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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第 143 章 天煞孤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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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飘看向他, 因为有县府中的交情在,彼此有着老朋友一般的情分,和上京中其他的普通公子哥并不相同。

“那倒是巧得好, 你来这里,正好我们也有地待, 免得在街上继续逛着, 鞋都要踩掉。”

韩修笑了笑:“那我倒是做了一桩好事,正好你们来坐下,也对我做了一桩好事, 免得我一人在此处独饮了。”

林飘见他神色有些寂寥, 和曾经少年意气的模样的已经有了分别, 便问道:“你今日对月独饮, 可是想嫦娥了。”

“倒也并非如此。”韩修转移了话题, 说起今日中秋宫宴上的嫦娥仙子, 颇有赞叹:“听闻那衣衫是嫂嫂制的, 舞也是嫂嫂想的。”

“不算我做的, 只我提想法, 她们再看能如何做出来, 舞自然也如此,我一个不通舞蹈的人,只不过是漫天乱想罢了。”

沈鸿坐在一旁,看了一眼韩修,又淡淡看向林飘, 并未打断他俩交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为林飘添了一点,他自然的将林飘的茶杯挪到了面前来, 添满茶又随手放回去,像是做惯了的一样。

韩修瞧见他的动作,赞扬了林飘几句后便将目光看向娟儿和小月,问候起她俩在上京中过得怎么样。

韩修不是傻子,若是温朔在这里,自然觉得沈鸿是向来做惯了这些事,如此伺候着嫂嫂是他最常见的动作罢了。

但他比温朔更明白沈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如此谨慎的人,越是同林飘有叔嫂情谊,只会越避嫌,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君子,不受一丝垢言。

他也不知沈鸿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心中隐约能感受得到,毕竟是在身边那么多年的哥儿,沈鸿对林飘有种特殊的占有欲。

因林飘和娟儿小月在场,沈鸿和韩修也不好谈论太多朝政上的事,只浅浅交流了几句向家的事,问了问情况。

韩修道:“陛下未必想处理这件事。”

沈鸿道:“金秋八月,马上就要九月了。”

林飘在一旁听了一点边角,疑惑的小声的问:“陛下这么看重秋日团圆?秋天不处置亲戚?”

这样当皇帝会不会太软弱了一点。

韩修嗤听他这样问忍不住笑了出来,沈鸿也忍俊不禁,对他摇了摇头。

“秋天边境战事多,还得用向家。”

沈鸿小声的对他解释了几句,林飘很快get到了他们的意思。

就是到了丰收的季节,**月需要农忙的产业都结束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越冬的准备,是一年中储备最足的时候,这时候游牧民族也得准备过冬了。

他们每年过冬最大的采购活动就是来到边境进行0元购,平时的0元购是比较随机的,没了就组织组织出来抢,秋季是固定活动项目,大战没有,但小战不断。

“没了他们不行,但却实在不可靠。”韩修感慨了一声。

他们出身在盛世的人,尤其是韩修这种人,内心有一种无法满足的空虚,他们一出生就站在了这样高的位置,这样繁盛的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不断去进取和建设的,大宁已经是最好的模样了。

可是华美的盛世中,无数的虱子在其中爬行,也不是他能拂去的,又仿佛这一切对整个大宁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大宁不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他看着这一切并不满意,感觉到壮志难酬。

林飘想了想,确实不可靠,克扣军饷这么大的事情,最后也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大惩小诫之后仿佛什么没有发生过一般。

韩修叹了一口气:“如今军中靠得过的有几人,人人畏惧上方威势,只知一味逢迎,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林飘了然,原来韩大帅哥是在忧国忧民,觉得这大好江山居然无可用之人。

林飘目光看向沈鸿,给了沈鸿一个眼神暗示,沈鸿收到他的目光,有一丝疑惑,林飘挑了挑眉:“你说这二柱,整天闲在家里,可别闷出病了。”

沈鸿却是摇头,直接拒绝:“他为人莽直,不可去军中。”

韩修听他俩这样一说,当即问:“可是你们家中,那位叫二柱的武举人?”

沈鸿点点头:“方才嫂嫂提起他,我却觉得不妥,他原先在禁军中,是得了戚小少爷的赏识举荐进去的,他先前得罪了阮家,又得罪了安侯公子,后来也惹恼了上方的都指挥使,这才卸去禁军职位回到家中。”

韩修一听,才到上京几天,这么小一个职位短期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他究竟做了何事?”

沈鸿将二柱做的那些事仔细说了一遍,是叫韩修越听越满意,越听越诧异。

他在上京这么多年,一个二柱这样的人物都没见过,安侯公子这样肆意在街上纵马的王公贵族他倒是见过了,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是却实在太少,向来只有奉承的,没有驳斥的。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傲骨铮铮,半点不为权贵折腰。

“军中正是要这样的人物,不谄媚不逢迎,军中风气才能清正。”

“只是这种人向来不长命。”沈鸿淡淡道。

“他只管在军中做他的事,若是能做出功绩,你我寻法子一起保他,总是过得去的。”

“只恐天高皇帝远。”

韩修瞧着沈鸿的的表情,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他想得远,便想了想:“我在军中给他找份人情,就近保着他。”

林飘在旁边听着他俩的对话,沈鸿三言两语把二柱一番包装出售,这就给二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靠山。

回家后林飘把这件事告诉了二柱,二柱自然欢喜,他本就不想留在上京了,但因在林飘身边也不算彻底失业,也不算委屈了他,他也懒得多想,如今突然天降大好机会,自然迅速整装待发。

二婶子忍不住哀愁了两天:“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习武难免要上战场的,只是我总想着他能在身边就好,只是他在上京也过不惯,他糙得很,说不定去边关反而浑身上下就舒坦了。”

二婶子一边哀愁一边自我开解,都不需要林飘劝,自己就把自己说好了,开始准备着给二柱收拾行李。

二柱没什么要带的,就身上穿上一身新衣裳,带上一套换洗衣服,塞进他黑黢黢的布书包里,和那些打着包袱斜跨在肩上的新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都楞头楞脑的一幅不聪明的样子。

沈鸿和韩修牵线,把他弄到了戚家军里,沈鸿觉得找大佬当靠山不如把上级抓牢,于是韩修去托了一圈人情,把他安排到一个副将的手下,让副将多关照着他一点,沈鸿还不忘帮二柱立一波耿直率真人设。

林飘也嘱咐了二柱,让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干脆装傻,不要逞英雄,毕竟确实是有点傻,不如彻底的装傻,免得在一些人情世故上惹祸上身。

他们操着老母亲一般的心,终于在新一次的人员调动中,把二柱送出了上京。

看着他穿着最简单的军士甲,布巾裹着发髻,高高壮壮的一只走在人群中,跟在高头大马后面,林飘送到了城门口,差点流泪。

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伤感的。

以后这崽子就没马车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辛苦。

他们要去的还是之前由向家管辖的城池,现在变成了戚家派去的兵力和向家合管,二柱是跟着第二拨人员调动过去的,时光那么长,一眼也看不见他的未来在哪里。

这是林飘人生中最后一次对二柱的前途产生担忧,之后只剩流汗。

二柱出去才一个多月,边境就来报,说金秋0元购开始了,许多部落陆陆续续来边境骚扰,其中有个城池,二柱他们去支援的时候对方已经0元购成功,本来将军队驱逐走保下城池就够了。

但是二柱拿出了他在上京时一把把安侯公子拽下马说出那句你造不造这里是人行道的气势。

对着部落的野人们发出了怒吼,你们知不知道这里不可以0元购啊?知不知道拿了我们的要还回来!

二柱一怒勾搭着兄弟们,带着一小队人马,违抗上级命令偷偷追了出去,一路追击加伏击偷袭,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带着十多个敌军的人头挂在马两侧,和大半被抢走的物资溜达着回来了。

然后因为违抗上级命令挨了十军鞭。

虽然功过相抵,没有被记过也没得军功,但林飘看见这个消息知道,那片土壤适合他,上京对于他来说太束手束脚了,边境的黄沙和旷野,烈马和长风才是他的自由,是好是坏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至少是适合的。

二婶子倒是听见了这个消息,在家里连骂了两天,骂到后面林飘都快听不出她到底是在不满还是在炫耀了。

“飘儿,你听听这像话吗?弄了十一个人头挂马上,他这是做什么,真是太不像话了,十一个啊,脏不脏,恶不恶心!十一个啊!”

林飘觉得二婶子要把十一纹在脸上了,恨不得对所有见面的人都宣传一番二柱的英雄功绩,和他手拿十一血的高光时刻。

上京的一切瞬息万变,边境的一切也瞬息万变,边境战事忽起,本来打一段时间也差不多了,但是没想到一直持续了很久,不管是断断续续的骚扰,还是乘胜追击的掠夺,总之整个九月到十月就没消停过,为此,四皇子请旨,要亲赴边关征战,虽然皇帝没答应,但也让他大出了一番风头。

霜降后天气开始寒冷,天色也暗得越来越早,尤其是傍晚的时候,灰秃秃的颜色遍布天空,把繁华的上京都衬得苍凉了起来,整个上京如同陷入了晦暗的夜。

这个时候,林飘正在围着炉子打火锅。

“来来,正是贴秋膘的好时候,趁着这天气冷下来了多吃多进补,这样冬日才能少生病。”

反正林飘都是瞎说的,不管什么都往对身体好上面说。

众人围坐在一起,饱餐了一顿,然后便是各自出门去做自己的事,林飘和娟儿小月去了月明坊,如今月明坊的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正轨,并不需要特别紧盯着,只要平日不出什么差错就行了。

娟儿和小月挂着婵娟和寒月的称号,手中把持着月明楼,无论是身价还是逼格都上来了,有不少年轻的男子对她俩颇有青睐,尤其是有生意往来的,布行和卖珠宝原石的贩子,更是对娟儿和小月十分殷勤。

林飘现在也不好再管她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都大了,手里钱也多了,想寻求一下感情上的寄托也没什么,林飘只嘱咐她们,选人要好好选,选定了先做打算,要好好筛选品格,品格一定是第一要素。

小月和娟儿自然应声,宣扬不会轻易瞧上那些孟浪男子的。

而与之同时逼近的是沈鸿的婚约。

如今十月,他们定的日子是十二月,只有两个月便是婚期,黄家人都已经上门来商议婚礼的事情了,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打算怎么操办。

林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压根没打算办吧?一点都没准备,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为这事很头疼,又不知道沈鸿到底打算用什么法子把婚事推掉,只能先耗着。

林飘甚至已经在想着要是沈鸿真的结婚了,他就马上跑得远远的,然后每个月都能收到各个分店寄来的钱,虽然在这件事上伤了感情,但是想到金钱还是觉得日子是好过的。

林飘就这样稍微等了几日,没敢让沈鸿知道他的想法,而是偷偷先和二狗聊了聊这个问题,林飘自然没说自己要走的事情,只是和二狗聊若是不在上京讨生活,哪里是他心中最好的居住地,以此为论点展开。

“县府吧,虽然人人都说江南好,但我没去过江南,只在县府的鹿洞山上住过,感觉应该比江南差多少,一年四季风景都非常好,离咱们老家也近。”

二狗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怀念,虽然他在鹿洞山上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白眼,但对他来说,来了上京这么久,上京的确很好,是他心中的神仙宫阙,可要说一点都不想家也不可能。

他有些想家了。

虽然这两个月他往家里寄了不少银钱,但也不知道他是否吃得好住得好,最近二柱去了边境之后,他有时候脑海里总是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二柱出了事,这一去回不来了怎么办。

这个想法让他意识到人生的无常,原本没什么温度的心肝难得有些怅然了起来,想到了家中的父母,身边的亲友,忍不住感慨幸好自己还是拥有这一切的。

林飘点点头:“县府的确不错,可是太小了一些,我若住还是想住州府,虽然比不上上京,但要说地大物博,还是有些新鲜玩意的。”

“小嫂子想去哪里?先前的住所宅子倒也还在,有现成的住所。”二狗看着林飘,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他不确定,还是沈鸿如今有婚事在身上,府里上上下下都没有准备婚事的意思,小嫂子又说想要离开。

他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对不对,但总感觉这些事是有些关联的。

“小嫂子可知道外间有个传闻。”

“什么?”

“我听他们说,那黄家嫡次女生病,是嫡长女下毒害的,药房的伙计在外面酒后吹嘘,说是黄府后院黄丽姝身边的丫鬟到他那边抓药,还带着羃篱,他嘴上虽然没说,但却已经将人认出来了,那模样,那做派,正是黄丽姝身边的丫鬟,买的正是一种简单的药方,加在食物中会损伤人的精力,若是体弱的人吃了便是更加虚弱,卧床不起,时间长了伤了根骨,可能真的就不成了。”

林飘瞪大了眼睛:“真是黄丽姝?我之前去过他们家,就觉得黄丽姝和她妹妹的状态很奇怪,瞧了叫人心里不舒服,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她做得这么明显是怕别人抓不着她吗。”

“不是带着羃篱的吗,谁知道大夫隔着羃篱都能把人认出来。”

“那现在黄丽姝名声又一次毁了,她妹妹病秧子不确定能不能好,是不是得换到庶女身上去了吧?”

“都是没根据的事情,传得再厉害,大理寺还敢去抓人不成?只要不是案子,都只是内宅里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毕竟那是黄家。”

第二天二狗再来说这个八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很兴奋的状态。

“我说得果然不错,大理寺也不敢拿黄家怎么样,但耐不住黄家自己要面子,非说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免得让家中闺阁女子声誉受损,便请人去把那个药房伙计给抓起来了,说他恋慕黄丽姝身边的丫鬟,求而不得才这样胡言乱语,已经将他下狱。”

“嘶……就这样结案了?”感觉这个婚事变得更恐怖了。

“对,就这样结案了,就一天不到的事,小嫂子,这黄家人可不好惹,难怪你想跑。”

林飘侧头看向二狗,眼神严肃的上上下下打量他,这小子居然都看出他想跑了,还是因为黄家想跑的。

“我没想跑啊。”

二狗点点头,火速打圆场:“进门成了一家人太难相处也不好,是我我也想跑。”

林飘观察着二狗的表情,反正二狗只要没知道他是为什么才会想避开这件事的好。

此刻,黄家祠堂中,黄丽姝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细藤条一下一下抽在她身上,打得她满脸泪痕,却被勒令不敢叫喊。

黄父手中拿了一根藤条,站在她身后狠狠抽,气得一双眼睛都发红了:“你是嫡长女,你是黄家的嫡长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东西,你可有半点嫡长女该有的度量和手段!你容不下你亲妹妹,你做这些下等的事还叫别人抓了现行?我这辈子没你这个丢人的女儿,我这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打死你一了百了。”

夫人和黄知韫就站在旁边瞧着,一脸焦急的想要劝阻,却又不敢开口,等到黄父停下手,黄丽姝才敢开口,声音怨毒的道:“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翠莺在我房里是不错,但你忘记了红燕在妹妹的房里吗。”

“你现在还想诬陷你妹妹,你生来便心肠狠毒,是我们太过骄纵你了,让你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你忘了你妹妹是为何变成如此了,若不是你在她幼时几次拿大人的药丸给她吃,骗她是糖丸将她身体吃坏了,你妹妹未必是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

黄家上下里外,即使不少人心知肚明,可这么多年从不提这件事,今日黄丽姝听见父亲又提起,才明白,即使她假装无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心里还是心心念念在记恨着她的,黄丽姝抬眼,看向一旁的父亲。

“就因我做错了那么一件事,到底要我偿还多少年?我少不更事,是娘一直对我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谁都不配和我争,你怎么不怪娘,她只顾着和妾室生的女儿争宠,对我说了多少这些话,后来妹妹出生,她夺走了一切,连娘和父亲都要夺走了,我心中的确不满了一段时间,也做错了事,但后来我便知道了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是不该计较的,再也没起过害她的心思。”

“你还有脸说?”黄父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一边脸高高肿起,狠狠将藤条扔在了地上:“在这里跪着思过,我没叫你出来,你就不许踏出祠堂一步!”

黄父拂袖离去,黄丽姝看向黄夫人,看着自己年轻和妹妹并排站在一起,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娘,你相信我吗。”

黄夫人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了。

黄丽姝看向黄知韫,定定的看了许久:“我一直以为黄家最有手段的人是我,没想到论会装,却是你更胜一筹,这次轮到你来害我了是吗,小时候的事,你就这么恨我?”

黄知韫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轻声虚弱的道:“姐姐不要说胡话,你保重身体,我先离去了,若要什么便让人叫我,我私下送来。”

“黄知韫!”黄丽姝恼得大叫她的名字,黄知韫依然只是转身向外走去。

黄丽姝瘫坐在蒲团上,知道和沈鸿的婚事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甚至这件事之后再想找一门好婚事都难,黄知韫却是从此一步登天了,不论是婚事还是在家中的地位,从此都彻底越过她了。

黄夫人离开了祠堂,走向了黄老爷身边,黄老爷没有回他们的房间,而是自己到了书房,大概是想要一个人静静,黄夫人来这里却是有话想要谈。

“大人,你可知外面有个说法。”

黄大人按住了额头:“闭嘴!”

他已经不想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他们黄家的了,他们向来家教甚严,家风严谨,家中的嫡系无论男女,更是极其看重和培养的,却没想到两个嫡女儿一个心狠手辣却手段不高明,一个是活不长的病秧子,都不堪大用!

黄夫人被他的呵斥惊吓了一下,但还是抚平了情绪道:“大人,如今外面有个说法,说沈鸿的天煞孤星,虽然是天生的人物,但他自身命格太旺,对别人就只剩下了克……”

黄老爷打断了她:“所以呢?”

“我觉得这事也不怪丽姝,和沈鸿沾到了边才有这些事,大概是他命里自带的婚姻不顺,反而才惹出这么多事,要真嫁过去不知道受不受得起克。”

“就是被克死,也只能死在沈府里面,你知不知道沈鸿如今有多得二皇子的心,陛下又十分欣赏他,温家对他鼎力相助,他背后还有先生指点,先生指点过的人,如今哪个不是当朝的大人物。”

黄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是信沈鸿,我是信先生,我虽没得先生真传,而就连爹对先生也是赞不绝口的,当初他们那一拨人物里面,也就先生一个全身而退了,如今连陛下都还是对先生有着几分尊敬的,你以为先生是吃素的吗,如今他教出来的弟子,韩修便是别想了,温朔也早有婚约,最好上手的便是沈鸿,现在拿捏在了手里,以后绝对不凡。”

黄夫人听他如此说,顿时无话可讲,她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先生便是如今鹿洞书院的院长,当初他是前太子的授课师父,后来又教导了当今圣上的课业,太子死后他力排众议助陛下登基,在朝中辉煌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削弱科举而侧重退居,陛下与寒门出身的先生关系逐渐冷淡,先生便自请辞官回了老家,彻底没给陛下脸,没人知道他到底和陛下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因他是和陛下有过不愉快的,便像一个禁忌一样,在朝堂之中轻易是不能提起的,可人人都知道,他依然还有影响力。

“父亲在世家最重要的时候抓住了世家,而我得在寒门影响力开始扩大的时候,抓住寒门,如此完我们家族才能长盛不衰,不会被这转瞬的沧海桑田所抛弃。”

黄夫人彻底没话说了,只能说了几句软化之后告退。

沈鸿那边没多久又传来了话,说前头的日子不好,影响了黄家小姐,要把日子往后推推,这事已经上报了皇帝,硬是没人说什么,黄家也知道沈鸿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大约是对他们家有意见了,这点小事自然也只能忍了下来,当做什么都没有。

天一冷起来,似乎所有人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了。

等过年。

盼着过年。

年节亲人团聚,众人相见,踏雪赏梅,穿新衣衫吃好吃的还能打雪仗,对于没什么消遣娱乐的冬日,就是普通人最大的盼头了。

林飘却等来了两个坏消息,边境真的打起来了,说是之前那次的事情被二柱激怒了,被二柱截杀的那个部落叫处月部,处月部发兵,在冬天开始搞突袭。

林飘觉得这完全是一个扯淡的理由,他们把锅甩在二柱身上,认为二柱不这样对待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然而算盘响声都从边境传到林飘耳朵里了,他们明明是因为上次零元购没成功,没吃没喝想来再次进货了。

朝堂中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问题中,就是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小打是自然要打的,争论的核心在于,四皇子和向家想要大打。

朝堂中许多年轻人热血沸腾,已经开始写诗报国,要击退边境诸国了。

但很明显,皇帝不想打,大约是想着前头就是年关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最重要,硬是不想打。

林飘没事去茶楼听附近的人吹牛逼,在天子脚下谈论边境大事,听着听着林飘也听出一个味来了,皇帝怕一打,向家有了军功,四皇子有了军功,到时候太耀眼了,再想扶二皇子上位可能就难了。

林飘叹了一口气。

连皇帝都有这么多纠结的心塞,每个决定都要在各方面的势力中权衡和斟酌,他们普通人有点烦心事又算什么呢。

到了腊月,黄家自请退了婚事,原因很简单,黄知韫快不行了,可能要熬不过冬了,当初婚期延后,黄大人想商议着换个身体康健的庶女,结果那庶女转眼在出去玩的时候落马摔伤,养了好几个月,婚事回到黄知韫身上,黄知韫也被克得要不行了,倔强如黄大人,最终还是以八字不合,女儿重病为理由,去求着取消了婚事。

皇帝虽然不高兴,但他当初指的这门婚事便是在为了让沈鸿站在二皇子身边,如今沈鸿各方面都做的很好,有没有婚事影响都不大,又想到外面谣传沈鸿克妻的事,怒斥了黄大人一番听信谣言,维护了一下沈鸿的体面,事情也就算了。

黄大人回到家里,心情很低落,他想。

沈鸿的命格真的这么强悍吗?

是他们黄家嫡女都承受不起的?

他心中不甘心,却也没办法不对命运低头。

不管之后说的话多狠,他还是怀揣着找到了生病的原因,好好将养者将身体养好了就不会有问题,可是没想到一个冬月里,几次传来黄知韫吐血晕迷的消息,如今人躺在床上已经气如游丝。

中途他想放弃黄知韫,换一个身体健康,平日喜好打马球的庶女上去,结果那庶女打马球就跌了马,摔了腿大半个月没能下床,他心里越发绝对不对劲,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变得疑心了起来,后来但凡一提婚事的事,总觉得自己也变得有几分倒霉。

他派人去稍微打听了一下,虽然早就知道沈鸿是个孤儿,但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发现,沈鸿家里没了,本家那边早早的分家却也被克,没一个有出息的,只他一人,想是吃了全族的运道般,旺得厉害,黄老爷越想越觉得沈鸿这人带煞,怕沈鸿一人极旺,转头把黄家给克没了,还请了道士来相看,道士一眼便说若是不取消婚约,他女儿保不住,他们家也保不住,但沈鸿却依然能继续步步高升。

最后在道士的告诫下,黄老爷终于下了这个决心,造了一番势,将沈鸿克人太凶狠的事命人四处传扬开,铺垫得足够了才去退婚。

后院中,红燕急匆匆跑进黄知韫的屋子中,看着躺在里面已经快瘦得没人形的自家小姐直堕泪。

她紧紧抓住黄知韫的手:“小姐,你快好起来,退婚了,退婚了。”

黄知韫微睁开眼,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红燕转头去柜子里,在最底处取了一包药粉,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然后投进茶杯里,就着热水赶紧给黄知韫喝下,也顾不上她身体虚弱,将她扶起来就猛的往下灌,直灌了进去又仔细把她嘴边的水痕都擦干净了,让她好好的躺在了床上。

当天夜里,已经病入膏肓的黄知韫,突然好转,本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突然能说话了,还喝了大半碗的薄粥,让黄夫人喜极而涕,黄大人紧急去把这件事告知了太傅,言道命理果然是有道理的,有些东西不得不避讳。

太傅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确实,万般都是命。”

就此,清清白白的黄花男大生沈鸿,在上京成了人见人嫌,属于是可远观而不敢嫁的人,虽然美□□人,但大家都怕家里被克没了,这种情形下即使还有颜控哭着喊着想来拯救命理不幸的沈鸿,但也会被家里的爹娘狠狠摁住。

陛下为了补偿沈鸿,问沈鸿有没有看上的女子,说若是他喜欢,可以为他赐婚,上京各家族顿时如临大敌。

沈鸿见此情形很受伤的表示,不愿拖累他人,独此一生罢了。

惹得陛下十分怜爱,又赏了不少东西。

事情过去之后林飘悄悄的问沈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把黄家后宅的事把握得这么好,让黄知韫说病就病,说好就好。

沈鸿很淡定的表示:“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黄小姐本就不想嫁我罢了,我给她出了点主意,她太着急了,剂量服得太重,险些把自己弄死,我着人去劝诫过她两次,她才断断续续服了一点解药吊着命。”

林飘微皱起眉头:“她喜欢谁啊?为了他这么下得去手?”

“她青梅竹马的表哥,若不是因为我的事,她与他表哥的亲事已经要说成了,不至于耽误这么久。”

沈鸿没说,黄知韫自然不止是为了表哥,她要黄丽姝的人生从此被毁,要父亲因她受辱而不能责怪她,而她依然能嫁给她最喜欢的表哥。

她要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她这病弱十六年的代价,大家对她所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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