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呈山眉眼间的阴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整张脸,他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样,失望愤怒随之而来。
他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是啊,我欠了你母亲的似乎就永远欠了你的。”
傅伟明被这句话压在一团羞愧郁结于心口,他恨不得地上多个洞好让他一头扎进去,他终究还是搬出了母亲来给父亲施压。枉为人子更愧对母亲的一世傲骨,他对不起她。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他跟着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倒地之际他想如果就此死了也就好了,眼睛迷蒙中也只看到父亲站起来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并不曾走过来给他以安慰。
傅东正在门口跟傅伟业说话,听见喊声赶紧走进来,“伟明,伟明……”他把傅伟明从傅呈山的胳膊上接过来扛着去了隔间休息室。
傅伟业走进来看着地上的鲜血甚是惊讶,“父亲,大哥这是怎么了?”
傅呈山已经重新坐回桌子后眉头紧皱,“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没出息,被我说上两句就气血上涌,更是窝囊无用。”
“父亲,要不把那个女人送走或者处理了?”
“她肚子里已经有伟明的孩子了!荒唐
,竟敢拿着孩子威胁我。岂有此理!”傅呈山眼眉紧锁嘴角下勾着,那是身居高位者被挑衅后的愤怒。
“那是好事啊,父亲您就要抱孙子了。”傅伟业转了转眼睛笑道,“父亲,依我看就让大哥回来吧,傅家这么大也不缺两个人的碗筷。实在不行大哥的花销可以从我账上走,一家人团圆总是好事。”
傅呈山长出一口气说:“回来就回来吧,你上班能有几个钱,家里不缺那点花销。傅妍不是这个月十八订婚吗?你去帮着你母亲再添一份做娶亲用,回头人进来之后就住东头他自己的院子,你让人从后头拉一道墙另外装一扇门让他们自己另过。”
“哎,都听父亲的。”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那要不要给薇薇说一声,毕竟双喜临门她也是傅家人,该让她知道。”
“叫她作甚,一个回来就够闹心了。”傅呈山说着摆摆手,傅伟业转身走了,又等了一会儿傅东才从休息室出来拿着毯子蹭干净地上的血。
“人怎么样?”
“伟明没大事,估计是最近事情太多淤积于胸,这一口血喷出来也有好处,只不过以后怕是需要多多温养,不能再生气了。”傅东
拿着毯子站起来,“老爷,您是不是对伟明和薇薇太过苛责了,夫人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也会伤心的。”
“有些事你不懂,我还有这个家他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说罢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递过来,“给薇薇送过去,就说她母亲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至于里边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理都由她。”
傅东走过去把盒子揣进怀里,“老爷,根据我们这一段时间的调查,那个梁小姐身份不简单,我怕她进来另有所图。”
“我们都知道她不简单,可你看看屋里那个傻子,在他眼里那个女人就是天仙下凡。算了,他都已经吐血了我还能怎么办,住进来就住进来吧,我已经让人把傅家劈成两半了,专门给他们开辟一个院子,互不相干。另外该注意的多加防范,书房外头都布置好了?”
傅东点点头,“都埋好桩子了。”说着他斟酌了一下续道,“您真要送穆寒青一个大礼?我怕他有一天会不受控制。”
“小鱼小虾能蹦跶到哪里去,不需要控制他,我们只需要平衡好就可以了。去吧,叫个医生过来给伟明看看。”
离开书房的傅伟业在回头打量这栋四不挨的
房子,愈加好奇。
整个傅家只有这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房前屋后只有浅浅的一层野草,还是攀附着地皮生长的那种,高度不到两指。
他甚至怀疑站在屋里都能看见草皮里面爬动的蚂蚁。
他从来都是有事了通报一声才能进去,小的时候不懂事,见着傅薇天天进去蹦跶有时候还跟父亲吵架摔东西,他也效仿过。结果换来一顿皮鞭加十天禁闭,从此他对这里退避三舍。
可是现在他对那个听到的传闻十分好奇,心里跟长了草一样就觉得东西一定在书房里。但是他也知道这些看着嫩绿的青草底下装满了机关地雷,一不小心命都会没了,所以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彼时梁曼姝入住的旅店里,她正扒着窗帘往下观察,门口一如既往地冷清,对过铺面底下多了一个要饭的花子和一个擦鞋摊儿。花子帽檐遮着脸一动不动,似是睡熟了,擦鞋的人没见,板凳上还搭着擦鞋布。
那块布太新了,新得比有些人的擦脸巾还干净,这不对,非常不对。
她迅速退回来,转身看了一眼屋子,抓起桌上的剪刀放进包里开门出去了。走廊里很安静,但她就是知道那
里有人上来了,蹑手蹑脚鬼鬼祟祟。
她看一眼后方闪身退到杂物房门口尽量缩进门板的凹洞里,踏踏的脚步声上来之后直奔她的房门口,一个男人,半侧着身贴着门板往里听,随后一阵抠唆捅开房门闪身进去了。
她压着呼吸脱掉鞋子迅速跑到楼梯口,即将走到一楼大堂她又退了回来,左右看了一圈推开楼梯上的垃圾盖板钻了进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顺着楼上跑下来,没一会儿从大堂里也跑过来一个人,两人低语两句开始分散着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被垃圾的腐臭味熏得快要窒息的梁曼姝推开盖板跳了出来,来不及整理头发以及身上的垃圾迅速跑下楼梯逃出了旅店。
“我们被耍了。”一人指着地上多出来的果皮恨恨地说道。
小花子懊悔地直跺脚,“糟了,我不应该进来的,她肯定是趁机跑了。”
“她见过你,你不适合再追了,回去把情况告诉会长,我去外面看看。”那人说完转身下了楼,小花子耸耸鼻子重新回到梁曼姝的房间。
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丢进被窝里揣手站在一边,“我们来玩个捉迷藏,找找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