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彻在异能特务科检测室内。
“什、什么?”
昏昏欲睡的监测人员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他甚至来不及擦嘴边溢出的口水,还没从睡意中脱离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
监控室数十个屏幕此刻变成了整齐划一的红色,那光照在昏暗的房间内, 将冷色调的墙壁与天花板也染成了一片不祥的血红。
屏幕上闪烁着警报提示,而与之相配的,是回荡在监控室内不绝于耳的恼人警报声。
监测人员双手迅速地敲击着键盘,试图将警报器关闭, 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一步, 检测室的门便已经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发生什么事了?”
“您来得正好, 坂口先生!”
检测人员朝门口一看, 顿时露出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欣喜神情:“东京区域出现异能警报,具体坐标尚未确定,但目测是灾害级异能反应。”
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坂口安吾露出一个胃疼的表情。
“先把这烦人的警报关了。”
他冷着声音说道。
这警报声实在恼人, 几乎遮盖他与监测人员的对话。
检测人员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立刻操作。
他的动作很是熟练,即使双手正在微微颤抖,还是很快就完成上司的指示。不过警报声的关闭并不等于事件的完结,监测人员悄悄看了眼已经走到指挥台的坂口安吾, 表情越发凝重。
坂口安吾的脑中还回荡着警报声。
他忍下想要揉额头的冲动,冷着脸快步来到操作台边:“核对一下,是否是进行过特别标记的异能者。”
“是!”
异能特务科会对异能者们进行登记编号。
大部分只是常规录入, 但仅有几位会被进行特别标记。异能特务科不会主动与他们接触,但是会定期确认这些人的活动范围。
根据最新一次行程确认,那几人目前的活动范围不是在海外就是在横滨。
唯一在东京的只有……
“已经确认了, 是异能者编号A0391!”
检测员扭头看向坂口安吾, 表情比起得到核实的兴奋, 更多的还是惊悚。
“是异能力‘匣中猫’!”
果然是西园寺绮梨。
坂口安吾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如坐针毡。
最后他还是扶着眼镜叹了声气:“先去调附近的监控录像。”
“是!”
……
就在异能特务科的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 被绮梨留在云雀家的伯爵也突然发了狂。
“喵呜——”
向来乖顺的缅因猫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忽然弓起身子冲着某个方向放声嘶吼。
空旷的茶室回荡着仿佛来自远古的嘶鸣,一阵阵听着颇为骇人,就在它吼叫的同时,油光水滑的烟色的毛发在转瞬间染上了漆黑,一双竖瞳拉得狭长,就连槿色的眼底也变成了的浅金。
仿佛换了一只猫。
又像是被什么给感染同步了一般。
云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他按着伯爵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外传来了响动。
“恭先生,有特殊情况。”
“喵呜!!!”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本就躁动不安的伯爵更加焦躁不安,它尖锐的爪子挠着脚下的榻榻米,叫声也变得越发激烈。
“你乖一点,别像你主人一样不听话。”
云雀手掌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便压制住了处于狂暴状态的伯爵。
他的话语听似是在训斥伯爵,可语气却丝毫没有任何对伯爵、或者它那位远在东京的主人的不满。
奇异的是,在听见云雀的话语后,原本随时都会像一只脱匣猛虎的伯爵忽然变得平静。
“喵呜……”
它重新伏在地上,浅金色的眼偷觑着云雀,发出了几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恭先生?”
屋外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草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如果您已经休息的话……”
“进来吧。”
屋外的草壁战战兢兢地推开茶室的移门,一进屋就看见云雀单手按着漆黑的伯爵的画面。
“恭先生,美国那边……诶,伯爵它……?”
草壁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状态的伯爵。
他虽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道绮梨小姐那边遭遇什么意外了吗?”
第一次看见这个状态的伯爵时,草壁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它判若两猫的外形,而是因为这个状态的伯爵着实狂暴,一点儿都不必平常温顺乖巧。
能制得住这种状态的伯爵的,除了西园寺绮梨之外,也就只有云雀了。
后来草壁才知道,这只庞大乖巧、有时候还被西园寺绮梨戏称为猪猫的缅因猫不是普通的猫。
——而是和西园寺绮梨的异能力息息相关。
现在伯爵又变成黑猫状态,显然是西园寺绮梨遭遇了什么、不得不使用她的异能力“匣中猫”。
奇怪的是,恭先生居然如此淡定。
草壁实在想不通。
云雀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被按在手底下的伯爵在听见绮梨的名字后,立刻竖起一对飞机耳,蹬直后腿弓起脊梁,一副蠢蠢欲动模样。
云雀的手掌再次微微施力,将它又重新摁下。
他瞥了眼部下:“你要报告的事是什么?”
“啊,是!”
草壁立刻收回视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上司:“刚刚从美国那边得到的消息,FBI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解除您的入境限制。这边已经核实过了,消息属实。”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草壁在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再看看云雀的反应……
这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仿佛事不关己。
云雀对这件事的关注似乎还不如对伯爵的多,他顺着伯爵的脊梁轻轻揉了几下,又轻挠着它尾根的部位,娴熟的手法让刚才还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伯爵顿时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草壁也不敢打扰这一人一猫,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快要过去时,这才听见云雀的声音。
“你有把这件事告诉绮梨吗?”
“昨天绮梨小姐听见了您和笹川氏的对话,然后绮梨小姐看起来十分生气,所以我只能……抱歉,恭先生。”
草壁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心虚。
云雀被FBI列入黑名单的原因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雷,如果不是因为绮梨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恐怕这件事永远都传不到她的耳中。
云雀哼了哼没说话。
但草壁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司为什么这么问:“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绮梨小姐促成的?”
他知道绮梨小姐有自己的人脉,但是……
她现在都能干预FBI了?
草壁为西园寺绮梨惊人的影响力目瞪口呆。
就在草壁纠结着“早知道绮梨小姐能影响FBI,那一开始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时,却听见云雀语气平静地说道:
“FBI的入境黑名单没有那么容易解除,这次她应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比起草壁的激动与懊恼,云雀看起来要更为冷静。
FBI的黑名单哪有那么容易解除?
结合绮梨现在正在做的事,云雀不难猜出她究竟是怎么结识的FBI,又与他们进行了怎样的交易,才换来这个结果。
云雀又揉了几把伯爵,见它状态逐渐平静,这才对着草壁吩咐道:“去准备机票,然后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是!”
……
漆黑笼罩着深夜街口的三人。
“姐姐,你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能对我们做什么一样。”
在黑暗彻底笼罩他们之前,西园寺绮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语也落在了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的耳中。
这仿佛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们重创的话语,也彻底激怒了两名诅咒师。
“我可是知道的哦,你虽然是特级咒术师,但是体术特别糟糕吧?”
感觉自己被鄙视的重面春太喋喋不休地刺激着对方,一边试图在黑暗中寻找西园寺绮梨的踪迹。
“听说和其他几个特级比,你是最弱的哪一个?能当上特级咒术师,也是因为你的父亲是神祗院院长的缘故吧?”
“真好啊,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连怪物也能当上特级咒术师。”
西园寺绮梨翻了个白眼。
这话术简直弱爆了。
究竟是谁家派出来的奇葩?
“派你们来的废物难道就没有告诉过过你们,话多是心虚与无能的表现。”
绮梨操纵着雾气一点点靠近那两人。
破魔矢造成的伤口没有愈合,还在汩汩地淌着鲜血,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雾气中,将白色的雾气也染上了几分血色。
绮梨倚着身后的巨物,将重心全都交在对方的身上。
刚才她特意放慢了异能的速度,为的就是让那两人看见脚下的白雾。
奇怪的是那两人一心忙着攻讦她的近战水平与出身,对于骤然冒出的雾气没有丝毫提防。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这倒是有意思了。
现存的特级咒术师只有四人,其中一人四处游走行踪不定、一人叛逃后下落不明,只剩下游走在咒术界边缘的她,以及咒术师的金字招牌五条悟。
这群被打压了多年的诅咒师就算真的要在这时候出头,也不应该找上她这个边缘人才是。
有种就应该去单挑五条悟呀。
绮梨的视线穿过黑夜,冰冷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
“而且谁允许你叫我姐姐了?”
她还没有随便到来个人,就能允许对方和甚尔一样叫她姐姐的程度。
重面春太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惹怒绮梨的居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称谓。不过也多亏绮梨的回答,让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确定了她的方位。
他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愉快笑容。
不需要任何沟通,他也知道已经锁定绮梨所在位置的组屋鞣造正在黑夜中悄悄向她逼近。
为了能让同伴进一步锁定绮梨的位置,重面春太继续开口: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但是也多少直视下自己的年龄如何?都年近三十的人了,动不动就因为称呼而生气,将来可有的是生气的时候。”
他原想激怒绮梨,却不想对方直接笑出了声。
“你们诅咒师说话可真有意思。”
重面春太不明所以。
绮梨仁慈地给出了答案。
“在这种情况下还对我说‘将来’,是因为你们打从心底里就认定了,自己无法在这里杀死我吧?”
重面春太忙着逞口舌之快,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被这么解读。
他微微愣住,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绮梨的下一波嘲讽也在此刻到来。
“有胆子玩暗.杀却并不觉得自己能把目标杀死,你们这群诅咒师在阴沟里藏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有什么长进,到头来依旧还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她肆无忌惮地嗤笑着他们的愚蠢与无能。
雾气已经彻底充斥在黑暗的空间中,重面春太只觉得呼吸一窒。
他脸色铁青,高昂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我说姐姐,你能高兴的时间就只剩现在了,你还不知道吧,告诉我们你的弱点是破魔矢的人,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一阵风劈头盖脸地袭来。
重面春太意识到不好,他将将避开,却还是感受到手臂被锐器砍中后、传来了骨肉断裂的疼痛。
刹那间血流如注,重面春太发出凄厉的哀鸣声。
“啊啊啊啊——”
但是那攻击仍未停止,沉重的风声一阵阵接二连三地传来,重面春太在黑暗中四处逃跑着,却仍是逃脱不了身后的袭击。
伴随着一次次的重创,重面春太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日里积攒的“幸运”即将消失殆尽。
他忍不住放声大叫:“好痛!好痛啊鞣造!你在干什么?快来帮帮我啊!!!”
他寻求着伙伴的援助。
然而却的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充斥在黑暗空间里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可惜被逼得四处逃窜的重面春太看不见这些雾气,也看不见追在自己身后、挥舞着斧头一下下砍中自己的袭击者正是他的搭档。
“还好那个诅咒师话足够多。”
她才能趁着这段时间控制那个叫鞣造的诅咒师,混乱了他的认知,让他将重面春太当成自己疯狂追杀。
绮梨不畏惧枪与剑,哪怕是咒力造成的伤口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尔尔。
——唯独破魔矢除外。
腹部的伤口没有丝毫要愈合的迹象,绮梨吃力地倚着身边这只庞然大物,却人就顺着它挺直的脊梁,抚摸那身漆黑柔软的皮毛。
“真可惜,看来这次也不需要你出场了。”
战斗力爆表的巨大黑猫这一次也失去了工作的机会。
不过它并没有闹脾气,而是乖顺地伏下身,方便绮梨依靠的同时,用脑袋顶着主人的脸颊,讨好似的蹭了蹭。
绮梨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一边观察着那边“他跑他追”的画面。
她的异能力“匣中猫”能够创造能够完全隔绝“匣子”内外的黑暗空间。
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线都无法穿越这个结界,匣子外的人无法观测到匣子内部的情况,而被关在匣子中的人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无尽的黑暗。
整个匣子唯一的观测者只有她。
而唯一链接匣子内外的猫,则是西园寺绮梨为数不多的进展手段。
因为封闭效果过于优秀,所以西园寺绮梨使用这个异能力通常并不是为了让匣中猫进行战斗,而是为了锁住会肆意泄漏的雾气,以及隔绝匣子中的战况。
抛开匣中的猫不谈,对绮梨来说,这个异能力和咒术师常用的“帐”差不多。
但因为不需要咒文也不会留下残秽,所以远比“帐”要更好使。
至于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会不会因为警报而彻夜难眠……这就不在西园寺绮梨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绮梨唯一在意的,只有这两个诅咒师究竟是谁派来的这件事。
知道破魔矢对她有效的人这世上可并不多。
就在绮梨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调查,身边的黑猫喵呜叫了一声。
绮梨抬头看去,只见浑身浴血的重面春太已经狼狈地趴在地上,因为眼前一片漆黑,无法确定袭击者从哪边而来的他只能不断地环顾四周,表情茫然又恐惧。
不怪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重面春太的术式是抹消并积攒日常生活中的运气,这也是他能够一次次完成暗杀并且成功逃脱的理由。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次对西园寺绮梨的暗杀成功,已经将他累积的运气全部消耗殆尽。
重面春太的身体素质本就一般,失去幸运加持的他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无法凭借自身的能力避开一次次的袭击。
也就更无法思考,这个在黑暗中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直到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嘿嘿,衣帽架到手了。”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重面春太瞳孔紧缩。
“鞣造!!!”
被绮梨完全精神控制的组屋鞣造本身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即使失去了对于人类而言颇为重要的视觉,也能凭借着声音与空气流动感知到猎物的存在。
仿佛戏弄猎物、将其玩弄到濒死的野兽,组屋鞣造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斧头。
此时此刻,他能够听见在自己的戏耍之下,已经濒临死亡的猎物充满恐惧的喘息声。
组屋鞣造放肆地笑着,将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准备给目标最后的致命一击。
“去吧,伯爵。”
西园寺绮梨轻轻地拍了拍身边大猫。
同样名为伯爵的漆黑的巨物后腿一蹬,轻轻巧巧地一跃而起,它的身躯虽然庞大却十分灵巧,两三下便来到组屋鞣造的身边。
“咚——”
它一掌拍飞组屋鞣造手中的斧头,染满了同伴鲜血的锐器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被绮梨操纵认知的诅咒师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将这只庞然巨物以体形优势压在身下。
“鞣造?鞣造?!”
重面春太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到刚才身边的空气变得杂乱,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巨响,提及……
“嗤、嗤——”
环绕在耳边的,仿佛野兽喘.息的声音。
重面春太想要逃离,然而身上的重伤让他连撑起身体都做不到,他只能爬在地上,冲着黑暗大声喊叫:
“你做了什么?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你想要杀我对不对?但是你杀了我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想要杀你了!”
重面春太着急忙慌地叫着,却始终都没有回应。
他只能听见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随之传来的一声闷哼。
在重面春太看不见的黑暗的一角,绮梨走到了一柄造型奇特的细剑边上,那是重面春太在逃跑时不慎落下的。
一只透明的触手忽然从绮梨的脚下冒出,它左右探了探,充斥在空间里的雾气让它舒适地伸展了一下躯体。
绮梨不满地咳了声,那触手顿时畏缩地卷曲了一下,忙不迭地凑到那柄剑的边上。
它绕着剑转了圈,像是在打量这柄剑的构造,但看起来又似乎有些嫌弃。
仿佛有自主意识的触手又朝绮梨的方向探了探,也不知道从哪里感受到绮梨的决心已定,最终它只能灵巧地卷起那柄剑,挪到了绮梨的后背。
咒力在一瞬间覆盖在触手上,又沿着触手覆盖在利刃上。
那触手卷着剑稍稍拉开一段一具,而后精准地顺着破魔矢造成的、还在淌血的伤口狠狠扎下。
“唔……”
利刃破开皮肉发出了闷响,撕心裂肺的剧痛一并袭来。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很久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的绮梨有些撑不住,她咬紧牙关,这才没有让自己丢脸地叫出声。
完成这最后的收尾工作,绮梨收起了触手,也收起了自己的异能。
黑暗褪去,雾气消散,绮梨看见白发的青年与黑发的少年站在深夜的十字路口。
绮梨眨眨眼睛,只觉得那原本距离自己还十分遥远的青年在转瞬间便来到了自己的眼前,而不远处,伊地知也正小跑着朝他们的方向赶来。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前辈。”
绮梨还以为自己是眼花,她刚才是打电话给硝子,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叫来五条悟。
而五条悟的身边,还跟着穿着帝丹国中制服的伏黑惠。
异能力解除后,绮梨也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存在。
她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幸好边上的伏黑惠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让绮梨也像重面春太一样狼狈地躺下。
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但绮梨的嘴还是没有闲着,她上下打量着身穿咒术高□□服的青年,开玩笑似的问他:
“咒术界是没人了吗?居然要让特级来做这种小事。”
“是啊。”
五条悟冷着脸回答。
他隔着墨镜飞快扫了眼那边倒地的两人,最终还是回到了绮梨的身上。
“所以跑路的后辈终于意识到前辈的不容易,想回来帮忙了吗?现在回来还能享受到反转术式快速治疗的待遇哦。”
“前辈你距离完美就差不会说话和用反转术式治疗了。”
绮梨顿了顿,见五条悟不接话,又开始交代那两名诅咒师的情况。
“那边的金发距离失血过多就差一口气,秃头倒是没受什么外伤,就是精神可能不太稳定,你们之后问话还是从金发下手比较好。”
五条悟还是没说话,绮梨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对了,记得给我叫救护车,就说我遇见杀人魔,你们见义勇为救下了我。”
五条悟看了眼她腹部插着的剑。
西园寺绮梨的异能力混了别的力量,能完全隔绝匣子内外的一切,即使使用六眼,五条悟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是这也足够了。
至少足够让五条悟看清绮梨此刻腹部插着的那柄剑是怎么来的。
而此刻,他也明白绮梨要这么做的原因。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问相关的问题。
“你不回高专治疗吗?硝子在等你。”
然而五条悟和西园寺绮梨心照不宣地同时避开了这个话题,绮梨没问他六眼能不能看穿匣子,而五条悟也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专那里加龄臭太重了,就算硝子治好了我,也不能好好休息,还是医院适合我。”
伊地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就听见这么一段对话。
本就布满汗水的额头上又沁出阵阵冷汗,伊地知背过身擦着汗,有些后悔自己跑步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一些。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这些。
他现在跑走还来得及吗?
绮梨摆摆手冲伊地知打了个招呼,在伊地知逃似的去绑那两个诅咒师时,又示意两人赶紧叫救护车。
她甚至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社会人了,只有去医院了才能拿到假条。”
这么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拿出电话拨通了某人的号码。
这种深夜来电怎么看都像是骚扰电话,可就在伏黑惠以为不会再有人像他们一样这么晚还不睡觉时,不想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琴酒先生,是我。”
绮梨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煞白,但语气听起来却十分欢快。
“我刚才遇袭了,在米花町二丁目和三丁目的路口,现在被好心人救下了,在等救护车……”
好心人伏黑惠听得好一阵无语。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只能偷偷看了眼那边在接到西园寺绮梨遇袭的消息后,心情就不怎么愉快的另一位好心人五条悟,无声地询问对方是否要按照西园寺绮梨说的那样去找救护车。
又或者是强硬地将她带回高专治疗。
五条悟虽然沉着脸,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伏黑惠看出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绮梨转交给五条悟,自己则是拿起手机,跑到稍远的地方去联系救护车。
绮梨枕着五条悟的手臂,一边向琴酒汇报遇袭的经过。
电话那头的琴酒静静地听完删减版的内容,在确认绮梨不会马上一命呜呼后,便只有一句冷冷淡淡的回应。
“那你好好在医院待着。”
丢下这么一句后,他便挂了电话。
听筒中传来的忙音并没有让绮梨感到失落。
她仰头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听着远处伏黑惠打救护车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平静地说着自己遇袭的经过。
“这两个诅咒师脑子都不太好使,应该只是炮灰,身后一定还有指使的人。”
“……嗯。”
“但是他们对我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我不擅长近战也知道我爸是谁,却不知道我的术式是什么。”
“……嗯。”
绮梨顿了顿,又说道:“最初的凶器是破魔矢,不是神社门口一千円一支的便宜货。”
五条悟:“……”
“……嗯。”
绮梨似乎并不满意五条悟的回答,她仰高了头,努力去看身后的人。
她提醒道:“五条前辈,我只被破魔矢伤过一次。”
绮梨还在高专时,曾经被破魔矢伤过一次。
最初只是细小的划伤,还被她自己戏称“再不贴创口贴就要好了”,可那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即使硝子后来使用了反转术式也没能缓解。
当时他们几个试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西园寺绮梨拿着小刀,附上了咒力在旧的伤口上又重新覆上了一道更新更深的伤口,这才让原本的伤口得以愈合。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那之后绮梨就很少触碰这类咒具。
知道这段过去的人不多。
除了五条悟之外,只有硝子和七海、已经故去的灰原雄,以及……
“别说了。”
五条悟知道绮梨想说什么,他打断了绮梨未说出口的话语。
他说:“这两个人我会亲自去审的。”
绮梨觉得这件事未必有那么顺利,可她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在神经得以放松后,失血带来的倦意终于袭来。在救护车的吵杂声中,西园寺绮梨枕着五条悟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你先回去吧。”
五条悟看着医护人员将绮梨放上担架,神色沉沉地对着走来的伏黑惠说道:“现在早就过了小孩子回家睡觉的时间了,再不休息的话会长不高的。”
伏黑惠只当没听见,他看了眼被送上救护车的绮梨。
救护车内的光线十分明亮,也衬得西园寺绮梨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会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是大问题。”
五条悟摆摆手,示意伏黑惠不必在意这些,自己则是拾起绮梨落在地上的包,十分熟练地从背包夹层中取出她的诊疗卡。
伏黑惠就这么看着五条悟将诊疗卡交给医护人员。
“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的话。”
五条悟虽没有回头,却也知道伏黑惠并没有离去。他跟着医护一起坐上救护车,只留给伏黑惠一句话——
“那就别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
他说:“包括绮梨家的那位甚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