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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小貔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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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警官!”

一问起怀孕,以及出生证明的事,艾米丽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招了。

艾米丽老公姓叶, 人如其姓,是一个绿油油的老实人,他身材高大, 心地善良,还有亿点点傻。作为一家建筑公司的员工,老叶出去干活经常一走三个月,有时甚至要大半年。老叶怎么都没想到,回家相亲一趟,能遇到艾米丽这样漂亮体贴又有钱的姑娘,乐呵得找不着北。

艾米丽当时,也的确是想和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可她在与老叶恋爱之后, 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2个月了。艾米丽之前流过两次孩子,对身体伤害极大,而且, 万一这个孩子被发现, 她和傻大哥这段感情肯定也就吹了, 所以, 艾米丽索性骗老叶自己怀上了, 两人火速领证。

可是十月怀胎,有自己的时间轴,随着预产期临近, 艾米丽这个孩子就要藏不住了。幸运的是, 那段时间, 老叶在外边务工还未回来,艾米丽才想出了一个“七月早产”的借口,再花钱找人在私立医院伪造了孩子的出生证明。私立医院里,有不少产妇都怀了“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孩子,医生们对这种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钱给到位,出生日期上动点手脚也没什么。

等老叶出差回来,就看到在坐月子的艾米丽,以及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儿。老叶看到女儿,开心得什么都忘了,对老婆半点怀疑都没有。就这样,大女儿的身份被藏了下来,后来两人又有了一个小儿子,一家四口和和满满。

“我是隐瞒了孩子的事,但这和萍萍根本没有关系,”艾米丽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萍萍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也会帮我隐瞒孩子的事的!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来看我,真的没有!而且,我也不可能去找她——我应该大着肚子保胎呢,我怎么可能去看她啊?我一直躲在月子中心里!”

单瀮叹了一口气:“那有人能证明你在当年9月2日到9月6日之间,从来没有离开过月子中心吗?”

“月嫂!我当时请的月嫂!”艾米丽使劲抹着眼泪,“当时孩子已经出生了,我在坐月子,我真的真的哪里都没去——月子中心的人其实也可以作证,但是她们可能也不记得我了,月嫂一定还记得,她和我24小时形影不离!”

“我为什么要害萍萍,我真要害萍萍我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全删掉了告诉你们我们没有联系,那你们又从何查起呢?”艾米丽对段夏喊道,“我就知道——我就不应该和你说话——我就知道有警察调查,一定不会有好事!”

段夏沉默地递过一盒纸抽。

根据艾米丽月嫂平台的消费记录,警方联系上了当年的月嫂。月嫂证实了艾米丽的说法,她的确没有离开过月子中心。

调查期间,老叶一直没有说话,像尊石头似的蹲在市局门口,抽掉了整整一包烟。艾米丽被放出去的时候,看到那背影就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良久,傻大个转过身,对她伸出一只手:“等你回家呢,孩子他妈。”

虽说,警方不能直接断言艾米丽与这件事100%无关,但总体来说,她有不在场的人证,没有直接参与。兜兜转转,大家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徐子珊母亲这条线,我也有一些发现,”叶飞递过一份文档,“徐母亲现已去世,且家中没有旁系亲属,所以,我联系的是她当年为了女儿在宁港寻找的法律援助律师小许。”

“我们公安自己的卷宗里,徐母的地址是她在农村的老家,以及徐子珊在宁港租的公寓,但根据许律师那边留下的信息,徐母在宁港市单独租了一间客房——她并没有住徐子珊合租的房间,原因是她说自己无法在女儿的卧室里入睡——所以,徐母选择了这片房租比较便宜,离法律援助中心很近的区域。”

叶飞拿出一张地图,徐母地址与案发地下室之间,赫然只有689m的距离。

“之前林法医问过,为什么采萍儿千里迢迢从海棠市赶来,要选择这样一间地下室——如果她真的是为了徐子珊一案,那么,她可能优先选择了一个离徐母比较近的位置。”

林鹤知一边看一边点头:“在徐妈妈的众筹信息里,她公开了自己的手机号。”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白板上采萍儿8月份的日程:“采萍儿获得段队手机号,恰好是在给徐妈妈捐款后两天后。所以,采萍儿很有可能联系了徐妈妈,并从徐母这边获得了段队的手机号。”

段夏憋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是私人号码,而不是工作号码呢?”

“段队的工作号码,休假日是静音的,只有私人号码是24/7开机,”林鹤知解释道,“他可能认为徐妈妈一个文化水平低,没什么钱,又刚失去唯一至亲的农村妇女来到宁港替女儿伸冤容易遇到困难,就把私号给他了。”

段夏看着他,没有再说话,林鹤知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记忆里,年轻的警官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变成和自己一样的高度。

“这个是叔叔的电话,”男人把自己的手机号抄在一张小纸条上,蹲下来递给刚失去父母的双胞胎兄弟,“要存好哦,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给叔叔打电话。”

林鹤知记得,自己刚接过小纸条,又被段重明给抽了回去:“哎呀,你不会说话,还是给哥哥吧,哥哥要存好哦。”

林逍:“谢谢叔叔!”

小鹤知:“……”

虽说小时候不会讲话,但林鹤知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没有拿到那张小纸条,却和段夏一样,一直记得了那个号码。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单瀮开口,“林鹤知说得没错,徐妈妈没有文化,没有背景,请不起律师得找法律援助——可是,她为了告徐子珊所在的公司,注册了微博账号,写了一篇篇催人泪下的小作文,同时还发动了线上募捐,集资请律师,这些行为,不像是她有能力独自操纵的。”

“帮她做这些事的人是谁?”

警方的卷宗里,只记录了徐子珊死亡的刑侦调查,并没有记录徐妈妈在互联网上的舆论战。于是,单瀮又询问了当时负责徐母案件的法律援助律师小许。

“是的,是的,您说得没错,”许律师忙不迭点头,“徐子珊的妈妈只有初中学历,文化水平非常低下,就连手机app都弄不明白,当时是有一个年轻女孩在帮阿姨操作这些事。”

“年轻女孩?”单瀮眼神一亮,“谁?”

律师挠了挠头:“这我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和她直接说过话,只是见过两面——我以为那是她女儿的同学呀?她女儿不就是学法律的吗?”

单瀮连忙翻出采萍儿的照片,问律师:“你说的女孩,是她吗?”

律师瞄了一眼图片,摇摇头,说不是,那个女孩脸更瘦一点,挺漂亮的,说着,她在自己下巴上比了一个瓜子脸的形状。

单瀮一时间也有些没有头绪,吩咐段夏再去查一查徐子珊之前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结果一圈问下来,也没听说谁有主动帮助徐子珊母亲打这个官司——大家都是法律系毕业的新人,挤破了头想去好公司,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自杀的徐子珊,得罪自己未来的单位。

近三年前的事,没有任何摄像头还存有影像记录。

这个女人是谁?徐子珊妈妈大老远从农村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又能遇到谁主动帮忙呢?蹭热度的新媒体写手?希望抹黑徐子珊所在律所的行业竞争者?

时隔三年,寻找这样一个女人如同大海捞针,案情的推进一度停滞。

于是,林鹤知把养在药师殿里的角蛙搬来了市局。

“我知道我办公室门上可能没有贴着‘宠物误入’的标签,”单瀮黑着一张脸,“但这里是公安市局,私以为,这是一种常识。”

林鹤知双手捧着他的角蛙,恭恭敬敬地放到单瀮面前:“你要不拜拜它?”

寄养期间,小角蛙的健康状态比较差,可这会儿已经被林鹤知养得圆润水灵了,那青绿色的皮肤上隐隐透着金光,神态优雅从容,好像一尊佛像。

“这蛙是小夏送我的,但你知道的吧,就它第一次便秘,竟然就让我撞见了那条把采萍儿尸体挖出来的边牧——”林鹤知语速飞快,“我当时怎么都没想到,采萍儿这案子,又牵扯回段叔叔,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好像生命是个圈,我的意思是,小夏是段叔叔生的,这不就闭环了吗?”

单瀮:“……”

“林鹤知,你清醒一点,”单瀮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就算没有这破蛙便秘,没有那条边牧,那个地下室也撑不了多久,地都裂开了,房东迟早发现报警——市区内出现一具无名尸体,最后还不是得由我们来处理?”

“可是现在案情又卡住了呀?或许它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指引呢?”林鹤知说道,“牛顿的经验告诉我们,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你到底有没有事?”单瀮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再浪费我的时间,我就把你和你的□□一起扔出去了!”

“这不是□□,这是角蛙,”林鹤知认真纠正,“□□是国家保护动物,私自饲养犯法的,警官。”

“我数三秒,”单瀮竖起三根手指,“三——二——”

还不等人说“一”,林鹤知抱着蛙从办公室里麻溜消失。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摸摸角蛙的脑袋,往法医组走。实验室里有恒温箱,他决定把角蛙在局里供奉一段时间。

也不知这角蛙是不是真有几分灵性,正当案件陷入瓶颈时,新的线索自己冒了出来,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是一个阴雨天,一个中年妇女带着自己的闺女小黄,找单瀮实名举报秦山岳利用资助人的身份性|侵未|成年女|孩。

小黄父亲病重残疾,母亲学历低,一个月只有4000块收入,属于贫困家庭。在小黄念小学的时候,家庭情况通过审核,获得了平安会慈善基金的资助,大大地缓解了经济压力。

在小黄到16岁的时候,她再次收到了平安会的邀请,问她是否愿意与自己的资助人见上一面,小黄很开心,便一口答应。

她与其他几个女孩,被豪车接去一个包厢与秦山岳先生一起吃饭,一开始饭局还比较正常,长辈们和蔼可亲,主要都聊一些家庭情况,以及学习情况,可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就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赤|身|裸|体地躺在了酒店大床上,投资人们都已经离开了。

她被司机送回了家,和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也异常愤怒。事后,家里都收到了一笔平安会的“额外资助”,有小几万块钱。一方面,母亲觉得女儿被糟蹋了这件事说出去有损女儿颜面,而另一方面,家里也的确需要平安会的钱,因此一直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面对少女的指控,单瀮也是十分无奈。

一方面,案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案发当时没有报警、且没有生物信息证据的性|侵案基本没有胜诉可能,还可能被对方反告一个诽谤。小黄除了知道一个秦山岳的名字,甚至都不知道侵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她既无法出示平安会邀请过自己的证据,也不记得当时的车牌,或是酒店地址。同类案件本就取证困难,以她目前提供的线索,警方几乎没有操作空间。

“你现在已经18岁了,这件事,是2年前发生的,”单瀮问道,“为什么你当时不报案,却选择现在报案呢?”

小黄犹豫片刻,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信封,递了过去:“是因为这个。”

单瀮拆开信件,内容是手写复印件,但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单瀮头皮发麻。

“我叫王萍萍,身份证号xxxxxx,我实名举报平安会慈善基金利用资助人的身份,猥|亵被资助的女孩。”

接下来,采萍儿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她成年后与养父母决裂,自己一边念书,一边在夜场打工,也遇到了最早包养她的对象。对方是一名平安会的出资人,不仅资助采萍儿上学,还让她过上了极其物质的生活,以至于分手后一无所长。

后来,在一次“资助人派对”中,她遇到了被秦山岳灌醉的徐子珊。徐子珊给采萍儿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记忆,一是徐子珊还没有成年,二是她听说了徐子珊是秦山岳的资助对象。采萍儿知道这种行为是错的,可是,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保密,当时除了做这个,采萍儿也不知道如何保持生活,更何况秦家人她半个也得罪不起,于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后来,采萍儿再见到徐子珊的名字,就是在热搜上了。

“我很遗憾,稀里糊涂长这么大才明白一个道理,面对暴行每一次的沉默,其实都是帮凶。我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所犯的错误,是因为自己不求上进,沉迷于物化自己所换取的物质与虚荣。可在徐子珊出事之后,我才意识到,哪怕你是一个认真上进,努力学习的女孩,你也未必能逃离这个剧毒的旋涡,它会吞噬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这一次,我不想再沉默了。”

“如果你也经历过同样的遭遇,如果你也是这个人面兽心基金会的受害者,请在这页信纸的背后画上一朵小红花,与你的名字。我们的力量或许都很微小,但涓涓细流能汇聚成汪洋大海,空气的流动也能感召雷霆。感谢你勇敢地说出‘我也是’,你保护了更多的人。”

单瀮反复把那封信看了两遍,问小黄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对方说差不多在三个礼拜前——恰好是采萍儿的尸体被发现之后!

“信是谁寄给你的?”

“我不知道,”小黄眨眨眼,指了指信件落款,“它就寄来了我家,应该……应该就是这个萍萍姐姐吧?”

单瀮:“……”

母亲在一旁解释:“这种事,我们也不敢和外人说,信里还有一页打印纸,说如果我们要回信,请把小红花与回信寄去市局这个地址,收件人是您,单警官。”

“当时我也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我想,公安总还是值得信任的,就带着孩子亲自上门了。”

单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这封信我先收下了。

“你刚有提到,事后平安会给你了一笔钱,这笔钱有转账记录吗?”

母亲摇了摇头:“是现金,上门给的礼盒和红包,也早就花掉了。”

单瀮把平安会工作人员的照片一一打印出来,让小黄与母亲指认那个来“拿钱封口”的工作人员。两人在分开审问的情况下,同时指认了安琳达。

单瀮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们举报的这个事,我已经清楚了,”单瀮留了两人的联系方式,“后续我们会收集更多的证据,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途中要是遇到任何问题,或者被任何人找上门威胁,请随时联系我。”

送走小黄母女后,单瀮拿上安琳达的照片,又有点不信邪地去问法律援助律师:“当时帮助徐子珊母亲的人,是不是她?”

这次,律师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对对,没错,就是她!她原来不是徐子珊同学呀?”

单瀮深吸一口气,最后平静地吐出一句“谢谢”。

警方传唤安琳达。

“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联络受助人,传达一些资助人的心意。”安琳达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当年徐子珊自杀的时候,我受资助人所托,的确去见过她的母亲,还给了她一笔补偿金,希望她不要太过伤心。徐阿姨有一些手机上的操作不会用,我顺手帮了她一下,这有什么问题?”

单瀮顺着话头又问了下去:“那当时除了你,是否还有别人在帮徐子珊母亲处理这件事呢?”

安琳达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清楚。

“除了徐子珊母亲,我知道你还与不少受助人父母有联系。你曾经额外给她们送过现金红包,其金额远超正常助学金所需,”单瀮故意隐瞒了小黄的身份,“你否认吗?这些红包又如何解释呢?”

安琳达爽快承认了:“的确送过。不过,这些都是资助人的心意,你应该去问资助人。我只是一个负责送钱传话的。”

“平安会的副经理,不会没有听说过你们秦老板性|侵女童的传闻吧?”

“你也说了,传闻,在我看来,这种事纯属诬告!”安琳达怒目瞪着单瀮,“秦山岳性|侵?开什么玩笑!我倒想知道,他都——他都没有那个东西!怎么性侵别人?”

单瀮一愣:“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二三十年生不出一个孩子,最后全都自己领养?”

原来,早些年秦山岳得了罕见的阴|茎|癌,已经一劳永逸地整个割掉了。当然,这件事难以启齿,要不是被逼急了,安琳达也不想说出来。

“不信你去查医疗记录,实在不行,你亲自去检查检查他裤|裆里头!”

单瀮:“……”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单警官?”安琳达咄咄逼人地瞪着他,“被性|侵的时候不报案,现在这个时间点突然跳出来?钱花完了又想再讹一笔吗?为什么是现在?”

“山岳地产在宁港市中心那个商业综合体的项目即将落地了,有没有可能是恶性商业竞争?”

单瀮没接她的话茬,拿出一张采萍儿的照片,拍在了桌上:“今天请你来,倒也不是来找你聊性|侵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安琳达只是瞄了一眼,就立刻否认:“不认识。”

“你最好再仔细看看。”

安琳达的目光不太自在地落在那张照片上,过了一会儿,再次否认。

还不等单瀮开口,又有警察走进房间,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单瀮眼神微变,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早料到秦山岳是块难啃的骨头,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得如此迅速。他只是把安琳达请来问话而已,那边就有了动静。

“先暂停,”单瀮回头和段夏说道,“我离开片刻。”

单瀮前脚走,林鹤知后脚进。

安琳达认出了他:“是你!”

林鹤知对段夏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打开录音笔:“没错,是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你的单队长,咱俩也没那点情分,所以不用唠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直接来帮助你回忆一下,安小姐。”

他抱着双臂,靠在询问室的墙壁上,缓缓开口:“当年,徐子珊一事舆论闹大,你以基金会的名义,去探望了徐子珊母亲。徐母没有文化,无法接受女儿的死,看到女儿被吴某胁迫的聊天内容后,愈发怒不可遏。徐妈妈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个女儿有点出息,说没就没了,她一定会在这件事上与人不死不休。”

“你利用了徐母对你的信任,帮助徐母运营了那些鸣冤的账号,在互联网上获得了广大关注——”

林鹤知话没说完,就被安琳达冷笑着打断:“好矛盾哦!你们不是指控平安会与徐子珊的死有关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帮助她妈妈,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请问这么做对平安会有什么好处?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和她的死有关吗?”

“徐子珊是在CBD跳楼的,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林鹤知冷笑,“而作为一个运营经理,你深知舆论的力量——徐子珊作为受害者的形象热度越高,她线上售卖不雅图片被曝光后,舆论反转得就会越狠,营销、募捐——这种手段只会加倍激起群众的逆反心理。”

“原本,徐子珊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形象,是你,把她塑造成了‘死了活该’,无论再爆出什么内容,大家只会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本身有问题——这当然对你是有利的。”

“果不其然,在徐子珊主动贩售不雅视频的舆论反转后,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彻底摧毁了徐母,你也有了一个退出的台阶。这件事完美解决——你既扮演了‘平安会’热心的角色,又解决了徐母这个情绪不稳定、有可能一辈子与这件事不死不休的隐患。”

“你先别急着否认,”林鹤知摊开双手,又“啪”得一声合上,在讯问室里来回走动了起来,“估计你万万没有想到,在徐母被万众唾骂的时候,依然有人站出来支持了她——那个人就是采萍儿。”

林鹤知双手撑在桌前,拿食指点了点桌面上那张照片:“根据最新的证据来看,她似乎也是你们平安会性|侵一案的受害者,哪怕没有直接关系,她也知道不少内情——无论如何,采萍儿在8月19日前后,主动联系了徐母在集资页面上公示的手机号,并表示自己愿意帮助徐母提供更多的证据。”

“我不太清楚,当时她是直接联系了徐母,徐母再来找你商量;还是说,你直接接管了徐母的手机,采萍儿联系到的人是你——”林鹤知顿了顿,“无论如何,你又发现了一个公关隐患,因为采萍儿准备向警方提供的信息,一定对平安会不利。”

“于是,你再次出手。你先以徐母的名义,稳住采萍儿的情绪,并邀请人准备好证据,来宁港与警方会面,你甚至主动帮采萍儿找到了便宜、且离徐母比较近的住所,而在采萍儿抵达宁港的第一天,也就是那年9月2日,你从她嘴里套出证据后,直接杀人灭口,将人埋进地下室,重新砌上水泥。”

安琳达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太疯狂了。你们警察现在断案都不讲究证据了吗?单瀮在哪里?我想见单瀮。”

“我甚至还有一个更加疯狂的猜测,”林鹤知盯着她,嘴角勾了起来,“9月3日到9月6日之间,你假装成采萍儿的模样,和门口推餐车的阿姨混了个眼熟,同时操控她的手机,推掉闺蜜见面,伪造采萍儿还活着的样子。”

“我不知道段重明之前是否见过你,如果见过,那你可能以安琳达的身份代传了采萍儿的‘线索’;如果没有,那你可能戴上了帽子与口罩,以采萍儿的身份见了段重明——可是,你显然修改了采萍儿原本的证词——我认为你故意向警方传递了一些信息,让段重明在无数种可能性中,精准落实到了刘平易的影楼。虽说段队没有在笔记中记录下这次谈话,但9月7日,警方就定位到了刘平易。”

“这个刘平易,应该只是你们整个犯罪团伙里最下游的‘猎头’,负责寻找没有背景、无力反抗的女性制作色|情视频。而你,知道警方已经在调查视频拍摄一事,你又无法承担刘平易暴露他与平安会的关系,所以,你们只能弃卒保帅。”

“刘平易可以死,但他不能落入警方手中。”

“是你,故意引导警察去了那个影楼,可在警方行动之前,刘平易就已经被你——或是你的同伙——杀死了。你们勒死刘平易,清理干净现场,并且布置下了足以销毁所有证据的爆炸机关。”

“在你完美解决这次公关事件之后,同年10月中旬,恭喜你,安小姐,”林鹤知嘲讽道,“你终于升级成了平安会慈善基金会的运营副经理。不过,你这漂亮的‘业绩’,也的确值得让人称道。”

安琳达也跟着笑:“故事编得不错,可惜证据半点都没有。”

说着,她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等单队长回来,我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不,我有,”林鹤知笑得更开心了,他一歪脑袋,像是在棋盘上布好了局,终于到了收尾那一刻的畅快,“我要是没有证据,怎么会和你废话这么久?”

说着,他点开始手机视频通话。

叶飞接了起来:“林法医啊,你说的那个破玩意儿在哪里啊?”

从画面上看,他本人正在平安会慈善基金会,身边站着诚惶诚恐的小助理。

“荣誉陈列厅,”林鹤知说道,“那里有一个二胡,不是真二胡,是石雕类,黑色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做的,可能是玉,也可能是大理石。”

“哦哦哦——找到了——还拿玻璃盖子裱起来了呢!”

摄像头里出现了那个石二胡,大概有女孩半条手臂那么长,底座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周身散发着墨玉般的色泽。

安琳达脸色瞬间白了。

“你一定对自己的工作很自豪吧,”林鹤知笑了笑,“确实,谁也不会想到,怎么会有人把凶器明目张胆地藏在荣誉大厅里?”

“你用这个二胡底座,击碎了采萍儿的颅骨,而假二胡上的琴弦,是不是你勒死刘平易的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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