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光不错,隔着窗纱透过来在屋子里投下浅浅一层光影,穆寒亭坐在这光影里看书。
旁边的唱片机里放着音乐,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使得整个世界仿佛都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了。
傅薇趴在沙发上翘着两腿也在看书,看得是借来的施虐行为的心理研究方面的书,扉页写着一句话她觉得很有意思。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她看了一个多小时,越看越心惊,或许宋钺说的是对的,与犯人打交道不建议感同身受最好是隔岸观火。
她合上书叹了口气,她终究只能做到肤浅了解。
穆寒亭在看她:穿着宽松的衣服,裤管从脚踝滑到了腿弯,露出两条光洁细腻的小腿,在光影里晃来晃去直晃得他心旌神摇。
眼神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脚趾滑到小腿滑到臀部再到柔软的腰肢,来到松松挽起的头发,修长的脖颈,下巴嘴巴鼻子眉眼。
他打量得肆无忌惮,不放过每一寸,这几天为给她养伤,相拥而眠对他就是一种煎熬。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对她的欲望,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克制着,可他知道在这个晨光微醺的早晨,有些东西压不住了。
她放
下书撩起落在眼前的头发,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向来自律克制的穆会长岂能被欲望左右,他说完低头继续看书,书页上的字却成了一个又一个小蝌蚪再入不了眼。
他闭了闭眼睛打算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坐着缓了口气,随后抬脚朝他走去,她是法医岂会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跟着抬头,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却没有任何表示,她慌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个,我看看你看的什么书?”她无措地扯了个谎,转身要走。
他半起身搂着她的腰坐回椅子里,两手一抄将人搂在怀里,额头相抵轻声问道:“是吗?”
“不是。”她咬咬牙伸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双唇相接,也不知是谁轻轻舒了口气,心头压抑的欲望就再也收不住了。
唇齿相依终致欲望更深,天时地利两情相悦,就该享受旖旎。
咚咚,“会长,会长……”大高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又顺着门缝飘进来。一下子砸碎了所有的旖旎。
她轻轻抬头看着他抿了一下嘴,“有人叫你。”
他点点头,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将她抱进怀里叹了口气,她大约不知道自己此时眼含水光嘴唇殷红的样子有多勾人,他怕再看一眼就要不管不顾了。
“会长,您开门,我真有急事。”
呵,她趴在他身上轻笑了一下,“急事总是能不合时宜的时候找上门来。”
“我去看看。”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语气有些差。
“我腿麻了。”她挂在他身上皱眉说道。
他笑笑抱着她放回床上,“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一会儿继续……”说罢抚了抚衣袖转身出卧室。
房门打开,大高个在他的低气压下走进来,“会长,您让我盯得人有动静了,他们买了今天上午十点的火车票去北平。”
穆寒亭拿着杯子喝了口水皱着眉问道:“一个人还是两人一起?”
“只买了一张票。”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管了,你去给临山帮忙。”
“是,会长。”大高个转身之际瞟到会长的前襟皱了一大片,仿佛是被谁抓着衣领在威胁一般,“会长,您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嗯?”
大高个伸手指了指他的前襟,“是谁威胁您了吗?您说一声我马上剁了他。”
“没你什么事,走吧。”他低头看了一眼把人轰了出去。
被轰走的大高个转脸一想,整个上海滩谁敢这样对会长?带着百思不解的难题去找临山,结果对方一听就笑他傻,还是那种当着很多人面的肆无忌惮的笑。
临山个没良心的。
穆寒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九点了,既然前几日傅薇问起了那个人的消息,他就带她去看看,这一页也就算揭过去了。
“是不是要出去一趟?”她从卧室里出来靠在墙上问道。
“嗯,一会儿带你去见见故人。”
至于这个故人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她点点头回卧室穿衣服,收拾停当两人出发去火车站。
“是谁救走了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冯先生。大高个在嘉兴见过冯先生带着他买火车票回来的上海。他们以前认识吗?”
她叹口气说道:“认识,舅舅很赏识杨峥的才华,还曾经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只不过世事难料,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傅家又对杨峥做了什么。
也许是时候找人问问清楚了。
火车站从来都是人流如织的地方,尤其上海这种租界林立尚能避难的城市,不论身份尊贵抑或低至尘埃,只要你买得起一张票,就能
天南地北。
迎来的自然很是欢喜,送别的涕泪涟涟,这样的时局下,一次天南地北弄不好就是天人永隔。
杨峥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衫,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可傅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眉心紧蹙随着人流往车站里走去,临进站时到底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带着隐隐的期盼。盼着那个人能知道他即将远赴他乡,盼着她能来送他一程,就像从前他做得那样。
可是回想起来,送她离开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他跟她的命运也随着那宽阔的海面起伏不定,相去甚远。
没有人,没有她,他依然是孤身一人。
回望无果便狠下心来转身就走,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那时的温暖不过是一段珍贵得只能放于心底,以便在最痛苦的时候反复咀嚼的慰藉。
傅薇望着杨峥穿过检票口消失在人潮中,万般滋味在心头。
希望他能真的实现自己教书育人的梦想,手上拿着教鞭而不是夺人性命的刀。
此时火车站的另一处人潮中,唐夫人满脸哀伤地看着进站口,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她才转身。
“元湘,好久不见。”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来到身边,她扭头看去只觉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