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阳和煦, 碧空如洗，漫天的白云悠悠飘荡，宽阔平整的江面清晰垂直地映出蓝天白云，两旁树木林立一片葱葱郁郁, 水面烟波浩渺, 有微风扫过, 顿时泛起阵阵细碎涟漪，显的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江边景色委实壮丽，前提是没有命案煞风景。
燕宁没想到自己本来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结果直到现在才开启今日工作摸到了命案的边，算算时间, 这会儿距离她早上到达提刑衙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论以何种方式开头，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殊途同归拖延命运？
但显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浪费的时间往往会以另一种形式补回，就像上学时老师布置假期作业，疯玩两个月之后却又在开学前一晚通宵熬夜疯狂赶工, 既然工作内容恒定不变, 就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提高效率。
燕宁无暇他顾，很快就摒除脑中杂念, 全身心投入到眼前验尸工作中来。
陈奔的尸体就摆在江边，还保持着被人从河里打捞起来时的“原始”姿态, 只见空地上打横倒着一个装的鼓鼓囊囊还在不断往外淌水的深褐色麻袋，麻袋破了口子，隐约可见里头装着的石块以及衣裳片角, 麻袋口的系绳已经解开, 从半敞的口子露出几缕湿哒哒的头发, 不用想就知道里头装的是啥。
燕宁也不磨蹭，就地打开工具箱取出手套戴好，等做好验尸前的基本准备工作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就将微敞着的麻袋口彻底掀开，紧接着一张清白肿胀死人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人眼前。
像陆兆和小五他们因为之前已经来过现场见到过，所以还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但探头探脑搁旁边偷窥的秦执却扎扎实实被吓了一跳，嘴比脑子更快，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句惊呼就已经脱口而出：“燕姑娘，这什么情况？”
秦执说完就赶紧惊恐捂住了嘴，完了完了，世子早上刚给他吓了封口令，别不会被世子遣返吧，他不想回蓟州坐冷板凳啊...
秦执悄悄觑了岑暨一眼，见他对自己的突然发言并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秦执忐忑不安的心才缓慢松了下来。
既然世子已经忘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又可以正常说话了？！
这是一张典型的男性面孔，因为在水里浸泡过，死者面部已经发胀，五官淤青遍布，就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通似的鼻青脸肿，但最叫人发憷的还是那双眼睛。
只见原本应该是眼睛的部位一边眼珠已经不见，只剩了黑漆漆的洞，另一边眼珠耷拉出来，可以清楚看见里边的软肉组织。
漆黑空洞的眼睛衬着青白发胀的面孔，怎么看怎么骇人，哪怕是大白天的乍一看都觉背脊发凉瘆得慌，若是胆子小点没准晚上还得做噩梦。
这就是出现场的不好了，尸体没有经过处理，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交到仵作手里的就是什么样，直面死尸最可怖的一面。
“估计是死的时候眼睛没有完全闭合，在装尸的袋子破后有游鱼钻进去啃噬，像眼球嘴唇这种相对柔软薄弱的人体组织会比较受鱼类的青睐，也是最先被鱼类啃噬的部位。”
“鱼鱼鱼鱼还吃人？”
秦执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鱼不是吃素的吗？”
“谁告诉你鱼是吃素的？”燕宁比秦执更不可思议：“人家妥妥杂食性好伐。”
“人如果溺亡之后长时间在水里浸泡会发生腐败肌肉组织松散，容易吸引水中鱼虾过来啃噬，鱼虽然一般是以水中浮游生物为食但不代表就不吃别的，比如说有一种名为白鳝的鱼，就是专门吃死人内脏，会从死者□□钻进去吃死者的肠子肺啥的...”
燕宁只当没有看见秦执瞬间夹腿宛如便秘一般的惊恐表情，继续一本正经给他搞科普：“还有鲶鱼，那更是出了名的脏什么都吃，什么死老鼠死鱼甚至是蛆虫就没有它不吃的，完全就是一垃圾回收站...”
“燕姑娘求求您可别说了，”秦执崩溃打断：“您要是再说下去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直视鱼了。”
一想到他吃的鱼在上餐桌前吃的都是些啥...
秦执：呕——
“啧。”
燕宁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不过也没就此事再多说，毕竟她也要吃鱼的不是？还是不要互相伤害的好。
“这就是陈奔？”
燕宁看着露出真容的男尸，忍不住问：“京兆衙门的人是怎么认出来的？”
虽然尸体还没有被泡发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但因为失了对眼睛，个人面貌特征也就少了一大半，不说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但一般要是不怎么熟悉的人还真挺难辨认。
陆兆轻咳了一声：“好像是因为认出来的那个衙差先前被陈奔找过麻烦...就，两回闹事都是他带人抓的。”
燕宁懂了，爱之深恨之切，记你最深的未必是亲人，也可能是仇人，要不怎么会有“就算是烧成灰都能认出来”这句话。
陈奔作为纨绔子弟已经上了京兆衙门黑名单，每次惹了事儿总得有人来逮，而像这种纨绔子弟打架闹事都是家常便饭，就算不敢跟京兆尹呛声，但找找逮人衙差的麻烦还是可以的。
“那行，”燕宁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既然身份确定无疑，废话不多说，直接开验吧！”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鉴于刚才已经白白浪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燕宁现在就是惜时如金一刻都不想白耗，恨不得直接化身八爪鱼，当即就让陆兆先将陈奔的尸体从麻袋中弄出来，再顺便给他衣裳扒了，好方便验尸。
对此，陆兆：“......”
他能说他有洁癖吗？
看着大半身子都还装在袋子中正湿哒哒往外淌水的尸体，陆兆脸上露出了十动然拒的表情，他可以一言不合就拔刀，但让他去搬动尸体还真不怎么乐意。
陆兆眼珠一转，刚想甩锅旁边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秦执与小五，结果还没等他张口，就对上岑暨仿佛看穿一切的死亡凝视目光。
陆兆：“……”
他敢说，只要自己现在敢说个“不”字，下一刻世子就会直接给他扔江里喂鱼。
陆兆不敢试验岑暨对他的主仆情谊到底有多深，生怕自己就要沦为陈奔第二，陆兆赶忙悻悻应声，而后就在秦执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强忍恶心上前，依着燕宁的吩咐将陈奔的尸体从麻袋中拖了出来。
众人也是这会儿才看清陈奔尸体全貌。
跟昨天发现王天昱尸体时的情形差不多，陈奔手脚也被绳子紧紧捆缚，估计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装袋，他四肢呈不正常的姿势诡异弯折都快被捆成个球。
看得出来绑的很牢实，就算经过水流的冲击绳子也没有丝毫松散的迹象，反而因为尸体充水膨胀捆的更紧。
燕宁还注意到陈奔尸体手脚都呈蜷曲状，她眉头颦了颦，对陈奔的死因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岑暨见状眉头也拧了一下，下意识就侧头去看燕宁，见她敛目似有所思，岑暨抿了抿唇，倒也没出声打断她思绪。
“燕姑娘，好了。”
陆兆顾不上恶心，三下五除二就将陈奔身上的衣服除了个干干净净，露出同样青紫交加略发胀的赤|裸尸身，而因为绳子捆的太紧，陈奔解了半天没能解下来，干脆就直接用刀给挑断，好在他刀工不错，绳子断了，尸体毫发无伤。
扒完尸体，陆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得到了升华，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立马去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奈何现在不可以，所以陆兆也只能强迫自己注意力转移：“燕姑娘，你说陈奔是生前被人沉江溺亡，还是死后才抛尸啊？”
生前沉江和死后抛尸虽然都是打的毁尸灭迹的主意，但多少还是有些区别，就像人死了再掩埋和直接活埋，给人带来的感官冲击力截然不同。
对于陆兆的好奇发问，燕宁回答的也很是干脆：“不知道，所以这不正准备来验呢么！”
“对哦。”
陆兆习惯性就准备讪讪摸鼻，却在想到自己这手刚才碰过啥后，立马就又一脸菜色的放了下来，同时心中庆幸，得亏是反应及时，不然这鼻子高低是不能要了。
“验，死者陈奔，年二十，身长约五尺二，发现时尸体被褐色麻袋包裹，四肢均被绳索缠绕捆缚...”
燕宁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开始上手验尸，说到一半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立马就转头冲旁边站着对的岑暨道：“临床教学开始了，机会难得，记得集中注意别开小差，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便问，但是...”
燕宁顿了一下，笑眯眯：“我不一定会回答，毕竟时间紧迫，你懂的。”
燕宁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被强买强卖了一波，虽然一文钱的学费着实有些隔应人，但看在五十两高薪月俸的份上，燕宁还是决定勉强收下岑暨这个学生，现在就是最好的教学机会，毕竟实战可比理论收获来得多。
岑暨：“……”
对于燕宁突如其来的上课提醒，岑暨先是一愣，随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想到昨日那场“拜师风波”，再看已经自动进入老师角色的燕宁，岑暨有瞬间的无语，不过倒也被反驳她的提议，若有似无从鼻孔中溢出一声轻哼，当真就一撩衣袍蹲在了她旁边，作出一副准备近距离观摩学习的架势。
燕宁没有上来就用解剖刀，而是先从最基础的体表检查开始：“死者营养良好，体格发育正常，部分齿发育不良，齿列不整齐，颜面青紫肿胀，口鼻处有蕈状泡沫，舌居齿裂外，尸体表皮出现鸡皮现象，毛囊隆起，毛根竖立，双臂和腿外侧相对明显，部分皮肤皱起脱落，手足呈片状脱落，符合长时间水中浸泡特征。”
“颈项，胸部，腹部，腰背及四肢均有不同程度捆缚伤和冲击伤，推测为绳索绑缚以及硬物撞击所致，特别是肚脐右上方位置，淤青较重，像是被人强烈踢打所致，不排除脾脏破裂的可能。”
“死者尸体并无明显腐败迹象，但已有尸斑，尸斑呈淡红色，主要分布在胸腹部及下肢，指压不褪。”
燕宁顿了一下，突然就开始自顾自解释：“一般来说，生前入水的尸体尸斑不会很明显，因为尸斑一般是由于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管内血液缺乏动力，因其本身重力而循血管网坠积于底下部位形成，但是如果是生前入水的尸体，尸体随着水流翻滚，体位不断变化，很难有一个固定的底下位置，所以也就很难形成明显固定的尸斑。”
陆兆插嘴：“那照这么说，陈奔是死后被人抛尸的？”
“我话还没说完呢。”
燕宁抽空瞥了他一眼：“当然，具体情况还是得具体判断，尸斑只是判断标准之一而非全部，陈奔是被人捆着丢下水的，加上袋子里还装了石头，在石头的重力牵扯下，尸体被带着下坠不容易随着水流起伏，所以也是能有“低下部位”存在的。”
“哦哦哦，”陆兆一脸学到了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燕宁点到为止，继续：“死者已经出现尸僵，未缓解，且死者双手紧握呈特殊痉挛状，一般这种形态的尸僵是出现于剧烈挣扎或者精神高度紧张状态下，在溺水的人身上比较容易出现，一方面是因为求生意思引发高度精神紧张，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水温太低，骨骼肌更容易进入痉挛状态。”
岑暨听得很仔细，听她说到这儿，忍不住迟疑：“那你的意思是说…”
“等等，”燕宁打断，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你先别问，这会儿还不是答疑时间，听我说就好。”
岑暨：“……”
刚刚还说想问什么尽管问，这会儿就是先别问，变得可真够快的！
江水滔滔，灿阳灼灼，这边燕宁还在尽职尽责验尸加教学，而被撇在一旁的包括大理寺京兆府在内的围观众人早已惊呆。
江边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虽然有亲卫严防死守拉起警戒线不让人有靠近机会，但人墙显然无法阻挡声音传播，徐徐女声不高不低，就那么毫无阻隔的传入围观众人耳中。
脾脏破裂...
尸斑...
尸僵...
随着一个个专业名词的出现，周捕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楚看到那个蹲在尸体旁正上下其手翻看的纤细身影。
周捕头差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提前出现了耳鸣眼花，但围观众人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告诉他，他身体一切正常，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真的！
这也就是说，那位燕姑娘是在验尸...她竟然在验尸？！
周捕头震惊了。
一片瞠目结舌中，只有沈云舟还算正常，毕竟他早就知道燕宁仵作身份。
只是...看着不远处毫不避讳蹲在尸体旁手法娴熟说的头头是道的燕宁，沈云舟薄唇微抿，眼中神色复杂。
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人带来的冲击，燕宁做完简单体表检查，就直接准备剖验，但在下刀之前她还犹豫了一下：“陈家人好像也在现场，要不要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虽然命案管辖权在衙门手上，但一般来讲仵作在剖验尸体的时候还是会先跟死者家属说一声征求意见，毕竟时下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死了也要全须全尾入土为安。
仵作剖验在大庆其实并不算很流行，许多仵作至今还只停留在体表检查阶段，并不会轻易下刀，一方面是接受度不高，另一方面则是技术不够。
昨天王天昱她剖的毫无压力是因为那会儿他身份还没确定，算是无名尸，但现在陈家人就在现场，怎么着都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哪怕是走过场，免得到时候剖了又扯皮。
“不用，”听燕宁问，岑暨淡淡，回答的很是随意：“他们会同意的。”
燕宁：“…你确定？”
都没问吧好像。
“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岑暨斜她一眼：“难不成不同意你就不验了？”
“啊…那不会。”
“那不就得了，”岑暨一脸理所当然：“这是凶杀案，既然是凶杀案，那就该由衙门说了算，陈家人同不同意都不影响衙门办案。”
燕宁：“……”
貌似也没毛病。
既然有岑暨做背书，燕宁立马就把那点犹豫抛到了脑后，管他呢，先剖了再说，到时候陈家人要是闹腾就让他们去找岑暨麻烦，反正是岑暨让的，她就是一打工人，自然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燕宁拿起剖尸刀就要下手，陆兆下意识就想起了昨天被那勺胃部不明溶液支配的恐惧，顿时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就往后挪了两步，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生化武器攻击。
跟他同样反应的还有秦执跟小五，显然都想到了那不堪回首记忆，看热闹归看热闹，恶心也是真恶心啊！
看着还蹲在燕宁旁边神色如常，甚至还在开口询问要先从哪儿下刀比较好的岑暨，秦执满脸敬佩，真不愧是世子，这份胆量，就是不一般。
燕宁手腕一转，锋利刀刃就已经划开了肌肤，为了方便看清楚，她俯身凑得很近：“死者颈部各层肌肉软组织未见出血，舌骨未见骨折，但呼吸道黏膜肿胀，内有溺液和泡沫，以及少许泥沙异物。”
燕宁解剖刀一路往下，径直剖开胸腔，露出里头红白内脏：“胸骨完好，右边第三，四根肋骨有骨折现象，肺部…”
燕宁顿了一下，在陆兆惊恐目光中，竟直接就将肺给摘了下来，刀锋一转，轻巧切开肺脏，顿时就有许多泡沫状液体流出。
燕宁顺便又用手压了压，方才道：“死者肺向外突出膨胀，肺部体积明显增大，重量增加，表面可见明显肋骨压痕，切面有较多泡沫状液体流出，肺膜下可见浅红色出血半点，大小分布不均。”
“右侧季肋部皮下及浅层肌肉出血，脾区器官面见星芒状不规则破裂口，深达实质，伴局部凝血块附着。切面红，白髓结构尚清，实质见出血灶，符合钝性暴力直接撞击形成，脾脏隔面包膜下出血为脾脏与隔肌撞击形成对冲伤。”
燕宁解释补充：“这也就是说陈奔生前被人暴力踢打过，造成肋骨骨折脾破裂出血，内脏有损伤。”
“死者胃部还有未完全消化的食糜，其内可见菜叶和肉质纤维，剪开心包，心脏各腔室空虚，左心内膜被红染，十二指肠有少量溺液。”
“十二指肠？”
听见自己从未听过的名词，岑暨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问。
这回燕宁倒是没有忽视，而且耐心解答：“十二指肠介于胃和空肠之间，也可以理解为小肠上段的一部分，总长差不多就是十二根手指的宽度，十二指肠里有没有溺液也是作为衡量到底是溺亡还是死后抛尸入水的重要标准之一。”
“如果是生前入水的话，在吞咽动作的影响下会使胃内压增高，再加上冷水的刺激作用，幽门就会开放，从而使部分溺液随之进入十二指肠，而如果是死后再入水，那溺液只会进入胃部，却不会进入十二指肠。”
燕宁话落，岑暨立马凝声：“所以陈奔是生前入水溺亡？”
虽然燕宁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又是胃内压增高又是幽门开放的岑暨并没有听太懂，但大概意思也能理解，总而言之就是在一个部位发现了溺液，但只有是在生前溺亡的条件下才可能会有。
“从目前验尸结果来看，是这样。”
验尸工作已近尾声，燕宁差不多已能得出结论：“死者面部口唇指甲发绀，口鼻处可见泡沫性液体，心肺表面有点状出血以及肺部呈肺水肿改变…这些都符合窒息死亡特征，而且十二指肠中有溺液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就算不溺亡，光是脾破裂内出血也会导致死亡。”
陆兆坐不住了：“居然还真是生前沉江，这凶手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呐。”
捆绑沉江，就跟捆绑活埋一样，都是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机湮灭，却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手段不可谓不残忍，难不成杀害陈奔的与杀王天昱的凶手是同一人？
“不过，”陆兆拧眉：“我听说这个陈奔是个练家子，手上会点功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绑了沉江？”
燕宁淡淡：“因为那会儿他已经被人给敲晕了。”
陆兆：“…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