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亭弹弹烟灰，“可能嫌闷出去溜达了。”
刘探长看他一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刚才在底下我可看见了，那老太监是跟人搏斗了一阵才让猫咬死的，墓顶还有利器留下的新的划痕，那个高度和倾斜度，只有大高个能留下。”
“那行，回头我帮你问问大高个有没有如果地道。”
“穆会长，你也看见了，傅伟业就跟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都快找红了眼。你说我若是把消息告诉他，他会怎么做？”
“救命之恩你却以怨报德，刘探长太让我失望了。”
“嘁，一码归一码，你让我帮你给你都行，今天这事儿你得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
穆寒亭听完笑了一下，“我看找红眼的不止他一个吧？”
刘探长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一抬脚跟他一起靠在墙上，“我确实也在找，陶胖子早就打听好了，火车站和这里都做了布控。我给你透个底，他跟傅呈山不一心，背后另有他人。”
“你的意思是若是空手而归，他和他的背后之人会拿我们开刀？”
刘探长也点了根烟叹口气，“我现在有些怀念以前在法租界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
穆寒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里的情况我真不熟，而且有傅伟业在，你也落不了好。这样，我给你说一个实在的。天人道除了明面上看得到的钱，据说还有一个埋藏地下的宝藏，是当年太平天国一位天王留下，用以光复天国的资本。”
刘探长听得一愣，烟都忘了抽，“真有宝藏？”
“确有其事，沈畅跟风娘子一直在寻找这些东西，她若醒来你一问便知。”他抬眼看了看天空，时近下午，而傅伟业的搜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看他急红眼的架势，非得挖地三尺不可。
那两小子这一躲可别饿坏了。
“那行，我就带着人先撤了，回头见。”刘探长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他只当没听懂接着抽烟。
两个小警员找来一卷破席，将殿前平台上摔得一命呜呼的风四娘卷巴卷巴草绳一扎，用块木板抬着下了台阶。
长发纱裙从草席两头挤出来，沥沥拉拉淌着血在地上留下一连串不规则的血线。
任她生前如何飞扬跋扈死后不过草席一张。
穆寒亭正好走过来，无意识扫了一眼，觉得这出血量跟血葫芦差不了多少，仅仅从二楼坠下就摔死这件事本
身就透着不对劲。
更何况风娘子身手了得，一根鞭子耍的极好，那个高度她完全可以借力平稳落下。
“穆会长。”两个小警员打着招呼没留神脚下一歪，身子踉跄着松了手。
哐地一声，尸体压着木板重重砸在地上，砸着了前头人的脚后跟，木板硬生生刮掉他一层油皮，露出跟腱内里血红的皮肉。
嘶嘶……小警员蹲地上抱着脚一阵倒抽凉气，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方弯腰抬起木板，一时晃晃悠悠站不稳当。
穆寒亭搭把手让他站稳，视线落到风娘子脸上，口鼻眼耳出血，血量就跟往外喷一般。
紧紧一个坠落不会这么严重，而所有天人道中了丹毒的人都不是这个表现，这种出血迹象让他想起了傅薇吃过的那半口杏子。
“尸体送回总署法医室吗？”
“应该不会，死的人太多了，后院还挖出来一坑十几具。估计会视情况分个类登记一下，然后就拉去烧了。”
“这一具我亲自送去总署。”
“这……”有人帮忙自然很好，只是这毕竟是人命案子，不好随意处置。
“送去给傅薇验一下。”穆寒亭说完招来那两个手下，交代两人好好留意地道
，必要时候调虎离山帮大高个一把。
两人领命下去，他随着人流离开园子，站在正门口再看这座园子，更像一座道观。
青砖黛瓦绵延几千米，这么大一座建筑就掩映在山林荒草之中，若不是这次天人道闹得太大，还不知要藏到几时。
若真让这帮狼子野心的人得偿所愿，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此时傅薇正好忙完一段站在休息室窗边吹风，吹着吹着饿到胃有点难受，寻思着上哪儿弄点吃的垫垫，穆寒亭来了，还提着一盒点心。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她笑眯眯地瞧着点心，两眼放光，“我去倒两杯咖啡来。”
咖啡端来，她伸手去接点心，他的指尖在她掌心故意勾了一下，“中午没吃饭？”
她扫了一眼休息室，暂时没人，也就大着胆子反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张开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看他，“忙忘记了。”
四目相对闻着悠悠咖啡香，他靠过来撩开她落在脸颊的头发，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她眨眨眼点头，“嗯。”
呵，他笑一下揉揉她的鼻子，“先吃两块垫垫肚子，我找你有事儿。”
这样温暖
的午后，有咖啡有点心还有爱人相伴，忽略掉隔壁解剖室的消毒水味儿和腐臭味儿，简直就是岁月静好。
傅薇吃了两块点心擦擦手问他什么事儿。
“风娘子死了，从二楼坠下，口鼻眼耳出血瞬间一命呜呼。”
她擦手的动作停了停，“二楼掉下不至于丢了命，中毒了吗？”
“有可能，所以我把尸体给你带来了。”
她放下手帕看着他，“你故意的吧？要我验尸还给我送点心，也不怕我一会儿全吐了。”
他走过来伸指尖在她嘴角擦一下，将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一下，“点心渣。”
“你……”她瞧得脸红心热，“也不怕被人看见。”
“看见什么？”
她嗔他一眼，就知道他不时不时撩拨她一下就浑身不舒服，遂一挑眉往前一步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牙齿轻轻咬一下就退开，“这个。”
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笑起来，“甘拜下风。”
这时一道急慌慌的身影冲进休息室，“师父，师……”程兰抬头看见屋内两人尴尬地轻咳两下，“我我一会儿再来。”
傅薇收起笑意转身问她，“什么事？”
“来了几具尸体，科长让您过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