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扭头看一眼已经从床铺上坐起来的方师爷,低声说道:“杀人了。”
“不用管。”他隐在白亮的夜里让她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她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听他这么说也就往被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闷哼声持续着,那人的脖子似乎被割断声带受损,发出来的惨叫声好似气球破了个洞,往外挤着跑气。
只不过对方显然也没让他叫太久,哗啦一声跟早先方师爷一样将人拎起来扔进大海。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舱房门开了,有人走出来抱怨着,滋滋啦啦的脚步声往船头走去,没一会儿又滋滋啦啦着回来了。
舱门一关天下太平。
她知道方师爷也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是不知道杀人者和被害者哪一方是他的人,又为了什么。
一夜睡得不踏实直到天亮,外头热闹了起来。
船老大领着自己底下的十几个人拿着武器站在舱门外叫喊,“出来,别以为杀了人躲起来就可以了,快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跟着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师爷,船老大说昨晚上他有一个弟兄失踪了,一口咬定是我们下的手。”
方师爷已经起来了,听见这句话倒水的动作顿了顿,“知道了。
”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地洗漱。
“师爷,我们要不要叫上兄弟出去跟他们对质?”
“告诉船老大,我一会儿去找他。”方师爷有条不紊地洗漱好之后,将水倒出窗外,哗啦一声可能风大竟然飘去了下风口。
“呸呸,你这倒的什么水?不会是洗脚水吧!”下风口的人正探着脑袋在刷牙,被飘了一脸,吐着牙膏沫子叫骂着。
“洗毛巾的水,对不住。”方师爷看那人一眼陪着不是,对方叫骂着缩回了脑袋,方师爷关上窗户开始给傅薇洗漱。
“你给我解开!”她抬头看着他神色不悦。
方师爷盯着她看了看明白过来,“你稍等。”说完放下毛巾开门朝门外低声吩咐了两句,两分钟之后有人拿来了一个桶一沓纸。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喊一声。”他说完给她解开手脚的绳索,抱着盒子出去了,舱门关上就听咔哒一声又落了锁。
傅薇从床上下来松快着手脚,他刚才解绳子的手法太快又像是怕她看见一样故意半侧着身子,是以她压根没瞧见。
虽说捆绑她的是柔软的丝带,手腕还是被勒出两圈青紫来,脚伤已经开始结痂再有两天就能行动自如了。但是她要想逃跑却是不可能的,船就这么大都是
人,她又不可能跳海。
解决了问题,她打开窗子往外看一眼回身去提木桶,从右手边的窗户里伸出颗脑袋来。三十出头的男人,胡子拉碴一双眼却很亮,尤其在看见她之后更是闪了一闪。
“美女,出海打鱼吗?”
傅薇收回视线冲他摆摆手将桶提上来,那人识趣地缩回脑袋关上窗户。
她收拾好一切又简单洗漱后低头闻闻身上的衣服,鱼腥味汗臭味搅在一处不比解剖室里的腐臭好闻多少。
她放下衣领揉着肩膀,门外的锁头咔哒一声开了,“你好了吗?”方师爷的声音顺着门缝飘进来,正要开门就听哗哗的脚步声过来了。
舱门哗啦一下子被拽开,有人高声喊道,“你们什么意思?杀了人一声不吭也就罢了,我们老大在外边叫你们出去谈谈,还他妈充缩头乌龟呢!一群孬种!”
“你说谁孬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脑袋割下来!”
一言不合两波人在走廊里吵了起来,方师爷推门的动作停了一下,又重新锁好门看着众人轻飘飘地说道:“有话出去说。”
声音虽轻份量颇重,吵嚷声停下来,有人细声问,“师爷,您看这怎么办?”
“出去谈。”说罢他抱着箱子抬脚往舱门外走去。
傅薇听
着脚步声渐渐远离松了口气,在有限的空间里打了套拳,汗水淋漓下反倒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这时咔哒咔哒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没动,声音持续了两下就没了。可还没等她胳膊伸展好,窗框居然一点一点往外动了。
她转身捏着手腕看向窗户,开了条缝的窗户外伸进来一个卷好的纸条,她伸手接过来,跟在纸条后面的鱼竿收了回去。
纸条打开只有巴掌大小,不大的空间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横竖三角小图标有的地方标注着拼音。她靠着窗子仔细看了看,辨认出上面画的应该是这艘船的内部构造。
她侧身往窗外看了看,没人,所有相邻的窗子都关着,毫无疑问递纸条的就是刚才的男人,只是为什么?他又是谁?
外头响起嘭嘭的倒地声,伴随着叫好声,“打,出拳啊,快,快起来打他……”
甲板上,一场一对一单挑打斗迎着朝阳开始了,不准带武器点到即止,是以拳拳到肉招招带血,一旁围观的人个个仿佛打了鸡血嗷嗷叫着拍手跺脚。
方师爷腋下夹着铁皮箱子跟船老大并排站在船头,看自己的人揍人或者被揍。
“方师爷,我只负责将你们送到地方,别的我可一概不知。
“你看他
们两个谁能赢?”方师爷没接他的话反而指着甲板上的斗殴饶有兴致地问道。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胖的是船员,穿着马甲露在外头的腱子肉黑红黑红的,走起路来腮帮子肉颤颤巍巍,一双眼里满是不屑。
矮的那个身形瘦削穿着长袖长裤,风一吹衣服扑拉拉作响,似乎风再大点就能把人吹跑。
“大个,下手轻点。”船老大也没直接回答方师爷的话,转头嘱咐了一句。
方师爷冷冷一笑,没有计较。
再看对打的两个人,大个径直挥着拳头朝对手冲去,沙包大的拳头砸脸上估计颧骨要骨折,矮个却没闪躲等拳头到了眼前身形一转,从大个胳膊底下钻了过去随后一个猴子上树瞪着他的膝窝攀上脖子。
一手绕脖子一手并指如刀直劈大个的眼珠子。
啊,料想中的输赢来了个大逆转,大个毫无还手之力被一招撂倒,甲板上的欢呼声更盛了,船老大黑着脸,大有这事儿没完的意思。
方师爷眯眯笑着拍拍他的肩,“老哥,识时务才是长远之法。”
船老大站在甲板上看着方师爷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
“老大,就这么算了?”
“算了?他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我倒要教教他什么叫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