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
在这距离过年只剩下一周的日子里, 海豚的主播年末大会上还是人来人往，仿佛并没有被即将到来的年味所分走热闹。
众多的工作人员忙碌地补置会场，后台上, 耳熟能详的主播们一个比一个漂亮，都在忙碌地补妆。
海豚的年会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主播时装秀，让主播们穿着自己的私服, 或者是品牌方提供的服装走进会场。
另一个部分是主播表演秀，这些被邀请的主播将会在台上表演一个节目。
最后一个部分是颁奖秀, 海豚官方将给各个有影响力的主播颁发奖项, 以及奖品。
可以说, 每一个步骤都是让粉丝们激动等待的部分。
在热闹的人群中，秦执穿着比较朴素的唐装, 和主办方简单地交流了几句。
“啾啾不表演，我们不参与第二部分。”
主办方负责人之一有些迟疑：“这, 大家都表演一个,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抵触, 主要也是……”
秦执坚定拒绝：“啾啾不表演, 我要看着啾啾, 也不能表演, 总之, 我们不参与第二个部分。”
负责人咬牙陪笑：“是是是，秦观月至可是我们海豚的大主播，您的要求我们肯定得考虑，不过大家都表演, 到时候我们不太好说啊。”
他表面附和着, 带着阴阳怪气, 其实心底已经骂起来了。
秦观月至不过是趁着孩子和影后的红利才一跃成的大主播，这还没红稳呢就耍大牌，一点都不识趣。
明明早几天他们就联系对方要求早点来进行彩排了，愣是在最后一天才过来，真当他们海豚缺这么一个主播不成？
秦执也假装自己看不出对方的暗恨，表情淡淡：“那我自己说。”
油盐不进，负责人也懒得管了，反正最后被骂的不是他。
他敷衍地带人到候场室匆匆离开，还在拐角时，没忍住呸了一声。
啾啾也对对方的背影比了个鬼脸，哼哼唧唧的：“大坏蛋，就不听他的！”
秦执好笑：“是是是，咱们不搭理大坏蛋。”
若不是拿到的剧本中，有那么一段主播大会上熊哥出现的剧情，秦执也不会带着啾啾过来的。
他看着负责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根据啾啾的描述，对方就是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利用权势帮熊哥将自己打点进会场，然后又羞辱他，甚至让直播镜头对准他，让他被网暴说不配脸大的男人。
虽然秦执不知道原世界线的自己怎么惹到对方的，但秦执肯定，自己不让啾啾表演这一点就已经惹到对方了。
小气！
“爸爸，他超坏哦，那个叔叔超级凶的！”啾啾继续愤愤告状。
“爸爸知道，”秦执回神，揉揉崽头，“没事宝宝，他凶不了爸爸的。”
秦执掏出手机，先发了条微博，侧头看看小朋友：“怎么感觉你又白了不少，真的没问题吗？”
啾啾一愣，迟疑：“啾啾以前，黑吗？”
这倒不是。
秦执心想，小朋友最近不仅皮肤白，连唇色都变成淡粉色了，偏偏小系统说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他的契约也告诉他小朋友很健康。
最后秦执只能隐隐猜测，可能和他们研究出来的药剂的表现方式有关。
当然也有一定可能是遭受世界意识的排斥了，因为不能确定主因，秦执只能加快逆袭的速度。
他犹豫了下，还是翻出原相机，和啾啾合照了一张，发在了微博上。
作为一个微博粉丝几千万的大网红，秦执的微博一发出来，就收获了上千的转发。
再刷新几次，下面的评论清一色在舔啾啾和秦执的颜，不过很快，也有网友注意到了秦执刻意透露出的点。
【啾啾怎么脸色这么白啊？是光线问题吗？】
【不像，秦观月至不白，但旁边的女主播是很白的，你们看对比，啾啾都像是没血色的白了！】
【是给孩子化妆了吗？化妆品对宝宝不太好哦，而且，怎么化得病怏怏的。】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病怏怏的那句评论下，秦执简单回复了一句：“没化妆，孩子有点感冒。”
路铺好之后，他就不再管自己的微博了，而是抱着孩子在候场室等着进场。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场内已经传来了主持人响亮的播音腔，一个接一个的主播被念到，从候场室像是走t台一样地走上了露天台上。
他们站在舞台中央，和主持人寒暄了几个问题，笑着进了会场坐下。
没多久，外面念到了秦执的名字。
秦执低头抱住啾啾，小声提醒：“待会儿啾啾尽量少说话，剩下的交给爸爸。”
啾啾小心地点了下脑袋。
秦执稳住心神，抱着圆滚滚的小朋友，大步跨进了场内。
因为算是走秀，大多数主播穿得都争奇斗艳，只有少数不靠颜值的主播会穿得算是整齐。
秦执就介于两者之间了。
说他穿得好看吧，他穿的是灰扑扑的唐装，说他穿得不好看吧，他大冬天的也不穿保暖的羽绒服，穿得十分单薄显身材。
唯有他怀里那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团子，才彰显了季节的寒冷。
主持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组合，他抽抽嘴角，展颜和秦执搭话。
“秦哥第一次来我们的主播大会吧，”主持人笑眯眯地递过话筒，“有什么感想？”
秦执淡定道：“冷。”
主持人：“还有呢？”
秦执想了想：“人多。”
主持人：“……”
他记得，秦观月至不是走酷哥一卦的啊！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过分冷漠，秦执无奈颠了颠小朋友：“最近小朋友感冒了，当家长的有点上火。”
他说着，不着痕迹地点了点题：“看，裹得滚圆。”
主持人这才注意到，秦执嘴边都冒起了泡，只是他动作幅度小，很难让人察觉。
而秦执怀里的啾啾，更是穿得几乎只剩下一张小脸在外面。
主持人回过神：“哦哦，那秦哥抓紧进场，外面还挺冷的，不要冻到孩子。”
秦执礼貌笑笑，抱着孩子大步进了会场内。
主持人还感慨：“秦哥是真的很疼孩子啊。”
一旁看着的负责人咬碎了满口牙，默默给几个主播去了消息。
这姓秦的是宫斗出来的吗？
本来就打算用啾啾脸色引出他的病症以及熊哥的秦执安稳地坐在观众席上，点点小朋友的鼻子，稍稍有些愧疚。
啾啾蹭蹭秦执的手指，大眼睛轱辘轱辘转，古灵精怪的。
秦执呼出一口气，眉眼柔和：“真乖，等今天过后，差不多了。”
啾啾不懂，但啾啾相信爸爸，乖乖地窝在爸爸怀里，没有说话。
随着主播过半，直播间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啾啾庞大的粉丝群也都窝在直播间内不肯挪窝，就像等着什么时候主办方能挪下镜头，让他们看看啾啾。
主办方也想赚这个流量，他们会在两个主播上台的这个间隙中，插播一下会场内坐下来的主播，扫过秦观月至和啾啾，然后回来继续播入场走秀。
但光是这样的一眼，也能让观众看出，啾啾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虽然小朋友的大眼睛依旧亮堂堂的，但配上一张白兮兮的小脸，莫名的就有种，可怜巴巴的娇弱感。
【这真的是感冒？我觉得不太像感冒。】
【别吓我，应该是感冒的，我家宝宝感冒的时候也很没有精神……】
【可是，可是啾啾很有精神啊，就是唇色变浅脸色更白而已。】
【所以说，应该是化出来的吧？我听在场的工作人员吐槽，说秦观月至他态度很差，直接说他不表演，不当猴子，也不知道真假。】
【……这种就不必黑了吧，我们秦哥被黑得已经够多了，再说了，不表演也没什么的吧，也没见所有主播都表演啊。】
【不是的，我记得海豚年会上，所有主播都要提交节目，只是得看选不选得上而已，秦观月至的这个粉丝量，就算他上去讲笑话，主办方都会同意的吧。】
【这演出还没开始呢，别乱传谣言。】
【不不不大家，应该不是谣言，你们看，大主播们几乎都没有在会场坐着，而是去后台准备了！】
【不想演就承担恶名啊，为什么要让啾啾出来背锅啊，化妆品真的很伤孩子的！】
秦执自己也是打开直播间的，他瞥了眼当前的言论，知道是有人开始带节奏了。
他压低声音，小声问崽：“这个距离，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吗？”
啾啾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离啾啾很近。”
秦执皱眉，脸色有些不太好了。
他本来计划着，趁着这一次把熊哥的系统引出来，利用世界意识的排斥解决掉对方。
但若是对方和啾啾离得很近的话，啾啾就容易被误伤了。
难道，对方知道啾啾身份了？
秦执眼眸暗沉，手臂搂紧孩子，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观众，仿佛每一个观众都可能害他家崽一般。
统一会场内，熊哥拉低帽檐，在脑海中和系统小声沟通起来。
“你确定这一次有用？”
他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自从上次橘子事件后，好像一切都不受控制起来。
熊哥想继续摘别人桃子，每出一个视频都会被打抄袭，熊哥想黑秦观月至，每一次都有人带头，最后又莫名其妙的洗白。
这一次熊哥也没打算到会场，但他的系统告诉他，这是唯一的机会，熊哥不得不托关系赶了过来。
他脑海中，系统声音依旧冰冷无起伏：“根据测算，主播秦执将在这次大会结束后变成气运之子，届时将受到世界意识的庇护。”
“系统并不确定有用，这是系统唯一能出手的机会。”
熊哥急了：“他凭什么做气运之子？”
系统不答，但系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它们能到达这个位面掠夺力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气运之子未选定。
比如这个世界，系统通过计算，得出几个气运值差不多的人物，知道这些人都是世界意识选定的，推动世界前进的气运之子。
这时，只要他们绑定的宿主能够打击这些备选气运之子，就能够掠夺气运给它。
幸运的，甚至能将小世界吞并掉。
所以，系统绑定熊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落魄的药物研究备选者招聘来当摄影师，又通过剽窃秦执的创意，打击秦执，以及药物控制师悦……
它做了很多准备，每一步都精打细算，但它没料到，从秦执爆出自己有孩子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的备选子再一次崛起，它吸收的气运不自觉流失回去不说，秦执更是隐隐有成为气运之子的架势。
他能影响世界发展，他能让别的备选者因为接触他而变得好运。
系统不解，这在它的运算中，是不应该存在的。
当然，系统并没有怀疑啾啾的身份，总所周知，系统是不能随便绑定气运之子的，只能是有人暗地动了手脚。
系统又运算了一遍，给熊哥发布任务。
【主线任务11：毁运】
【任务描述：杀死备选者其子秦酒，破坏其本身的气运循环。】
熊哥瞳孔骤缩：“你说什么？杀，杀人？”
系统冷酷道：“今晚过后，秦执为子攒钱求医的消息，必定传遍世界各地，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熊哥犹豫：“可是，你不是能篡改……”
“我只能出手一次。”
只要秦执没了孩子，根据世界意识计算，秦执是无用的，它就能释放更多能量篡改消息，秦执所有黑料都洗不掉，它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若是孩子还在，世界意识或多或少都会护住秦执，它一旦能量外泄，就会被世界意识排斥，得不偿失，系统绝对不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
熊哥和系统搭档这么久，自然知道系统的言外之意。
对方即将抛弃自己，除非自己还有用处。
他手心突然出现了一只尖锐的直径一厘米的细杆，肉色的，只要捏在手心，绝对不会被发现。
熊哥倒咽了口唾沫：“若是被发现……”
“宿主带上了仿真□□，不会被发现的。”系统诱惑道。
熊哥舔舔唇瓣，咬牙，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准备和秦观月至打招呼。
只有一次机会，他必须成功！
***
年会的主播们都已经纷纷入了场，整个观众席上不仅坐着各个主播，还有一些得到幸运票的粉丝，以及海豚的各个管理层。
因为没有强求，秦执坐在了第三排，周围几乎都是需要表演的主播留的位置，空荡荡的。
但饶是如此，秦执还有些不放心。
他甚至想团吧团吧将小朋友藏兜里！
“爸爸？”啾啾仰头疑惑。
秦执回神，揉揉啾啾小脑袋，语气如常：“爸爸就是在思考。”
系统知道它是最后的机会了，秦执自然也能猜到。
可对方只是不痛不痒地黑他拿孩子当挡箭牌，这就很让秦执不放心。
啾啾歪脑袋想想，拉拉秦执的袖子，吸引秦执注意力：“啾啾饿啦。”
秦执赶忙摸摸口袋，掏出一条脆脆鲨，扒开给小朋友吃。
小朋友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吃得无比香甜，像小仓鼠一样，秦执特别想给小朋友派下来！
“秦哥？”
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小声响起，秦执扭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
对方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长相特别乖巧：“真的是您啊，我是您的粉丝，偶像，没想到在这里看见您了！”
秦执顿了下，也笑着寒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偶像呢。”
说着，秦执低头揉揉小朋友的头，默默将小孩转了个转，挪到了另一条腿上。
青年笑容僵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向啾啾：“偶像，我们抱一下啾啾吗？上次去农家乐，我都没抱到，回去想得不行。”
他手指摩挲着，看着啾啾仿佛看着一块珍宝，随后用期待地眼神看向秦执，带着恳求。
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男孩子。
可惜遇上铁石心肠且占有欲很强的秦爸爸。
秦爸爸面不改色地将小朋友搂紧了点，皮笑肉不笑：“朋友，上次农家乐过后，我心痛了整整一个月。”
青年：“……”
“不是一天，一周，是一个月，”秦执微微一笑，“现在市面上都产出孕育增长剂了，你们不能自己生吗？”
青年：“……啊，我就是想抱一下，我的孩子应该没有啾啾好看乖巧，我还是啾啾的爹粉，秦哥，求求你了，给我抱一下吧！”
青年可怜兮兮地，“当初农家乐好多女孩，我根本抢不到，我……”
秦执一顿，眼神锐利起来：“也是，那群啾啾妈粉如狼似虎，我都抢不到。”
青年不住地点头：“对啊对啊，我……”
话音未落，秦执默默挪了个位置，语气变冷：“全场粉丝挨个抱过我家啾啾，只有我没抱到，差点气到自闭。”
青年一顿，意识到自己引起了秦执的怀疑。
他手指蜷缩在袖口里，本想用农家乐拉关系，没想到当时所有粉丝都抱到啾啾了，出了点差错。
他该怎么办？
秦执认真观察着对方，对方的表情和习惯实在是无懈可击，秦执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和系统有关，也不能确定有什么阴谋。
但他知道，不能把啾啾让出去。
秦执单手圈着啃巧克力的啾啾，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我有些小气。”
青年知道不能抱到孩子了，无奈笑了下：“好吧，那秦哥能给我个签名吗？”
秦执犹豫了下：“可以，拿来吧。”
对方掏出纸笔递给秦执，认真地看着秦执低头签名，手指轻轻摩挲着。
3，2……
“砰！”
“啊！！！”
秦执身后，一个巨大的响声从凳子旁响起，秦执下意识将腿上的啾啾拉回来抱住，一旁呆着面具的熊哥眼疾手快，掌心的尖刺下意识地刺了出去。
熊哥笑容扭曲，马上，马上他就……
等等！
面前，自己尖刺全部都刺入了秦执的后背，秦执也发出了一声闷哼，他没有刺中目标！
这不应该啊！
熊哥这才意识到，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秦执下意识地转身趴下，将孩子全部笼罩在身下，保护得密不透风！
熊哥颤抖着手，自己脑海中的系统声音尖锐，不停骂着蠢货，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跑，必须跑……
熊哥转身跌跌撞撞地逃走，在场的安保和大家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动起来。
“快抓人啊！”
“救护车，叫救护车！”
“报警，我报警了！”
大家乱作一团，秦执后背传来一阵麻痛，他稍稍直起身子，低头检查啾啾。
“让爸爸看看……”因为伤口，秦执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啾啾呆愣愣地：“爸爸……”
小朋友看见秦执惨白的脸色，小手也跟着摸，想要看看秦执有没有受伤。
不需要探索，只是轻轻一探，啾啾就摸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小朋友眼睛一下就红了。
秦执慌乱：“别哭别哭，爸爸没事，就小伤，你等爸爸给你表演个、”
啾啾闷声道：“你，你不准说话了！”
秦执停住，蹭蹭宝贝的头，“好，爸爸只是想说，问题不大。”
小朋友小声抽噎：“有事，爸爸好痛好痛的。”
啾啾是系统，啾啾都会痛，那么脆弱的爸爸肯定也会超级痛的。
小朋友感到了难过，他好像没能帮到爸爸什么，总是给爸爸惹麻烦。
秦执愣怔了下，用力揉了下孩子的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等回家你给爸爸讲个故事，爸爸就不痛了。”
小朋友哽咽：“啾啾讲十个故事！”
那天晚会受到了些影响，秦执倒是一路撑到了包扎结束，回到酒店，才和啾啾沉沉地睡下。
因为伤口有些深，可能会好得慢一些，医生还做了不少叮嘱，啾啾听得无比仔细，像是秦执老母亲一样，每个点都记在了心底。
随后，不论外界出现了什么言论，秦执父子俩都没管了，因为积极营业的啾啾在努力照顾爸爸。
还是在年三十那天，秦执闲来无事翻热搜，才知道了后续。
海豚官方查到那个刺伤秦观月至的人是由那位负责人引荐进来的，已经将负责人辞退，并准备告负责人。
而熊哥披着的马甲，也被判了故意杀人罪，正在走流程。
网上隐隐又开始炒秦执拜金败家买钻石，利用孩子博同情赚钱等的言论，但秦执知道，这些言论，不再是背后的那个系统推动，更有可能是世界意识自发的催促。
距离他成为临时工，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