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微怔, 第一反应是把架着的腿放下来。
凝神看到秦越对上来的视线, 她活泛的思绪放空几秒，没有动。
旁边，叶承飞一颗心碎，直呼沈见清坑他, “沈老师, 你妹妹都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还忽悠我开这个口啊, 我这一把年纪的，好不容易心动一回, 唉, 这下怕是要休整小半年才能缓过来了。”
叶承飞唉声叹气，但脸上不见丝毫恼色, 很明显是在开玩笑。
沈见清便也没太严肃，她将和秦越相接的视线收回来, 笑着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不会吧！”叶承飞扭头问秦越，“你又不是未成年，怎么谈恋爱还不告诉你姐呀？”
秦越薄弱的眼帘微耷着, 说：“还是暗恋阶段, 不方便说。”
叶承飞想叫救命, “你长得这么漂亮, 性格又有特点，竟然还需要暗恋？？”
叶承飞说完，枪口一调对上沈见清，“沈老师, 你这个姐当得也太不合格了吧, 还不赶紧把那个没眼光的臭男人抓住起来敲打敲打！”
沈见清看了一会儿对面低眉顺眼的秦越, 暗暗叹气，说得很真的一样，她刚差点就信了。
“？？？”
信个鬼。
秦师傅想睡她的心都可昭日月了，还会喜欢谁。
沈见清悬着的小腿往回压了压，回叶承飞的话，“等会儿一回去我就审审我们家阿越，看那个臭男人到底是谁。”
“这就对了嘛。”叶承飞一脸欣慰地敲了下桌子，转眼叹气，“秦小姐，喝一杯当是认识吧，以后再见就是朋友。”
“她喝不了。”沈见清坐起来，端着自己的酒杯说：“我替她。”
叶承飞连声摇头，“连杯酒都喝不了，我今天这个恋失得实在是太彻底了。”
两人碰杯。
沈见清微微仰头，将刚倒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叶承飞识趣，酒一喝完立刻拎着杯子走人，留下认真吃甜品的秦越和靠着椅背一动不动的沈见清相对无言。
良久，沈见清用刚那只脚蹭蹭秦越的小腿，语气揶揄，“有喜欢的人了啊？”
秦越抬起头，没做声。
沈见清唇角挂着笑，身体前倾，右肘撑在桌上，下巴抵住手背，慢悠悠地说：“骗人眼睛都不带眨的，不愧是秦师傅，稳得让人嫉妒。”
秦越看着沈见清的眼睛，心跳得很慢。
是不是骗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有没有在某一个刹那骗到对面的人，她也心知肚明。
但依旧只能说：“谢谢沈老师的肯定。”
沈见清几乎是乐了，“下次再有人想给我介绍对象，我也这么说，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秦越“嗯”一声，低下头，继续去吃没完的甜品。
里面全是奶油，不太好吃。
————
九点，茶话会结束，一行人各自成群，往住处走。
沈见清长相佳、气质好，又是名校副教授，社会地位在那儿摆着，免不了成为一个小小的焦点。
她躲不开，只能一一笑着应和。
秦越插不上话，也靠近不了，独自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出不过二十来米，秦越忽然听到沈见清叫她。
“阿越，一个人在后面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
秦越以为自己是幻听，眸光动了一下，抬头去看。
沈见清正在和一众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家这个姑娘走路慢，我得等等她，就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回去之后常联系。”
众人表示理解，很快聊着天走远。
沈见清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秦越。
她虽然没有和去林记那次一样掐着秒表给秦越计时，但凭感觉也能发现秦越今天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
沈见清微微皱着眉，盯了秦越一会儿，快步走到她跟前，和过那段竹林一样，自然地牵着她手说：“早知道一整天都要走路就不带你来了，不止没放松，现在还更蔫儿了。”
秦越的视线从沈见清握住自己的手上掠过，说：“挺好玩的。”
沈见清扭头：“好玩你现在路都走不动了？”
秦越看着她，感受片刻脚下并不沉重步子，说：“那就不好玩。”
沈见清一愣，开怀大笑。
“秦越，你真的，哈哈，你才是真的好玩。”
走哪儿睡哪儿；
吃东西像小动物，贪的偏偏是人爱吃的草莓；
现在话都能随心所变，还说得一脸淡定。
“哈哈哈。”
好玩得沈见清现在不止想不起来那些糟心的过去，还感觉不到一点疲惫。
沈见清的笑声淡下来，嘴角依然扬着，握了一下秦越的手说：“秦师傅，晚上跟我一起泡温泉吧。”
这里有天然的温泉，已经引到了房间里，方便又干净。
她想和秦越一起泡。
往身体的最深处泡。
秦越说：“好。”
————
回到房间，沈见清踢开高跟鞋，把为茶话会专门换的西服套装随意丢在地上，跨进了温泉池里。
温泉池对面是整面落地窗，单侧可见，这会儿月亮倒在水里，随波轻晃。
沈见清游到窗前，侧身趴在池边舒服地喟叹，“这才是生活啊。”
没人应她，只有水波碰撞的声响忽然从身后传来，缓缓地，一直行进到她身侧才终于停下。
仅仅停了四五秒，过后，时而绵长，时而激烈，将眩晕感一点一点堆砌，走向最后的……
一切情绪戛然而止。
沈见清眉心紧皱，“秦越，你干什么？！”
秦越浮俯身过来吻她的唇，“沈老师，叫我阿越。”
沈见清今晚会用这个称呼是迫不得已，过了那个环境，她就再说不出口了。
不出口，秦越就只是吻着她，重复那种在不至高处的起落。
沈见清几乎崩溃，“秦越……”
秦越说：“叫阿越。”
沈见清低哼一声，狠狠咬住下唇，却没有丝毫用处。
月影持续碎裂的水波中，第一声“阿越”出口，就有第二声，第三声……一直到发不出声音……
————
翌日早上，沈见清试了两次，没起得来床。
秦越便很体贴地把早饭带回来给她。
一碗粥下肚，沈见清的精力勉强恢复，她讲究地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和等在门边的秦越优哉游哉往出走。
今天上午没什么具体的安排，大家自由活动，午饭后再统一返程。
沈见清站在门廊上深呼吸一口，顿时神清气爽。
“有山有水的地方果然养人。”沈见清走下台阶说。
秦越跟着她，没问去哪儿。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识草认花，难得悠闲。
看到设置在湖边的心形景观座椅，沈见清心血来潮，轻推一把秦越的后肩说：“你过去坐那个心尖儿上，我给你拍照。”
秦越转头看一眼，就提起步子往过走。
沈见清站在路边，捏着已经打开相机的手机，心说，秦师傅的好玩还可以再加一条——听话，真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半句废话，就是这个表情啊……
沈见清抬头，从手机上方看向秦越，“大佬，请给我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好吗？”
秦越说：“嗯。”
语气比表情更加大佬。
沈见清都要听绝望了，却忽然发现镜头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抬手拨一拨刘海，再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仿佛绘了千山万水。
“咔！”
照片定格。
还沉浸在刚那一幕里的沈见清静了好几秒，才想起来确认效果。
秦越很上相。
沈见清低头看着，习惯性往后翻，想对比一张最好的。
不想她就拍了一张，这会儿往后一番，画面倏地动起来，昨天秦越坐在台阶上吃草莓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她当时拍这个是想让秦越看看自己吃东西的样子，现在没必要了，视频就……
“沈老师，”走路悄无声息地秦越在离沈见清不过两三米的地方问，“拍得怎么样？”
沈见清悬在屏幕上的手指跳了一下，快速把画面拨回到照片，说：“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才华。秦师傅，在你的颜值面前，我的拍照技术都显得格外优秀。”
秦越走过来，歪着头看了眼，说：“发给我。”
沈见清“嗯”一声，顺手点进微信。
“收到了？”
“嗯。”
秦越下载原图，又转发了一次。
沈见清看见，随口一问：“给你闺蜜炫耀呢？”
秦越收起手机说：“不是，给院长的。我两周没回去了，怕她担心。”
沈见清的眼神落在秦越脸上，“这周本来要回去的？”
秦越说：“有打算。”
沈见清：“下次再有，直接拒绝我。”
距离沈见清去福利院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但她始终记得院长放心不下秦越，犹豫着请她帮忙的样子。
院长是真的疼惜秦越，把她自己的孩子看，她呢，作为一个外人，哪儿来的资格占着秦越不放。
秦越从沈见清的表情里读出了深意，默了默，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我帮你也拍一张？”
沈见清严肃的神情猛然定住，不过刹那，她转过身，往前走着说：“不用了，我不喜欢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