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里的溪谷潺潺地流着水, 石上青苔斑驳,显得黏腻湿滑。
种下的漂亮花朵一朵接一朵。
花期正好, 细细看去艳丽糜烂。
“爸爸……”
被叫爸爸的男人蹚过溪水, 听见晏秋的声音,他抬眼看了一眼青年。
这是被他宠着的青年。
青年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那双漂亮的凤眼也湿漉漉地看着他。
“晏晏总是这样叫着爸爸。”诺雷的声音低哑, “那么也得做一些孝敬爸爸的事对吗?爸爸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
和诺雷一起踩着湿滑石头的青年努力地支起身体来, 却又因为溪水湿滑而摔倒在岸边, 他摇晃着头,“不行, 爸爸自己去打水。”
“小心啊。”诺雷扶住青年,把青年搂进怀里抱好,他看向青年身后的溪水,“这里就有水, 这么多水, 都不需要晏晏再去拿杯子了。”
诺雷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 “溪水一向甘甜, 我曾经在一颗蓝色的星球上喝到过最甘甜的溪水。”
晏秋抬起眼,露出殷红的眼尾来。
他喃喃, “爸爸, 那颗星球叫什么名字?”
“你想知道吗?”诺雷问。
晏秋点了点头。
“下次带你去,虽然甘甜, 但是我却觉得不如今天的水好喝。”诺雷说。
他看见青年白玉般的耳垂一点点被染红,然后青年抱紧了他。
晏秋像是哭过一般, 他的声音微哑, “如果喜欢的话, 那就……多喝一点好了。”
“诺雷。”
诺雷低笑一声,手指摸上那潺潺的溪水。
“水很多。”诺雷说,“晏晏会担心其他人知道这里吗?他们也会来吗?喝这里的溪水,毕竟很甜。”
晏秋绷紧了身体。
怀里的青年一动,那湿滑的台阶让诺雷差点滑下来,他不得不稳住自己的身子抱着晏秋往溪谷里面走去。
“这种话爸爸不可以乱说。”晏秋声音更低了。
“但是晏晏这里不是这样说的。”
成熟稳重的上将在这个时候却说着一些成年人频道的话,让晏秋耳根发红。
但是这是很正常的吧,毕竟成年人之间偶尔开玩笑也是正常的吧,更何况他们又不是真正的父子。
上将带着晏秋走了许久才走到最深处。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石壁上,晏秋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他哭哑着嗓子,“爸爸,你小心一点。”
“抱歉。”诺雷道歉道,“里面太黑了,看不见,下次还是带上亮光吧。”
这样说着,晏秋的脚趾不自觉绷直又蜷缩起来。
晏秋的手紧紧地扣在诺雷肩上,然后一声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被撞疼的闷哼声响起来。
……
晏秋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飞船即将靠近帝星。
丹尼尔站在床边,他微微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秋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沙哑,他问,“诺雷呢?”
“上将去驾驶室了。”丹尼尔回答道。
晏秋微微一顿,他总觉得今天的丹尼尔有些不对劲,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下了床说,“我去找他。”
“主人还有力气下床吗?”丹尼尔一把扶住晏秋的手臂,他的力道有些大,抬起苍白的脸,“主人,和诺雷……”
虽然胡闹了一晚,但是晏秋竟不觉得有多少难受,他有些疑惑地想,自己难道如此天赋异禀?
听见丹尼尔的话,他淡淡道,“跟你没关系。”
丹尼尔克制自己松开手,然后又低头后退一步,“是,主人。”
晏秋换下睡裤的时候看着那被啃得斑驳的地方,心底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诺雷像只狗一样。
什么都啃只会害了自己。
丹尼尔就在晏秋身后,看着晏秋的身体。
这是虫族的王,和一个人类的上将,关系如同夫妻般亲密。
丹尼尔漠然地想,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他明明一开始就对这个王不曾抱有期待的。
可是。
丹尼尔无法否认,他看见晏秋一副被疼爱得过分的模样,一副如同熟透了的果实一般心中就格外难受。
密密麻麻的,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很清楚那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他的母亲,曾为此吃了太多的苦。
他曾无数次发誓,他不会重蹈覆辙。
他不会拥有可笑的爱情和可悲的忠诚,他连自己都不信任,都不爱,又怎么能去爱别人,怎么奢求别人爱自己。
“主人。”丹尼尔开口,“马上到帝星了。”
“我知道。”晏秋扒拉了一下碎发,手指抚过眼角的泪痣,然后转过头冲丹尼尔一笑,“我当然知道,现在……我是去找诺雷啊,和他一起入帝星。”
丹尼尔抿直了唇角,他甚至在思考强硬地把晏秋带走的可能性。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微笑着目送晏秋离开了房间。
*
“上将,三皇子就在观星台等着我们。”副官说,“他听说你带了人回来,说让你带上晏先生一起去。”
晏秋有些惊讶,他看向副官。
诺雷扣衣服扣子的手一顿,“带上晏晏一起?”
“三皇子说,有人在皇的面前说你带回来的人有问题,皇要求他亲自试探一番。”副官看着晏秋的表情带着歉意。
诺雷的眸色沉了沉,他说,“我知道了。”
“晏先生,您别怪上将,这事肯定是对上将不满的人搞出来的。”副官低声说,“我们上将短短十数年从无名小卒爬到现在的位置,不满他的人很多,想拉他下马的人也很多,所以……”
“我知道。”晏秋莞尔,“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嫉妒和针对嘛,我懂。”
诺雷听见爸爸两个字莫名地红了红耳,他示意副官出去后才说,“叫名字。”
晏秋眨巴眨巴眼,“怎么嘛?不能叫爸爸了?还是说……”
晏秋故意慢吞吞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在诺雷疑惑时凑近诺雷的耳畔说,“爸爸是不是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叫你的时候你会把持不住?”
诺雷:“……”
晏秋又笑了一声,他说,“爸爸,不要这么害羞嘛。”
诺雷也极快地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哭得嗓子都哑了说不要了?难道是我吗?”
晏秋:“……”
“嘴上说着不要。”诺雷的手指在晏秋后颈轻轻一碰,“但是晏晏真的很敏感啊。”
晏秋:“……”
晏秋后退一步,镇定自若,“爸爸,要准备准备去见什么三皇子了对吗?”
“三皇子这个人,心机深沉,颇有城府,到时候晏晏不要乱说话。”诺雷叮嘱,“即便是我,也不会小瞧他。”
“爸爸也害怕得人……”
“不是害怕。”诺雷看着晏秋揶揄得表情无奈一笑,“只是不要惹事生非。”
毕竟晏秋身份敏感,诺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若是帝国的人知道晏秋的身份,肯定会要求杀死虫母的。
比较,那是虫族的王。
“爸爸放心。”晏秋说,“我很乖的。”
帝星近在眼前。
诺雷离开帝星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知道,回来时自然知道的人也不多。
他从观星台一下来,便带着晏秋进入秘密通道,这条通道直通观星台的大殿。
而三皇子就站在窗前,一头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
听见脚步声,三皇子转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诺雷回来了。”
三皇子脸上竟有疤,在星际时代,竟还有人会在脸上这种地方留下伤疤?
“是。”诺雷站定,“厄尔斯殿下。”
三皇子的视线落在晏秋身上,“这就是……晏秋?”
他的晏秋两个字在舌尖一转,说出来后给人的感觉格外缠绵。
晏秋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诺雷眉梢一跳回答,“是的,厄尔斯殿下,晏晏——晏秋他,是我的爱人。”
“爱人?”厄尔斯似乎有些惊讶,这下光明正大地看着晏秋,似乎是在打量晏秋有哪里不一样,“诺雷上将这些年,第一次带人回来。”
晏秋也在看厄尔斯,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厄尔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又看向厄尔斯脸上的刀疤。
一张俊美的脸,因为那条刀疤平添了几分野性。
“很可怕吗?”厄尔斯见晏秋盯着自己看也不生气。
晏秋摇了摇头说,“不怕。”
“怕也没关系。”厄尔斯甚至露出一个笑容来说,“很多人怕这个,这是被虫族的毒素伤到留下的,祛除不了。”
晏秋一愣。
诺雷眉心又跳了跳,他忙问,“三殿下,皇请你来迎我,是有什么事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