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因皱眉。
眼前这个人简直满嘴胡话, 那条名为杜林的炼金造物显然不具备学习能力。现在她连糊弄人都懒得找理由了。
我伸手揉了揉刚才撞疼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痛感。哪怕再迟钝，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出了问题。
这次我大概可能真的不是人了。毕竟疲惫还能用我并非主要负责人休息的时间也很充裕这种理由把自己也给一起糊弄过去, 可是身体的修复速度再次叫嚣起异常。
我侧身越过戴因先走一步：“不打扰您了，我先走, 您在这里继续慢慢选打算借给空的书。”
结果我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就见到热心肠的老实人已经在陪莱茵做实验。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恐怕莱茵根本没有去找王，而是折返回去给朋友离开的空继续画大饼。
偏偏这位正主真给她忽悠来了。
“真是神奇啊，跨越了诸多世界之后来到了提瓦特。”她拍着空的肩膀称赞道，“真是年少有为的旅者。”
或许是傍身的力量给予他信心, 空并没有隐瞒关于他身上并不算秘密的事情：“虽然被夸奖会让人很开心, 但我可不敢应年少这个词。”
我把借来的书放到桌子上。
“这句话你以后在坎瑞亚最好不要乱说。”王至今都没有行动，很显然是戴因在其中隐去了这位旅人是长生种的信息,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听不听随便你。”
莱茵对我打断她说话也没有生气, 甚至还跟身边的空说道：“很少见奥丝塔拉主动关心别人, 这位旅行者，你很有前途哦。”
她的测试似乎已经结束, 不知道简单的实验里她从这位异世界来的人身上都得知了什么, 但是只看她颇为餍足的神色就知道收获一定不小。
莱茵伸手将人推到我身边然后挥手道：“我还有事, 就不送你了。你对王庭应该还不熟悉，奥丝塔拉会送你回去。”
前脚刚回来, 后脚就给我找事做。
但是莱茵很急, 她甚至没有送空出门, 很快转头将注意力放在炼金台上。
我带着身边的空走出实验室, 然后帮里面的人把门关好。
这里距离戴因在王庭的距离可不算近, 穿过开满因提瓦特的花园之后也要再绕小半个时辰。空就走在我身边，夜风带着他的围巾轻晃。
空看着漂亮的花朵在花坛中摇曳，然后一束漂亮的编发闯进他眼睛里。
四周并不需要人力点亮的灯早就亮起来，和白日里看到的银色不一样，现在这缕发丝更偏向是银灰色，跟奥丝塔拉眼睛的颜色如出一辙。
戴因为什么会说他们大概很合得来呢？
身边带着迷茫的眼神好几次落在我身上，不知道他一个人在纠结什么。
从进入花园到即将看到大门，他看向我的次数在不断增加。我转头，正好对上空再次望过来的眼神：“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身上好像没有任何的地方，戴因跟奥丝塔拉小姐的关系好像也算不上好，“奥丝塔拉小姐似乎跟我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找不同。我带着人将成片的因提瓦特抛在身后走上宫廷的大路，然后问他：“恕我冒昧，你旅行过多少世界了呢？”
“很多，我都快要记不清了。”少年似乎陷入回忆，他抬头看灯，然后叹气，“长久的旅途虽然有趣，但依旧会令人感到疲惫。不过这一次我运气很好，刚来到提瓦特就遇到了戴因，他是非常优秀的向导。”
或许他曾经到往我记忆中的故乡，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应该为他的旅途留下美好的回忆。
有些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虽然我极力珍藏那些回忆，但依旧无法阻止它们不断褪色。空跟我不一样，我已经被改变了太多，他却还维持着原本的样子。
我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卫队长的居所问身边的空：“……或许你曾经到过一个名叫地球的地方吗？”
空犹豫道：“那是我旅途的一部分。”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奥丝塔拉眼里是几乎能将人溺毕的悲伤。她知道提瓦特世界之外的名字，戴因曾一度提起他们会合得来。
所以他问道：“你也是旅行来到提瓦特的吗？”
“不。”我否认他的猜测，“但那里确实是我的故乡。”
是我大概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我不是旅人。”我看向身上莫名多了悲伤情绪的空：“如果你有机会再次去往那里，能请你代我看看我的故乡吗？”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空并没有问出为什么不自己回去看看这种话。她大概是极为思念故乡的，最后却说出想要让他代看，是她回不去了吗？
“我会的。”少年点头。
“那就赶快回去吧。”我看向出门的卫队长，“戴因看起来对站在你身边的我很不放心。”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我们之间的谈话能够保密吗？”既然戴因想要知道，并且已经认定这个结果，那我就把他想要的答案交给他。至于眼前的空，我相信他会信守承诺，但是他的态度无疑会将我的答案转达给卫队长。
他已经盯着我太久，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和往前走了两步的空点头，走上回头的路。
至于我身体的异常，莱茵应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很开心。
莱茵多特确实相当兴奋，她拎着将新的造物放在我怀里后道：“你早该醒悟了。但是现在放弃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也不算晚。”
她似乎喜欢上创造新物种，实验室里现在已经快要被小动物给堆满。最先降生的杜林则扇着翅膀落到窗台上，对整个屋里的小东西都表现出相当不屑一顾的情绪。
我伸手弹在它脑袋上，转头对莱茵道：“我觉得你的情绪不太对。”
“只是比较开心。”莱茵多特从她常用的桌子上找出一个文件袋，“奥丝塔拉，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宝藏。”
她将里面的东西铺展开陈列在桌面上：“这是我很早就准备完善的预案，你可以看看。”
她将最珍贵的素材带在身边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开始解惑。
配合莱茵的想法并不算难，她只是天才，并不是疯子。
渴望创生的炼金术士在数日后很快告诉我结果：“奥丝塔拉，你的身体一切正常。”可这偏偏是最不可能的结果。莱茵对自己的水准有信心，可一再检查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她紧绷着一张脸再次否定得出的结果。
“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我张开自己的手掌看掌心细碎的纹路，但正如同莱茵说的那样，这很不对劲。
“我对自己的记忆有着清楚的认知。”莱茵多特看着我认真继续道，“你的容貌到现在都没有过丝毫改变，戴因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才对。”
我也看向莱茵：“但事实如此。莱茵，我确实是人。”
“奥丝塔拉，我需要你的血。”她还是不肯放弃，“我的直觉判断不可能出错。”
这次我并没有拒绝莱茵。
谎言掩盖着真实。
那个拨动指针的人，还有她口中的那个人。说不定我很快就能从自身寻找到她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莱茵拿着我的血在炼金台上开始新一轮的鼓捣，然后实验室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往常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因为被莱茵的实验被打扰到轻则爆炸重则炸宫殿，但她依然留在王庭内，任凭居住在不远处的法师们怎么朝王列举她的罪状都被一一驳回。
我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空。
他似乎很开心，想要跟我说些什么，我回头看一眼专注的莱茵朝他比噤声的姿势。
凉亭再次迎来客人。
“我从戴因那里拿到了王庭的出入令牌，但是坎瑞亚并没有太多我认识的人，所以想试着邀请你一起出去一趟。”这里是戴因生活多年的地方，但并不适合他。
他是生而漂泊的的旅者，向来自由无拘的雀鸟怎么甘愿被所在笼子里。
我点头应允他：“我可以陪你外出寻找落脚的地方，但你今天要负责送我回来。”毕竟看莱茵如今的状态就知道她今天肯定抽不出空跑去王庭外接我。
“没事的，今日轮到戴因值守。”少年转身，原本落在背后的辫子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也是他推荐我来找你。”
拿着戴因的令牌出王庭时一路通畅。
身边是一位旅人，所以我首先还是要再次确定他的意见：“你想要找长期居住的地方还是临时的落脚点？”不同的答案会通往不同的目的地。
“临时居住就足够了。”等到荧苏醒过来，他很快会离开这里，“我的旅途已经到达终点，大概很快就要从这里离开。”
“那就跟紧我吧。”当初我在刚来到坎瑞亚时以极快的速度摸清了盘踞在市井中的势力并借机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这件事估计至今让戴因记忆犹新，不过那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影随形般的视线。
空眼见着身边的奥丝塔拉跟掮客打机锋，他认真听着只到一半便放空脑袋。即使已经在诸多世界游历过，他依然不太喜欢这种非常要命的拉扯话题。不过他倒是知道为什么戴因推荐他找奥丝塔拉一起来了。
从掮客手里拿到钥匙，我回头就看到神思已经放飞到天外的空。
伸手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我笑着道：“小朋友虽然你的旅行大概用不到这些，但是多学一些东西总没有坏处。”
他似乎不太喜欢小朋友这个称呼，在听到的时候很快皱眉，然后伸手将我放在他头顶的手给扒拉开：“我肯定比你大。”
伸手触碰到的那只手跟荧的不太一样，荧跟他都是常年握剑与魔物厮杀的人，手中生着一层茧，奥丝塔拉则不同，她一看就是那种在宫殿里长期养尊处优的人。
空又朝远走的掮客望去，但是她的表现却跟高塔中的公主丝毫不沾边。她懂得人情世故，甚至极为擅长处理这些可以称得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发什么呆呢？现在也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他今日似乎总爱走神。
空反应过来，然后把背后的门关上：“那我先陪你一起回去，这里还没有收拾过，今天还是回去过夜吧。”
我挑眉，他刚刚出神的时候我跟掮客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近日便能入住，找了个这么不走心的要求做什么？
少年似乎也反应过来，但是他并没有改口，而是越过我走到我身后。
“快走吧。”
好吧，年轻人总是喜欢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