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之下, 古老的昆阳城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城外是连成一片的军营。
沉默而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
深夜,紧闭的南城门悄悄打开, 一行十余骑连夜出城, 随后头也不回夺路狂奔。
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喧哗之声。
被惊动的军营中, 隐约有火光亮起。
·
水镜高悬,一场惊险的夜间突围在无数人眼前上演。许多人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
直到那一行人终于突围而出, 他们才回过神来, 听见镜中传出悦耳的女声——
【当初,新莽大军号称百万,由王寻、王邑率领,半路上又与严尤等人会合, 一路直奔昆阳而来,闻听消息的刘秀率兵数千, 在阳关阻拦新莽大军,诸将都觉得新莽军实力太盛,因此纷纷逃回到昆阳。】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心灰意冷:“干不过,干不过,还是散伙算了。”一向低调不爱出风头的刘秀这时却站了出来。】
镜中云雾散开, 现出昆阳诸将会议。平时沉默寡言的刘秀此时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如今我们兵马粮草都不多, 团结起来抵抗敌军, 还有机会立功。分散离开, 势必一个也不能保全。我兄长刘縯正在打宛城, 无法来救援昆阳。一旦昆阳被破, 所有人都要被消灭, 何谈妻儿与财货?”
【刘秀的一番话慷慨激昂,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除了王常之外, 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差距摆在这里,拿头和莽军打啊?】
【然而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拖延。新莽大军已经来到昆阳城北,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既然你刘秀让大家留在这里对抗莽军,那你就说怎么打?”】
【刘秀给出的办法很简单,王常和王凤带领八·九千兵卒留守昆阳。而他则和其他人一共十三骑连夜出城,调集援军。】
【不知道的还以为刘秀是想趁机逃跑呢。王常和王凤居然没有怀疑,实属难得。】
【此时,抵达昆阳城下的新莽大军已有近十军,刘秀等人差点就没能出城。】
【刘秀一行人离开之后,陆续赶到的四十二万新莽大军将昆阳城团团包围,发动猛攻。】
看到这里,刘秀的表现依旧谈不上出彩,并不是不够优秀,只是达不到大家的期待,东汉之前的时空,便有人忍不住嘟囔起来:“寻找援兵,这种事谁不会啊?”
——还以为刘秀能拿出什么奇谋妙计呢。
汉武帝刘彻问自己的两位爱卿:“长平侯,冠军侯,你们可有什么妙计?”
霍去病顿时抓瞎——守城这种事情,他没干过啊!他最多的经验就是怎么抓匈奴人,每次都能一逮逮一窝,一抓一个准!
卫青摇头道:“兵力差距太大,据城死守,久守必失,向外求援方为上策。”
大秦所在时空,蒙恬也是点头:“向外求援是唯一生机,不知刘秀军略如何,一旦寻得十万援军,便有机会解昆阳之围。”
旁边的王离露出“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四十二万大军啊,十万人真的能行?
——难道大家学的不是同一套兵法吗?
而东汉之后的时空,后世之人纷纷感叹:“昆阳之战,古今未有!当时谁能料到,数千兵马,竟能战胜四十二万大军?”
咚!咚咚咚!
低沉的战鼓声响,遮天蔽日的旌旗之下,是无边无际的大军,一眼望去,身高一丈、体长十围的高大巨人警卫在军营边上,一头头凶猛的虎豹、犀牛,与大象跟随无边无际的大军,气势汹汹踏上战场。
猛兽的怒吼声与震耳的战鼓声混杂在一起,撼动天地的声势让昆阳城为之颤抖。
一架架高大的云车耸立在城外,数不清的箭矢如雨点一般洒落在昆阳城中,以至于城中人在身上背着木板才敢出门去打水。
【一开始,严邑劝王邑先攻宛城那边的绿林主力,因为绿林军所立的天子刘玄也在那里,拿下刘玄昆阳这边自然归服。王邑不听:“我有百万大军,还担心拿不下区区昆阳?”他令大军将昆阳包围数十重,一百多座军营的旌旗遮天蔽日。架起云车,挖掘地道,钲鼓之声,百里可闻!】
【这等攻势,昆阳哪里顶得住?王凤等人实在坚持不下去,只能求降。志得意满的王邑却根本不理会他们——昆阳城已是掌中之物,顷刻即下,用得着纳降吗?今天我就要屠了昆阳,喋血而进,前歌后舞!】
【求降都不行,这可就太过分了!被拒绝的王凤等人气得咬碎牙,决心拼死守城,与敌军对抗到底。】
【严尤又建议:“兵法有云:归师勿遏,围城为之阙。只要咱们放开一个缺口,任由义军逃走,把这边的情况散播到宛城那边,刘玄自然就会害怕了。”】
【王邑还是不听。他和昆阳死磕上了!】
“???”
王邑的固执己见让所有人齐齐无语。
哪怕是不通军事的汉武帝刘彻,也知道严尤的建议是正确的,这王邑却完全不采纳。最离谱的是,敌人都投降了,他却非要继续打,这不是逼着人家同归于尽吗?
刘彻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又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自己支持的是昆阳那边。敌方蠢笨如猪,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嘛!
他顿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卫青则是眉头紧锁地盯着水镜中的战局,神情凝重:虽然王邑水平不行还固执己见,下了几手臭棋,然而对方手中的“棋子”多呀,昆阳城这边却几乎无子可用。
“最多三日……”他凭借经验和直觉作出判断,“昆阳城最多只能坚持三日了。”
水镜之中,战鼓声愈发激昂。
咚!咚咚!
在卫青忧心忡忡的注视中,昆阳城的城门仿佛一张一戳就破的纸,随时会被洞开!
一波又一波猛攻之下,昆阳岌岌可危。
卫青的“预言”似乎就要成真了。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镜中突然现出的光芒险些闪瞎众人的眼。
只见一颗光点自遥远天穹上亮起,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巴,仿佛自带GPS定位一般,瞄准了新莽大军的军营,轰然坠落!
顿时,数不清的士兵吓得伏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画面变化,夜色散去,白日降临。
休息了一夜仍惊魂未定的新莽大军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一出军帐就全都呆住了。
只见天穹之上风起云涌,厚厚的云层宛如崩塌的巨山,轰然砸向下方的军营。
【——史书记载:“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
【——就这样,新莽大军的士气一落千丈,即将告破的昆阳城得以逃过一劫。】
“这也可以???”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为之失声。
他们难以置信、又无比震撼地望着这一幕,极度迷信之人甚至当场跪了下来。
“天罚!此乃天罚!天厌之!天厌之!”
隔着一面水镜,都能够对封建迷信的古人造成如此暴击,那么,当场面对此种异象的新莽大军,心态如何崩溃更不必说。
秦始皇嬴政豁然起身,忍不住想到光武帝刘秀那个大炼气士的外号,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这是巧合,还是……
这一刻,历朝历代无数平行时空,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被秀到了。
哪怕是后世之人,亲眼看到史书上的记载出现在眼前,感觉亦是无比之魔幻。
【当然,就算暂时逃过一劫,敌我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昆阳被围多日,粮食都不剩多少,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等新莽大军士气恢复,迎接昆阳的便是灭顶之灾。】
【正当此时,外出求援的刘秀回来了!】
“这小子可终于回来了!”
汉高祖刘邦箕踞而坐,无比期待。
“不知拉来了多少援兵,有没有三十万?”
文帝,景帝,武帝,宣帝……诸多西汉帝王此时都忍不住振奋起来——能绍前业曰光,克定祸乱曰武。就让他们好好看一看,这位后辈子孙是何等的风采吧!
堪称万众期待中,刘秀再度登场。
【——他带回了辛苦说服的数千援兵!】
啊这?
……刚才的话当他们没说。
——就问数千人能顶什么用啊?!
——连四十二万大军的零头都算不上!
刘秀出去这一趟,是跑了个寂寞?
哪怕是自认为与古今名将相比,毫不逊色的卫青和霍去病,此时都有点绝望了。
易位而处,他们想不到丝毫的胜算。
最多也只能率领少量兵马突围而走。
然而,刘秀似乎却不这么想——
【刘秀率领千余步骑,隔着四五里与新莽大军对峙,王邑也派出数千兵马与之交战。从前“见小敌怯”的刘秀,此时“临大敌勇”,带头冲锋,斩杀数十人,宛如战神下凡。跟随他的将士全都被感染了,于是一个个奋不顾身,拼死冲杀!】
【王邑之兵败退,刘秀与诸将乘胜进军,杀敌数百上千,连战连捷,士气高涨。】
【刘秀又伪造了宛城使者传给昆阳的书信,称宛城援军已至,假意遗失,被王寻、王邑所得。这二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令大军待在原地提防宛城援军的袭击,亲率一万多人列阵迎击刘秀。】
【刘秀率领三千敢死队从昆阳城西渡水发起冲锋,一鼓作气击垮了王寻、王邑的万人军阵。偏偏其余莽军之前都收到命令原地待命,不敢擅自救援,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其统帅之一王寻被斩于阵中!】
【昆阳城中的守军趁机杀出,与刘秀内外合势,一时间,喊杀声震动天地!】
“厉害!”方才失望不已的众人此时齐齐变了脸色,赞叹不已,“此人好生厉害啊!”
简简单单一封伪造书信,就让四十二万大军不敢轻动,又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一举冲垮中军,这才奠定了此战的胜利。
不过,剩下的那些大军要怎么对付呢?双方的兵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就算他们一时败走,卷土重来依然是一股强敌!
各个平行时空的大将都忍不住代入其中,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模拟推演。
然而,真正的历史简单粗暴多了——
【与此同时,奇迹再现!】
水镜之中,映照出一片厮杀场。
乌云低垂,狂风怒卷,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到处都是被掀飞的瓦片,虎豹全都吓得发抖,数十万大军四散奔逃,河流中填满了尸体,在汉军的追杀之中,王邑一行人慌不择路,踏着尸体过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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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各种推演的将军们全都沉默了。
他们心中只能再度狂吼出那一句话。
——“这也可以???”
严重迷信的秦始皇和汉武帝更是脱口而出:“此人难道真的是天命之子?!”
这两位为求仙都快走火入魔的帝王,一时只觉得心中酸酸的:是朕不配吗???
重新看完当年这一战的汉光武帝刘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迎着大臣们崇拜的目光,他本来还想辩解一句“朕能有今日,全靠自己的努力”,但转念一想,却没有说。
他美滋滋地想:仙人讲述得很有意思,被人当做天命之子的感觉,十分不赖啊!
【昆阳一战,刘秀名动天下!】
【以区区数千兵马当四十二万大军,古之名将亦难言胜。而刘秀却做到了!】
【他凭借非凡的勇气、过人的智慧,以及神乎其神的运气,打出了封神的一战!】
【以至于后人都戏称他为“位面之子”、“大魔导师”,意指他受天命眷顾,拥有呼风唤雨、召唤陨石天降的超自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