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跟了一天皇后娘娘, 到了傍晚,趁着皇后娘娘用膳之时,被喊去了司礼监。
张正一开始还以为是师父有什么事要吩咐, 结果等到了司礼监南苑,看到正屋里坐着的男人时, 顿时紧张起来。
他只是丁贤其中的一个徒弟,事实上很少跟厂公大人面对面交谈,如今站在看起来悠闲又温和的大人面前, 感觉到紧张不已。
要知道, 他们这些皇城里的宫人,谁不知道厂公大人的手段。
张正跪下行礼, 随后听到了厂公大人平淡的声音:“起来吧。”
张正起身, 仍不敢抬头看。
随后厂公听起来十分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是丁贤的哪个徒弟?”
和厂公一样, 丁贤同样也收了不少徒弟,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都委以重任, 因此也不是每一个徒弟丁贤都会把他引荐给厂公。
厂公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却不知相貌。
但是张正知道厂公大人问的不是这个。
他恭敬道:“奴才是张正, 永元三十一年进宫,处州人。”
厂公大人道:“三十一年……原来是你,怪不得丁贤会让你去皇后宫中。”
张正道:“奴才不敢,一切单凭师父与大人的吩咐。”
厂公倒是没有说话, 只听见茶盏轻微碰撞的声响, 想来是厂公喝了一口茶。
张正心里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为什么点出永元三十一年?
是因为在那一年, 宣朝出了一件大事。
史册记载,“永元三十一年,大旱,湖广饥、东昌、莱州饥、中州大饥饿, 草实树皮,食之为尽,有处州大饥,人相食,枞、怀阳、河口三县尤甚。”
那一年的□□使得整个朝廷差点覆灭,而张正则是在那一年因为家中实在无力养育而被送入宫中。
而也是因为他对食物毒药敏锐的分辨,让他被师父丁贤看中,带在身边。
同时张正也发觉了厂公大人对永元三十一年进宫的这一批人,有着格外的关注。
不过现在不是在想这个的时候。
张正大约猜到厂公喊自己前来司礼监南苑究竟有什么事,应当是为皇后一事而来,只是不知道厂公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司礼监南苑实际上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称谓,它其实应当名为东胶南巷,只不过因为厂公的内宅在此,因此大多数人为了避讳则称南苑那位,久而久之都只称南苑。
厂公并没有让张正疑惑太久,随后淡淡开口。
“皇后一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正开始汇报,“回厂公的话,今一日皇后于寿康宫行跪拜之礼,只看身子似有不适,但也未曾影响,而后午时三刻用膳,前往永寿宫行跪拜之礼,礼毕后回宫。”
厂公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后缓缓道:“身子似有不适,也按规矩行事了?”
张正道:“皇后娘娘似乎因昨日大婚仍有些疲惫,娘娘她……”张正有些难言,但还是直说了,“娘娘并未完整按规矩行事,跪拜后便称头晕,让寿康宫与永寿宫的宫人代替为跪拜。”
张正倒也不是为皇后隐瞒,只是这一日跟在皇后身边,发现她看似沉闷安静,实际上仍有着少女的活泼,明明知道他可能有问题,但仍平和以待。
张正自□□之年进宫,见无数人间惨相,也见无数人皮畜生,进宫后察言观色更是一流。
他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位年轻的中宫皇后对待宫里的人,无论是说话时还是举止间,都把他们当了人。
张正最终有些不忍心她因为疏忽而被厂公责罚。
但张正没有想到的事,厂公听闻此时竟并不生气,还轻笑了一声。
“倒不成想皇后也会偷奸耍滑。”
张正心中一惊,厂公大人说话的言语刻薄又犀利,但是语气却没有生气,而是有一种愉悦的亲昵。
昨日夜里,厂公于寅时一刻出的太和宫,随后便处理了宫中一大批人。
今日又在东厂秘密处理了一个人,张正认为与那日的事有关,但他并不清楚细节。
张正并不知道那天夜里厂公和皇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猜,不敢想。
在这宫里,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一不小心都有可能要了小命,尤其在厂公面前,更是要慎之又慎。
厂公大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将张正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之后跟着皇后,事事以皇后为先,若是她要什么,尽管给。”
张正一愣,随后听到厂公似自言自语。
“本督主倒要看看,皇后娘娘能做到什么地步。”
其实很多太监亦或者是朝臣,都不知道厂公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排除异己,一手遮天,做一个皇帝背后的九千岁,来享受着全天下供给的荣华富贵?
但为何厂公不抱来一个好控制的宗室小儿,而是任由着这位不着调的皇帝在皇位上。
厂公虽手握大权,却也不曾陷害朝廷命官,也就是一些人做了不该做的才回击。
只不过每一次回击都是杀鸡儆猴,如同软刀子在头上磨,久而久之把原本就没什么气性的朝臣,气性风骨全磨没了。
很久之后张正听厂公和皇后娘娘讨论过这件事。
厂公大人轻蔑一哂,“气性与风骨?他们就不曾有过,金陵城的靡靡之音早就已经磨灭了他们三代人。”
皇后娘娘则若有所思,“古有刮骨疗毒,不将伤口处的污秽清理,便无法根除顽疾。”娘娘扬眉,“你竟打的这主意,如今告诉我,是想让我夸你深谋远虑,不愧为大宣肱骨良臣吗?”
厂公站在皇后娘娘身旁,明明仍有一段距离,但是张正总感觉厂公微笑时,黑眸如同毒蛇般盯着猎物的光,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危险。
“臣只愿做娘娘的肱骨良臣。”
皇后娘娘似乎被恶心到了,嫌弃:“滚。”
厂公闻言气息随之一变,如同深渊的寒风,又如同阴暗潮湿的低浪。
在之后,张正就看不到,他十分熟练的和长春宫宫人退出了寝殿,只觉得殿外阳光正好。
不过那是很久之后,而不是现在。
现在的张正还在为厂公大人和皇后的关系而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也让他对皇后更加恭敬,绝不留下任何的把柄。
厂公在挥退他之前,还微笑着警告了他。
“张正,本督主念在你是丁贤的徒弟,不与你说重话。”
“但你要记清楚,若是胆敢做出什么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事,亦或者被本督主查出了不该有的事,司礼监不听话的下场你很清楚,丁贤也保不住你。”
轻飘飘的话,却让张正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他立刻跪下行礼称是。
“下去吧,若是皇后问起你去了哪,照实说即可。”
张正一愣,但他有个优点,也是被师父耳提面命的一点——
不该问的绝不问,听令行事即可。
出门后,张正发现师父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四周廊下的黄门来来去去,忙碌的模样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张正行礼:“师父。”
师父抬手,随后瞥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大人生气了?”
张正才发现自己额头也有了冷汗,他赶忙低声道:“厂公大人岂会对我一个小黄门生气,这不还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吗?只是厂公大人威严,徒弟有些紧张。”
师父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诫他,“你且切记,大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实听话,大人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张正受教,行礼道谢。
随着师父进屋,张正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一旁来往的黄门瞧见他,朝他低头行礼才离开,而张正却没有回礼。
皇城之中等级森严,就连这小小南苑也不例外。
尽管张正在厂公大人和师父面前跟孙子似的,但在其他小太监前,却是高攀不上的人。
张正准备离开,隐约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回禀厂公,昨日幕后之人已经查明……”
张正没听,他离开回到了长春宫。
皇后娘娘果然问起了他去哪。
和其他宫妃的委婉试探不同,皇后是漱口洗手完后,优雅地擦手时直白的问的。
“公公这是哪去了?许久不见回来。”
张正感觉皇后娘娘身旁的巧夏看着他都要喷火了。
但他并不慌乱,低头沉稳道:“回娘娘的话,司礼监厂公大人遣人来寻奴才,奴才这才在娘娘用膳时擅离职守,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沉默了一下,张正躬身行礼的姿势丝毫不变。
巧夏则是已经脱口而出,“你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你们司礼监欺人太甚!”
娘娘沉静的声音响起,适时地阻止了巧夏姑娘。
“不必说了,巧夏。”
随后张正能感觉到娘娘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并没有羞愤,也没有厌恶,娘娘十分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
娘娘说:“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正低声道:“是,奴才告退。”
他缓缓退出殿内,还能听到巧夏姑娘不忿的声音。
“娘娘,您就是脾气太好,都这样明面上的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娘娘您还不生气吗?”
皇后娘娘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可以说是真的毫不在意了。
“巧夏,我好像吃多了有些积食,不如陪我在宫里走走散散步。”
而巧夏姑娘的注意力竟然就被这句话给转移了。
“欸,娘娘为何不去御花园走走,听闻早春的芍药开了,御花园又宽敞,岂不是更好?”
“不必了,万一在御花园碰到其他莺莺燕燕打扰我的心情。”
“娘娘!您如今已贵为皇后了,您、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轻浮的话!”
“巧夏,这宫里谁会管我们轻不轻浮,反正也没其他人听到……”
张正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什么,唇角重新拉平。
他忽然意识到,皇后和宫里的其他人,好像有着很大的不同。
今天是后宫嫔妃来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姜穗一大早就被巧夏喊起床,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感觉更困了。
“娘娘,若是实在太困,等嫔妃们请安完再睡个回笼觉可好?”巧夏手下不停地给她梳妆,在一旁轻声安抚。
“这是娘娘第一次接受后宫敬拜的日子,不能马虎,让其他娘娘看了笑话。”
巧夏听到皇后娘娘不甚在意的声音。
“就算接受了她们的请安,我也早就是阖宫上下的笑话了。”
巧夏听着娘娘这样说,内心更加难受,她很清楚是因为皇上对娘娘的不在意才导致的,但这话从娘娘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娘娘自暴自弃了一样。
巧夏道:“娘娘,您如今还年轻,又是中宫皇后,陛下不会不管娘娘您的。”
姜穗其实很想跟巧夏说她并不在意皇帝管不管她,不过巧夏估计会被她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到。
说到底,就算再不喜欢皇帝,但是皇家天然的威严和嫁后从夫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这时迎春进来报。
“娘娘,珍嫔、容嫔一位娘娘已经到了。”
姜穗有些惊讶,“这么早?”
姜穗想了想问迎春,“就她们一人来吗?”
迎春道:“回娘娘的话,只是些宝林、采女,是跟着一位娘娘一起来的。”
姜穗:“现在她们在哪?”
迎春:“没有娘娘的吩咐,现下都在院子里等着娘娘梳妆。”
巧夏问:“娘娘,我动作快一些。”
姜穗说:“没关系,你别着急,慢慢来。”
她的本意是担心巧夏太紧张了手忙脚乱,但是巧夏误会了,巧夏以为她是想给其他宫妃们下马威。
姜穗听到巧夏郑重的声音,“是,娘娘,奴婢一定好好帮娘娘慢慢来。”
姜穗一开始还没有明白,等到从镜子里看到巧夏干劲十足的样子才反应过来。
姜穗很想说不然就按照正常速度来就好了,结果迎春又不断进来,告知各宫的娘娘们也陆陆续续到了不少。
姜穗说:“如今早春寒凉,让她们在外面候着也不好,进殿里来吧。”
迎春称是,便又出了门。
而这时一旁的张正进来,朝着梳妆台前的姜穗行了个礼。
“给娘娘请安。”
姜穗有些奇怪他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出了什么事?”
张正已经习惯了娘娘的直来直往,于是配合着她的风格回话。
“回娘娘的话,刚刚太和宫传来消息,丽妃娘娘宿在陛下宫里,还未曾起身。”
姜穗没想到张正在她面前,竟然丝毫不掩饰他的消息灵通,直接明说了他有来自皇帝寝宫的消息。
而且竟然还特地提醒她,就好像是想要她做好丽妃对她不敬的心理准备。
姜穗说:“本宫知道了,多谢公公提醒。”
张正道:“娘娘不必言谢,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按照皇帝对丽妃的宠爱程度,很有可能会免了丽妃的请安。
但姜穗感觉丽妃应该会来,不过一定不会是现在。
姜穗梳好了头,换好了衣服便出去了。
发现肥胖皇帝的后宫女人是真的多。
听迎春说,来的只是那些有地位,宫宴上有一席之位的后妃,还有很多分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还没有来。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姜穗感觉她的长春宫都充满了香味,百花齐放。
“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到皇后走了出来,由现在位份最高的淑妃带头行礼,淑妃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看起来保养得当,三十多岁的模样。
只不过和后面那些年轻漂亮的妹妹们相比,确实没那么青春逼人。
姜穗总算是懂得为什么人人都想往上爬了,她回忆起以前当便宜郡主的时候,因为家族落寞,加上她又比较低调,因此都没见过这种众人跪拜的场景。
而此时,整个宫殿里,所有衣着华丽的宫妃们向她行跪拜之礼,会让人产生一种站立于高山之巅的错觉。
这样的念头不过在姜穗的脑海中一晃,她想到的是恐怕厂公大人见多了这样的场景,随后很快让后妃们起来。
“都起来吧。”
皇后同样也很年轻,但是当她沉静地坐在上首,淡淡地看着她们时,竟也不落下风。
这是淑妃脑海中划过的第一想法。
陛下喜爱丰腴的美人,皇后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样貌不俗,竟在陛下面前也讨不了好。
宫中不少人其实都知道皇后大婚之也所发生的事情,只是碍于中宫到底是中宫,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但是也只是维持,还是有和姜家旗鼓相当的世家嫔妃,出言讥讽皇后。
“皇后娘娘今日看起来妆容华贵,只是不知道昨夜歇息得可好?有没有因大婚之夜的操劳而起不来身子。”
如果大婚之夜皇帝宿在了皇后宫里,也许这话听起来像是拈酸吃醋。
但是并不是,整个宫里都知道皇帝在帝后大婚时跑到了丽妃的钟粹宫,和丽妃安贵人一起戏水鸳鸯。
说话的是端妃,姜穗看过去,发现她长得也很不错,有一种英姿勃勃飒爽的美丽。
懂了,这估计是皇帝比瘦弱更不喜欢的类型。
攻击性太强,大女人的美他降不住。
姜穗没有生气,本身她对皇帝结婚的时候不来找她还挺高兴的,更何况实际上她感觉自己也没有吃亏。
姜穗心平气和,“睡得很好,多谢端妃关心。”
端妃一噎,她完全没有在关心皇后好吗?
但是她看着皇后平静的神情,一时间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不懂。
淑妃打圆场,“皇后娘娘昨日前往东西一宫向两位太后祭拜,当是辛苦了。”
端妃瞥了淑妃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能向那两位已经成为牌位的太后跪拜,也就只有帝后有资格。
就算丽妃再受宠,她也无法越过这个规矩,不然恐怕朝中御史又要接连上奏了。
淑妃又说:“丽妃妹妹还没有来,想来是睡过了。”
端妃:果然这个装温柔的女人下一秒就开始上眼药了。
但看皇后一副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端妃又觉得皇后好像没她想的这么简单。
皇后说:“昨日深夜丽妃被陛下召入宫中,此刻还在陛下宫里。”
高位嫔妃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这件事,但是低位的有些并不清楚,底下开始传来窸窸窣窣如同上课说小话的声音。
淑妃倒是有些惊讶皇后消息的灵通,但后来想想是姜家来的姑娘,昭德皇后恐怕也留了不少人给她。
而其实并没有人的皇后扫了宫里的女人一圈,开口问道:
“珍嫔、容嫔,刚刚入宫,可还习惯?”
于是两位嫔妃起身行礼,一些没见过她们的嫔妃都低低吸了一口气。
不说她们完美的身材,光是那张天仙般的容貌,放在这后宫都能够傲视群雄了。
因她们刚从西域而来,陛下特许她们仍能在宫中着西域服饰三个月,此时她们穿着精致西域服饰,头戴珠宝熠熠,浅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异域风情。
“多谢娘娘关怀,臣妾与妹妹觉得很自在。”姐姐珍嫔行礼,朝着皇后解释。
许多嫔妃都在想,怪不得丽妃这几日紧巴巴的皇上,这么一对双生姐妹花摆在眼前,多少男人抵挡得住?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丽妃娘娘到——”
不少相熟的嫔妃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时辰了,丽妃竟然才来。
等到丽妃摇曳身姿进来,迎接的就是整个大殿里女人的目光。
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其中有的嫉妒,相反她非常的享受。
这其中不乏以前在她没往上爬时欺辱她的,如今都得老老实实给她行礼。
比丽妃等级低的行礼,而同级地则是行了同级礼。
这样等级森严,也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
姜穗坐在最上首,没动。
丽妃上前行礼,但只是福下身子,并未跪拜。
“给皇后娘娘请安。”丽妃说,“第一日见着皇后娘娘,娘娘气色好了许多。”
这个时候,如果让丽妃直接起身,那么皇后的威信会大打折扣,如果只是简单的福身即可,很有可能其他宫妃会有样学样,亦或者觉得皇后好拿捏。
但如果不起身,丽妃背靠皇上,恐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后众妃听到皇后开口说话了。
“丽妃,本宫和你不熟。”言下之意不用和她寒暄。
“噗——”一旁的端妃笑出了声,丽妃手一紧,有些恼怒。
“起来吧。”皇后并没有其他嫔妃想象中的那样为难丽妃,但也并没有给丽妃好脸色看,那不留情面的话语,还是让其他嫔妃们看了笑话。
丽妃坐在皇后下首第一个位置,她屁股坐下,看到端妃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冷笑了一声,随后状似才想起来说道:
“妾身该死,竟然忘了朝皇后娘娘恕罪,若非今早皇上同妾身说话,不然妾身一定不会忘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万请娘娘责罚妾身。”
其他嫔妃听到了皇上,顿时有的神色一黯,不少嫔妃已经许久不见皇上了。
宫中后妃过多,皇帝也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多人。
然而以为同样给皇后下马威的丽妃并不知道,皇后想到的是皇上身上的那坨肥肉,心中对她甚是怜悯。
工伤太严重,辛苦丽妃了。
皇后这样想。
于是就像是刚才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不知道,皇后对丽妃还十分温和说道:“不碍事,陛下喜欢你,是你的福气。”
丽妃:……
确实,这话倒也没错。
被羞辱的人完全没有被羞辱的样子,这让丽妃非常挫败。
而就在这时,张正进来报。
“皇后娘娘,贺内官来了。”
皇后一愣。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