燕宁规劝吐槽,这还是岑暨头一回见燕宁问缘就站自己一方。 尽管事情过去多,如今再回想当初也甚波澜,但当燕宁表露信任,岑暨还是热意翻涌倍感慰藉。 他唇角微动,正欲说话,就燕宁打断:“当然了,你是想说的话我也很乐意倾听,只是现在恐怕。” 燕宁吃完最后一根米线,心满意足掏出帕子擦嘴,瞅了岑暨一眼,指了指天边高悬的旭阳:“时辰早了,咱们是是得先开工干活了?” 岑暨默默将欲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嗯。” 暖阳当暄,清风拂动枝头,打着旋飘下几片落叶。 柴火噼啪响,锅中水沸腾,小巷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人烟寥寥,有人悄然离去,徒留桌上两个见底的青花粗瓷碗,以及旁边放着的几两碎银。 ... 既然是查钱大钧的案子,就少得再走访一遍相关人员,于是探查第一站就定在了案发现场—— 钱家。 燕宁与岑暨到的时候,正好碰见秦执带着小五等人气喘吁吁赶到,燕宁这才知道,原来岑暨一早就吩咐人就昨钱大钧吐露的线索进求证。 比如说去了一趟采蝶轩,拿到了钱大钧定制却还未来得及取的钗子。 又跑了一趟那什么杨氏粮,可怜杨掌柜都知道是什么事就人从睡梦中喊醒,稀里糊涂回想半天,到底还是记起是有一回在酒楼撞见钱大钧搂着个姑娘,只是没有看清正脸...倒也能和钱大钧的口供对得上。 秦执昨晚的析也很有道理,杀人非就是仇杀情杀再就激情杀人,但白婉之死疑点颇多,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倒大,只能说就是仇杀就是情杀。 而案发地点的特殊性以及白婉和钱大钧见得人的关系,又得让人先考虑情杀的几率,这也是先来钱家的原因—— 在白婉与钱大钧有私情的前提下,作为钱大钧妻子,却惨遭妹妹与丈夫双背叛的白慧娘,未尝没有杀人的动机,哪怕她当晚并在府上,有充足在场证明。 而且,燕宁还想再开棺验尸。 虽然先前刑部仵作验过一遍,验尸结果在卷宗上也写的清清楚楚,但这到底是人验的,未自己手的东西燕宁始终都持可尽信保留态度,万一有什么线索刑部仵作未能验出也是可能。 只是现在白婉下葬,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如何说服家属开棺验尸也是一个难题。 看着眼前紧闭的钱府大门,岑暨示意小五前去敲门。 没等多久,就听里头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从里打开,一个身着长衫容貌平平的中男人探出了头。 待看见门口站着的岑暨等人后,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关门,却小五眼疾手快一把抵住:“欸,你倒是急着关门呐,提刑衙门办案,咱又是什么坏人。” “提,提刑衙门?” 中男人一愣,欲关门的动作一顿,目光逡巡一圈,直接就落到了长身负手而立的岑暨身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办法,谁让门口这么多人中,就属岑暨的装扮最打眼,只是眼瞎,想让人注意都难。 察觉到中男人的目光,岑暨撩了撩眼皮,漫心看去,在触及到他视线的一瞬,中男人猛地一抖,禁仓皇移开目光。 而小五在旁熟练掏出提刑衙门的腰牌往中男人前一晃,粗声粗气言明他们都是提刑衙门的人,此番是为查案而来。 拜喧嚣尘上头版头条花边新闻赐,提刑衙门的名号这两在京中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就算从前知名度比上刑部和大理寺,但过一系列谣言的传播,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一刑司衙门。 中男人,也就是钱家管事也例外。 “查案?” 听小五道明来意,钱家管事却没有第一时间放他们进去,而是眉头一拧,露狐疑,他敢去看岑暨,就只能略踌躇向小五小心求证:“敢问官爷,您们是来查什么案子的?我们府上近来应该没有人犯事吧?” “当然是来查白婉遇害一案。”小五将腰牌收进去,理当然。 “什么?” 钱家管事错愕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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