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狭窄的小巷里除了西园寺绮梨与琴酒外,再无第三人。
两人的身边是一台正在运作的空调外机,此刻正迟钝地运作,发出一阵一阵恼人的轰鸣声,使得这个闷热的盛夏夜更加令人烦躁。
琴酒正对着西园寺绮梨,一米九的身高挡去了身后的一片光源,绮梨只能只能看着他的衣帽上染着微薄的霓虹灯光,而自己与他则立在黑暗之中。
“倒是比其他的那些废物有意思。”
他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语,面对着眼前人无声的威胁,他表现得淡定,浑然不觉得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原本已经伸入衣袋的手也调转方向,拿出了烟与打火机。
“收起你那个无用的玩具吧,想带着这种东西加入我们的人太多了,不过看在你的胆识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琴酒手腕一抖,软盒中的烟便听话地弹出。
黑暗中一撮火苗骤然在琴酒的掌心亮起,那火光幽微,却依照亮了那张躲在影子里阴鸷面容。
摇晃的火光牵动的影子,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以让西园寺绮梨看清了他的模样。
“琴酒大哥你……你在忙吗?这个女人是谁?”
沙哑浑浊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在瞧见西园寺绮梨的背影后又猛然转折。
西园寺绮梨扭头去看,只看见一个相对矮小的微胖身影,从轮廓看也是和琴酒相似的装扮,却多了一副墨镜。
“又一个凭本事找上我们的菜鸟。”
琴酒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朝对方走去,在经过西园寺绮梨的时候,他快速地报了一串地址。
“明天中午十二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走了,伏特加。”
他是这么说着,也不管西园寺绮梨是否能够理解他的话,便招呼着那个叫伏特加的男人离开。
西园寺绮梨不太理解那个人有没有理解自己的话,等她追上去时,那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这人说话可太难懂了!
所以她这第一单到底算是推销成功了吗?
西园寺绮梨回忆着琴酒刚才的话,好半天才琢磨出了那么点味道——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她好像通过了海选面试,接下来要进行胜者晋级败者食尘的才艺展示的环节?
这年头的客户对老鼠药的要求那么高的吗?
难怪太宰先生那样温柔的人也会被人揍得脑袋开花。
销售这行可真卷。
……
“抱歉,路上遇到点事,你等很久了吗?”
西园寺绮梨来到约定的酒吧时,中原中也已经到了。
他面前已经放着一杯威士忌,椅背上搭着外套和帽子,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久经锻炼后匀称的肌肉线条。
西园寺绮梨不知道对方等了多久,连忙道歉。
听到西园寺绮梨的声音后,中原中也立刻扭头看她。
酒吧内灯光昏黄,显得他海蓝色的眼睛格外迷离。他似乎已经有些醉意,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是谁。
然后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也才刚到,你没事吧?”
西园寺绮梨有点好奇自己平时显得有多不靠谱,才会让朋友们在见到她时,都用“你没事吧”开头。
“没什么事,”她说。
但很快就改口:“不对,还是有点事的,不过是好事。”
“你辞职成功了?”
“不,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升职加薪了。”
“……哈?”
她的回答让中原中也清醒了一瞬。
西园寺绮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趁着对方清醒的那一瞬间,将带来的礼物往中原中也面前一塞。
许久未见的酒保过来向她打了声招呼,西园寺绮梨点了杯新加坡司令,这才对中原中也说起了将自己奇妙的入职经历。
隐去安吾的算计和甚尔的插曲,这个故事也没有特别漫长。
等西园寺绮梨说完时,她的鸡尾酒也正好调制完毕。
她呡了一口酸甜的酒精饮料,发出了感叹:“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人呢,大热天穿着风衣帽子什么的。”
“……”
中原中也看了眼自己的外套,没说话。
西园寺绮梨并不感到冷场。
中原中也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灌酒,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了头,不过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闹起来了。
中原中也很快就再度开口:“所以你那个客户让你明天去见他?”
“对,约在了东京,那地方挺偏的,车再开段路都能到我高中了。”
咒术高专建在山上,有老鼠不奇怪。
所以偶尔有老鼠搬家到山脚附近,这也不奇怪。
西园寺绮梨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那个长毛一开始还对她有所警惕,但后来连商品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他信任,当中的变化,大概要多亏于那位太宰先生直传的表情。
“那位太宰先生真是优秀的好人啊……”
西园寺绮梨发出感叹,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身边传来“噗咚”的声音。
“噗”的是中原中也一口喷出的酒。
“咚”的是他脑袋砸上了吧台。
西园寺绮梨立刻急了:“中也你怎么了?”
这就喝醉了?这威士忌的酒精浓度那么高吗?!
中原中也在西园寺绮梨焦急的询问声中抬起头。
刚才他那一下撞得不轻,脑门上有个明显的红印,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得疼,海蓝色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西园寺绮梨。
“你刚才……说谁?”
“太宰先生,”西园寺绮梨茫然地重复。
怎么太宰这个姓氏在横滨很有名吗?为什么每个人听见都要她重复一次?
不过见中原中也那么有兴趣,西园寺绮梨也多说了两句:“今天我跟他提辞职的时候,他可温柔了,真希望中也你也有这么温柔的同……”
“呕……”
后面的话西园寺绮梨说不下去了。
中原中也吐了。
和中原中也当了几年酒友,西园寺绮梨不是没有见过这人醉酒暴吐的一面——对方吐得最狠的一次是在几年前,据说是他最看不惯的家伙在他之前当上了公司高层、成了他的领导。
没想到他这次吐得那么狠。
看来威士忌的酒精浓度的确是高。
西园寺绮梨招呼着酒保来处理,自己起身正准备去查看中也的情况,却不小心一个脚滑,脑袋也随着中也一起撞到了吧台上。
“绮梨!”
看来她和中也今天都跟吧台犯冲。
西园寺绮梨感到脑袋一阵巨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在意识即将涣散前,她似乎看见了甚尔的身影。
应该不会吧?
……
西园寺绮梨醒来的时候,脑袋内外都传来一阵剧痛。
她没有立刻睁眼,右手本能地伸手往床头柜摸了一圈,虽然没找到手机,却摸到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刚才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醒来的西园寺绮梨,这下心中大定。
还好,看来这一次她又被人平安地送回了家。
宿醉第二天早上总是难受的,西园寺绮梨拥有着丰富的宿醉与断片经历,但这一次头疼得比往常要更厉害。
她睁不开眼,只能赖在床上开始回忆昨晚的情况。
记忆最后截止在昨天自己脑袋被撞之前的画面,再继续回忆就只有一片空白。
西园寺绮梨也不强求,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什么,但想来那应该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还是再睡一觉吧。
大脑的撕裂与钝痛感同时传来,西园寺绮梨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她不敢去碰肯定被撞出包的地方,只能用睡眠麻醉自己。
等睡醒之后应该就会好点了。
西园寺绮梨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人却并不愿意让她如愿。
“绮梨,你还好吗?”
卧室的门被人刷的推开,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问候。
听见这个声音,西园寺绮梨本能地虎躯一震。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在自家,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感知到自己已经醒来的事的,她不愿睁开眼睛,更不愿面对自己酒后混乱的现实。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所以面对对方的询问,西园寺绮梨选择保持沉默、装出自己还在熟睡的样子。
别的不说,装睡她是老手。
可惜对方却并不买账:“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
西园寺绮梨依旧赖着不动,只将眼睛闭得更紧,装出一副“我真的就是睡着了”的样子,想着对方吃了憋应该就会主动离开。
拜托了,就这么离开吧。
千万别让我面对糟糕的现实。
但很快她就发现装睡不能解决一切。
宽厚带着薄茧的手掌揽住了她的肩膀,炽热的体温烫得西园寺绮梨本能想躲,可对方动作更快,在她抗拒之前,就已经将她一把带起。
对方的动作看似粗鲁,用力却很小心,西园寺绮梨吓得更不敢睁眼了,只能凭着触觉感受到自己似乎是靠进了一个宽大而又柔软的怀中。
这、这是什么展开!
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表示对那人扰人清梦行为的抗.议,却又不敢动得太过火。可惜她喝醉酒身上没力气,这点小动作对于对方来说和猫挠人没什么区别。
甚尔不是第一次见醉鬼,但是通常对待醉鬼的方式却一样都不能用在西园寺绮梨的身上。
“先睁眼,把醒酒药喝了再睡。”
西园寺绮梨依旧装死。
甚尔见她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也不再继续逼她,而是直接就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还是说,你想让我喂你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