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路边停着金谨的车子, 张砚书把车靠过去,手肘搭在车窗上,得意地对金谨那边吹了一声口哨。
金谨哭笑不得, 交代司机先把车开回去, 他下车,打开张砚书的副驾坐了进去。
车子重新出发, 金谨看着张砚书的侧影说,
“不大放心你,所以在这边等着。”
张砚书开着车,淡淡地吐槽, “你在这边等又有什么用?我在上面被人鲨了你都不一定知道。”
金谨脸色微变,“不许乱说。”
说话间,他看到从包里滑落出来的首饰盒,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打开首饰盒,看到里面血淋淋的人耳朵,金谨却笑了,问道, “你这又是哪个剧组的道具?”
被他猜中了, 张砚书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刑侦剧剧组的,明天再用一天,如果明天她还不去自首,还得想办法再借一截手指头出来。”
金谨捏着那只耳朵拿起来看了看,
“你别说, 这耳朵还挺逼真,乍一看吓一跳。”
“咦。”张砚书疑惑地叹了一声,“这是一只右耳吧?我刚才说的好像是左耳, 啧,稍微有点不严谨了。”
金谨满脑门黑线,小心地把那只耳朵收好,“谁能想象得到汶城大名鼎鼎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在外面搞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小金,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坑蒙拐骗?我这叫举一反三。”张砚书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金谨笑着摇摇头。
半晌,金谨脸上的笑容敛去,
“砚书,祁怀那边怎么和他说?我派出去的人查到,他应该是远盐那边一个村子里的孩子,和我们乔安差不多时间出生,家里很穷,听说是母亲跑了,父亲是个赌徒,是乔儒琨花重金买下的。”
俗话说着生恩没有养恩重,养了27年,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张砚书还是一贯的豁达,她侧头对金谨说,
“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你再让他回到他那个村子里,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都是没有办法习惯的。这样,把金蝉在远盐那个度假村的项目给他,一方面保住他的脸面,另一方面,让他多和家乡亲近,也许能找回来一些淳朴的东西。”
金谨一直佩服张砚书身上的这种力量,她心里像是有一个锚,能带领她越过情绪直接到达解决问题的层面。
他问,“毕竟是养了27年的孩子,你就不难过?”
张砚书道,
“在还不知道乔安的身份的时候,我每天都在问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居然会养出金祁怀这样的蠢货,显摆炫耀,目中无人,得过且过,现在我终于释怀了,不是我的错,是因为基因的强大。我现在高兴得恨不得立马去唱一首歌,我张砚书的孩子,哪怕从淤泥里长出来他也依旧艳郎独绝。”
张砚书的豁达在某一种程度上也影响到金谨的心境,聊了这几句,他也释怀了许多,
“那我就按你说的安排吧,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让乔安和他们见面了,双方都尴尬,你觉得呢。”
这一次,张砚书倒是认同了金谨的话,虽然樊颖骄让乔安换鞋的事有点讨厌,但乔安也借机从他们这边敲了十几个亿过去,也算是两清了,想到乔安敲诈去的那笔钱,张砚书又觉得骄傲起来。
她一向在大事上不含糊,小事上不计较,默认了金谨的安排,不见就不见吧,那种蠢东西,见一次生气一次。
*
“叮咚,叮咚!”
别墅门外传来两声门铃声,管家打开门。
小书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外,规规矩矩地鞠躬行礼,“叔叔您好。”
“哎哟,是小书来了?真乖啊。”管家是【贝贝餐厅】的粉丝,上节目的几个小朋友他都认识。
慕华拎着一个果篮,笑着招呼,“乔安在家吧?我和他约好的。”
“在在在。”管家忙把他们让进了屋内。
今天室外气温接近40度,热得人就像是要着了火,踏进别墅内,瞬间觉得凉爽清透。
慕华进屋,把果篮放到餐桌上,连连感慨,“这房子设计真不错。”
乔安走过去,给小书倒了一杯果汁,看了看慕华带来的果篮,一脸嫌弃,
“下次没有宫崎芒果,罗马红宝石葡萄,夕张蜜瓜就别带了,你带的这些都不够档次。”
慕华走到沙发那边,舒适地瘫进沙发里,完全不理会乔安的阴阳怪气。
乔安把医院那边送来的体检报告递给慕华,
“喏,体检报告,我没打开看过。”
在收到这份体检报告之前,乔安已经从医院那边知道慕华没什么大病了,悬了几天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没得什么不治之症。
慕华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体检报告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这身体,保养得好吧?”他炫耀道,“你呢?没什么大病吧?”
乔安想让他滚。
但一想到今天还有另一个任务,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他坐到慕华旁边,满不在乎地问,“晚上没什么事吧?要出去喝一杯吗?”
慕华神色一凛,“什么情况?你真查出大病了?”
乔安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指着门口,“滚,现在就滚,马不停蹄的给我滚。”
慕华陪着笑脸,“好好好,晚上喝酒我请客。”
临出门,慕华冲楼上喊,“小书,我和你干爹出去喝酒,你乖乖在家,我晚点来接你。”
小书正在三楼参观乐乐的房间,看到乐乐的科技馆,羡慕得不行。听到声音,他跑到走廊上,从栏杆的缝隙往下大声喊,
“爸,你安心去吧,接不接的无所谓,我能在这个家住一辈子。”
“臭小子。”慕华骂骂咧咧地跟着乔安出了门。
乔安开着车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大大小小的一堆酒吧里面,愣是没找到哈祖宗满意的,又开车回汶城的老城区。
路上还遇到堵车,开了恨不得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乔安满意的那家小酒馆,慕华已经是心浮气躁,差点当场把乔安再暴揍一顿。
还好酒馆的情调很好,灯光温柔,台上有人在低吟浅唱着一首老情歌,好的氛围抚慰了慕华的暴躁。
俩人没吃晚饭,点了一些小吃,又点了一些精酿鲜啤。
老板送啤酒上来,对他们说,“厨师今天有点事还没到店里,二位先喝点啤酒等着,我给你们拿点薯片和话梅,算我赠送的。”
慕华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但再换一家酒吧他也折腾不起了,就这么答应着。
喝了半杯啤酒,慕华问,
“你叫我出来干嘛?肯定是有话要和我说吧?说吧,我听着。”
乔安想了想,没忘记今天的使命——狠狠和慕华喝一顿大酒,逼他说出托孤小书的真相。
但现在得先找点话题,要不这酒喝不下去。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有个人聊一下也挺好的。
“慕华,给你说件事,你别吓到。”
慕华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很淡定,“嗯,说吧,有什么大场面是哥没见过的?”
“我其实是金谨和张砚书的儿子。”
慕华确实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地扯唇一笑,“别闹。”
看着乔安一脸的真诚,慕华脸上的云淡风轻逐渐变得没那么淡了。
“卧槽,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他站起身,在小酒管理暴走两大圈,然后扯了自己的头发,暴力撕扯领口,继续暴走三大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径直走到乔安面前,
“真的假的?”
乔安平静地点头,“真的,你先坐下,你这样我很尴尬。”
慕华坐下后,乔安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牵扯进来的人物事件都给慕华梳理了一遍,慕华震惊到无以复加,只会一直重复,“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牛B。”慕华最后总结。
乔安自己也觉得挺牛的。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乔安去了一趟卫生间,在洗手池那边洗手的时候,他还记得差不多可以问问托孤的事了。
可走出洗手间,酒劲上了头,乔安就晕得天旋地转的。
他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天花板怎么在旋转?”
服务生见怪不怪地把乔安送到了他的位置上。
慕华冲他乔安挥了挥手,“快点,终于上菜了,我都要饿昏了。”
乔安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慕华的那句“我都要饿昏了”上面,然后头一栽,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乔安躺在床上,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摆设,死活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他冲了个澡,走出房间,在楼梯上遇到刚出房门的杜晓若。
两个人跟地下组织似的神秘接头。
杜晓若小声问,“怎么样?慕华说了没?为什么要抛弃小书?”
乔安仔细回想,“说了,他说他要二婚了。”
杜晓若,“...二婚就不要小书了?什么鬼?你确定?”
乔安又想了想,“没错,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说他都要二婚了。”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