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春楼往右出街口有一个成衣店,前后两进院子,前院做生意后院居住。因为靠近染春楼,是以这个点儿店门只是虚掩了,里边还亮着灯。
伙计在熨烫明天一早需要送到主家的衣服,煤炉子的火烧得正旺,上面的水壶突突冒着热气,将整间屋子蒸得热哄哄。
伙计正忙得热火朝天,前后院相连的偏门咔哒一声,已经上好的门闩松动着往一侧跑去。
伙计拎起水壶,身后的门闩已经打开,悬垂的布帘子底下露出一双黑色布鞋。
傅薇过来的时候,成衣店里的灯还亮着,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按着方秋奇的说法,东西他上午踩点之后放进了一件长衫里,一溜挂在成衣店的货架上,颜色式样都差不多,他也不知道第几件。
等了片刻她等不了了,使劲儿踹了踹门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来到后院翻墙进去了,偏门没上锁,一推就开。
屋里没人,只有水壶咕嘟嘟冒着热气,她谨慎打量了一会儿才进屋子,翻找那一溜黑色长衫。糟糕的是衣服架子上面空空如也,架子被归置到了墙角,衣服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转身朝堆放衣物的柜子走去,眼角余光
扫到似乎有人影动了一下,转头定睛细瞧,原来是一副人形铁架子,上面挂着熨烫的衣服。
领口位置已经被熨烫平整,两条袖子皱巴巴地下垂着,显然之前这里之前是有人在熨衣服的。
人呢?
她把目光又投放到那堆衣服上,一件一件翻找着,呼,水壶上层蒸腾而起的热气忽然转了方向,像是被什么吹动了一样。
傅薇抓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找,呼……她抓起手边的木尺砸过去,人形铁架发出哐当脆响。
衣服扇动露出架子里一片灰白衣角,她举着枪走过去,“谁?”对方没说话,她咔哒一声推上子弹。
威胁似乎没用,对方一动未动。
她弯腰捡起墙边挂着的撑杆去挑衣服,呼,热气再次倾斜,她心中警铃大作,矮身往旁边闪去。
咻,细微的破风声随之而来,正正打在她刚刚的立足之地,银色的刀光崩开地上的碎粒子,打在铁皮炉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杀手从天而降,黑衣黑鞋蒙着黑色布巾,手持日式倭刀摆出进攻的架势,一双眼满是嗜血的杀戮。
“你把店员怎么了?”傅薇稳稳抓着手上的火
钳子,瞄一眼被装在铁质衣架内的人,没有血腥味儿也没有死人会有的阴冷之气。
看来她来的倒是时候,人还活着。
对方没有回答,手腕一抖倭刀刺向她,她抬手去。当,倭刀撞上火钳子,傅薇手腕一转火钳口死死卡着刀刃想把它别下来。
奈何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就着夹刀的姿势身子一弯从底下钻过去调了个姿势,手腕一松,袖中寒光毕现直捅她的腹部。
傅薇心头一惊,迅速后退掣肘用火钳去挡,撕拉一声,火钳子挡开匕首,利刃偏头划开腰间的衣服。
早上出门,穆寒亭坚持给她加了一件外套,她还觉得麻烦,被他苦口婆心加威逼利诱劝住才上身。
如今也多亏了这件衣服,衣服烂了没刮到肉。
倭刀下落被人抬手接着,对着傅薇又是一个断头式,她咬咬牙避开这一刀,脚底一转抬手横向朝对方后背砸去。
火钳子在堪堪砸中他的后背时被男人腋下钻过来的刀尖顶住,傅薇抬腿朝他底盘扫去,男人慌乱着闪躲,傅薇一挑手,张开的火钳子夹住了男人的后颈皮。
她咬着牙使劲往里一合,疼得男人吸溜一声倒抽凉气,倭刀一翻
往傅薇腰间刺去。
她闪身躲开,抬手拎起炉子上的水壶,手腕一抖,热水带着蒸腾的热气兜头倾倒而下。
“啊……”男人惨叫着往衣服堆里跑去,傅薇捡起地上的倭刀跟过去一翻腕子,挑断了他的脚筋。
热水顺着脑袋后脖颈往前一路流淌,烫得他根本睁不开眼,一顿哇哇乱叫,头疼手疼腿疼,分不清到底哪个更要命。
“啧啧……下手还是这么狠。”一道凉凉的声音顺着偏门帘子钻进来,带着看热闹的不落忍。
傅薇拎着水壶浇干净倭刀,才抬头看过去,“要是落你手里,他不是更惨?再说你怎么来了?”
李元湘走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狼藉,“后半晌长生说穆会长逛窑子去了,我一想你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到时候两人再打起来。我左思右想才决定过来做这个和事佬的。”
“呵呵……想办法让他闭嘴。”傅薇淋着水壶不好给他一口干,万一成了哑巴,回头无法问询,可就亏大了。
李元湘看一眼转身抽掉门闩走过来给了男人一棍,随后棍子一扔拍拍手,“齐活儿。”
“长生呢?”
“自然是去劝一劝穆会长了,不过我们来的
时候染春楼走水,他说进去捞点东西,我就没拦着。”
“嗤,李元湘,你这是明抢变成暗偷了?”
“如今大火,总有一些人为了保命落东西,我们不取等着被付之一炬吗?”
啧啧……她懒得争辩“快帮忙找一个装有粘稠液体的瓶子,在一件男式长衫口袋里。”
“怎么了?”
“方秋奇从岛上带了点东西过来,播种一样散落多处,必须一一找出来,否则会有大麻烦。”
李元湘还想问清楚,又一想她说了自己也未必懂,就收了心认真找起来。
长衫一件一件找过去,毫无所获,两人同时将目光对准了铁质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上。
染春楼内,方秋奇正要带着人撤退,底下人汇报说发现了一处密道。
“通往哪里?”他站在通道口,望着黑洞一般的口子,有些不想抬脚。
“不清楚,找楼里人问过,有说是惩罚不听话的女人的,有说是留下来的维修口,还有说是个通往地下陵墓的墓道。”
“不是墓道。”他研究过山崎孝,自然知道这个文物贩子的关注点,所以他或多或少了解过真正的墓道长什么样。
“那是什么?”
“想知道?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