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安抚道:“嫂嫂不要着急, 自然不会只是你一人住在这里,家中的丫鬟仆从还没安排妥当,便是想等嫂嫂你来了, 选几个自己喜欢的, 到时候他们耳房住着, 好供嫂嫂使唤,若是嫂嫂不喜欢, 先让娟儿和小月住进来也可以。”
林飘在院子里东看西看, 这一个院子都抵得上他们原本的整个房子大小了, 院子里面还栽了不少花花草草,树木矮松。
“这也太宽敞了。”林飘人生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就是住宿舍的时候, 不管是高中宿舍还是大学宿舍的时候,有点什么哼唧一声就有人问一声你没事吧, 他还没好好经历过成年人的独居生活。
“那让娟儿和小月先住进来吧……”毕竟这是沈鸿努力至今得到的回报, 林飘也不能说自己享不起这个福这个话,福这个东西, 硬着头皮也是能享的。
两人走进屋子里, 林飘到屋子里一看,里面都是全木的家具, 桌子椅子柜子还有大床,都是一套的, 这些木具上有着许多镂刻雕花,古色古香十分精致。
林飘仰头看了看顶, 高度也挺高的:“这宅子以前是谁在住的啊?这么有钱?”
“一个富商,他家中有人在上京做官, 他在州府如鱼得水, 前头一个知州都对他退避三舍, 不敢招惹他分毫。”
林飘看着这换了主人的宅子:“被抓了?”
“抄家了。”沈鸿看着林飘:“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枪打出头鸟,他家中的关系倒了,他这一家自然也保不住,家里的的东西都充公了,满门抄斩。”
林飘:“……”
这个……
说了这种话还让他一个人怎么住?
林飘看着沈鸿:“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怕你之后知道了,怪罪我早不说。”
“那这院子原先住的是谁?”
“你住的院子是主院,是宅子中最大的一个。”
林飘:“……”
所以这里就是被抄家的那对夫妇原本住的地方了?
“不用忧心,这宅子里没有人命。”
林飘皱起眉头。
“你若害怕,我夜里过来陪你,便睡在隔壁屋,有什么声响,唤我一声我便知道了。”
林飘打了一个冷噤,还是觉得有点难接受,这个福有点不好享,他得先好好做一做心理准备。
“先看看吧,先到处看看,夜里到底怎么过,到时候再说。”林飘左看右看,觉得光线有点不足:“先把窗打开,阳光晒进来添添阳气。”
沈鸿依言,走上前将窗一扇扇打开。
已经是傍晚了,阳光黯淡,勉强斜照进来一两束。
“有人备饭吗?给婶子和秋叔他们送点饭过去,他们吃了好休息,在船上待这么久了,落了地心里才踏实。”
“已经让人备下了,让人传上来?”
“我不在这里吃,我们去看看你的院子去。”
沈鸿点头,带着他往外走,沈鸿说他俩就相邻的住着,可是以这种大宅子的格局,就算是相邻的两个地方,也要走个几分钟才能到。
林飘心里有一丝小小的不满,四处打量着,小声道:“这里虽然好,一进来便是富贵迷人眼,处处都做得十分精致,但住着并不好,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
“不喜欢?”沈鸿有些诧异。
“我说这话是不是扫兴了?”
“并未,你便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好。”
林飘看着四周:“你看这里富贵,却不能算养人,给人非常沉重的压迫感,内部装潢全部用的木家具,上的黑漆,乍一看很好看,但大片的黑漆,显得非常死气沉沉,而且采光不好,内外不通透,总有一丝莫名的压抑感。”
沈鸿听他说的默默点头:“待会我将你屋子里的用具换掉一批,这样会好些吗?”
“不好。”林飘看着他:“家具不是钱啊,你还得继续考呢,到时候你要是去上京考上了,我们又不能把家具搬到上京去,再说了,屋子是赠你住的,你不住了自然得还给知州大人,难不成还打算反给人添置套家具。”
沈鸿被教训着,连连点头,看着他浅笑:“你说的是。”
林飘走进沈鸿的院子,才发现自己话说早了,沈鸿这边的院子就好多了,因为不是主院,是给下面的年轻后代住的,整体就没那么富丽堂皇得让人压抑,里面花花草草栽得更多,整体的气氛也显得更加活泼清爽,连帘子都是天青色的,瞧着非常舒适。
林飘进屋子里一看,里面的家具因为不是成套的,各有各的精致,颜色有落差在,看着也没有那么死板,加上沈鸿已经在这里面住上了几天,桌上养了一盆小兰花,桌面上还放着没收好的笔墨纸砚,看着有人气多了。
林飘凑过去看,发现桌上的纸张是写了一半的字帖,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边缘的磨痕还有些隐约的未干。
“做什么这么没耐心啊?”林飘回头打趣他,却见他缓步走上来,将字帖折了起来放在一旁,笑道:“写得不好,便不写了,这兰花是温二爷在州府的管事送的,瞧着可还行。”
“温二爷送的东西,那肯定行。”林飘点头,看那兰花品相极佳,整个屋子因为有这样一株绿植,看起来更加生动了。
林飘回过头看向沈鸿,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鸿滞了一下,淡淡道:“说便是。”
“你可是我们的一家之主,应该你去住主院,让我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好了。”
沈鸿一听他这话,便笑了起来,但奈何实在中听:“这时候便说我是一家之主了?”
“你一直都是啊,我们可全靠的你,没了你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去接我们的那个人,他都叫你做举人老爷,老爷老爷的叫呢。”
沈鸿知道林飘是看上他这里的,自然打算给他,只是见他忽然这样嘴甜,便想磨一磨他,便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
林飘见他笑而不语,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要说看穿他的小心思,沈鸿肯定是能看穿的,就看他愿不愿意给了。
林飘可不是一个喜欢等的人,干脆快步走向那方床榻,一屁股坐下去,往旁边一倚:“反正我就住这里了。”
沈鸿走上前来:“怎么还这么爱坐男子的床榻。”
“你觉得你是男子了?”林飘呆住。
“不是吗。”
“那你出去,不要呆在我闺房里。”
沈鸿被林飘一句话打败,忍俊不禁:“好了好了,让你住,我让人传饭上来,我们便在这个院子里吃了,你好好休息。”
“嗯。”林飘应了一声,虽然随着坐船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很多,但赶路的劳累还是在的,他靠在床头,将一旁的软枕抱了起来,半倚在那个软枕上。
沈鸿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看着林飘的模样。
见林飘抱了一会枕头,忽然抬眼看向自己,感慨道:“你洗头发洗得真勤,这枕头上都是洗发粉的香气。”
林飘低下头去,又闻了一下,淡淡的香味,带着一丝药物清苦的味道,还有皂荚侧柏等植物糅杂的气味,在枕头上形成了一种很独特的淡香。
林飘简直惊呆了:“沈鸿,你不会有体香吧?”
林飘抬眼看过去,见沈鸿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只是常换洗衣衫被褥而已。”
林飘目光挪动,看见他耳廓有一丝泛红,顿时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夸你呢,你好香啊~”林飘用你好骚啊的语气说出来的,看着沈鸿淡然坐着,神色越发冷淡,耳廓却越发的红,得到了一种调戏良家妇男的快乐。
沈鸿坐了片刻,站起了身:“你既要住,我叫人来换下被褥吧。”
“不用麻烦,你平日换得勤,也不脏,我先睡几天再换好了。”
沈鸿默然了片刻,看着林飘搂着他的软枕,坐着他睡过的被褥。
“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好。”
“为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节省一点嘛。”
沈鸿看着了林飘片刻:“好。”
林飘又遣了一个仆从,让他去给二婶子和秋叔他们传话:“天色晚了,大家也累了,今夜就不聚了,让他们明天早上来这边一起吃早饭吧。”
仆从应声退了下去,没过一会饭菜就端了上来。
林飘不习惯身边有人盯着他们吃饭,便让他们去外面候着,屋子里已经暗了许多,四周都点上了烛火,罩上薄纱灯罩,光线暖融融的透开。
林飘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看着精致,数量也很足够,有八道菜,但实际就是普通酒楼里的菜色,林飘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但说不上多出挑。
“唉,以后得让小同喜楼多来送菜,不然吃惯了自家的饭菜,这样普通的菜色吃着总觉得少点意思。”
“明日午饭,便让同喜楼准备好了送过来。”
“好啊,对了,今天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大门口有好几个人,他们在外面懒懒散散的坐在地上休息,也不干事,你看要不让门口不用待那么多人,把他们叫进来做点其他的,不然这样闲汉一样在门口走着,瞧着也不好看。”
“这些仆从都是知州大人拨过来的,原本就是在各家做着这些活计的,他们各司其职,我也不太好管。”
“为什么不好管?”林飘觉得他只是不想管这样的小事而已,但凡他想管的,嘴上说着自己什么都没做,实际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转头啥事都妥妥当当的了。
“外面事情忙,他们都是知州拨过来的,各司其职已经做惯了,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哦……”林飘懂他的意思了,可以管,但没必要,不划算,不是身契跟着自己的奴仆,房子也住不上多久,什么都是带不走的,都是别人的,何必管,享受服务就好。
林飘便对他道:“山子到时候要过来,这待人接物,端水倒茶,他是个用得上的,当初我们也说了会培养他,你把他带在身边看他是不是这块料子,是的话你就稍微教教。”
“行。”
两人吃完了饭,又喝了茶,因为后厨有专人在准备,饭后林飘还得到了一盏甜甜的牛乳茶。
要知道这个东西林飘给沈鸿他们喝得多,自己却喝得很少,林飘向来是个饭脑袋,对饭菜是研究和关注得最多的,甜甜的东西虽然也爱吃,但是很少在这方面上主动的想过怎么操作,等牛乳茶端上来,林飘小小的啜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是奶茶的味道。
虽然不是百分百相似,但喝着的感觉已经很像了,属于是经典无香精版味道非常朴实顺滑的原味奶茶。
“好喝。”林飘忍不住喟叹:“沈鸿你怎么不喝,叫后厨多准备一盏,你现在也得多喝牛乳,估计还能长点呢。”
任何人的生长周期是不一样的,沈鸿前两年长得太猛了,最近已经没了之前那个势头,但现在看过去也有一米八五以上了,要是再长长估计更加好。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美貌和身高都有一定迷信程度的仰望和膜拜,相信这种人是有上天偏爱的福气在身上的。
可以适当的再添点福气。
沈鸿微微颌首:“还要长多少?”
“还要长多少?你这问得,这是想长多少就能长多少的吗?尽量的长吧。”林飘被他的话逗笑了,问他还要长多少?怎么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来,你站起来,咱们比比个子。”林飘放下喝了一半的牛乳茶。
沈鸿站起身,林飘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林飘闻到了沈鸿衣上的熏香,和身上残余的一点澡豆香味。
林飘站在沈鸿面前,眼睛平视过去,看见的是沈鸿的喉结。
稍微抬手一下,用手压着头顶划过去,林飘指尖抖了一下,收回手。
额……
他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很可能是沈鸿的嘴唇。
林飘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尬住了一瞬,退开脚步,装傻了一下:“到哪里了?”
林飘想着沈鸿大概会说是下巴,正好把刚才的尴尬糊弄过去,却看着他抬起手,在自己下唇上点了点。
“这里。”
林飘彻底尬住:“啊……长得真的蛮快的,以前你才到我胸口呢,现在换我在你胸口了。”
沈鸿没接话,只是看着他,林飘干脆坐下,继续喝牛乳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喝了两口抬眼看向沈鸿。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
“兰花也留给我吧,你常来看就行。”
“自然。”
林飘没有起身去送他,沈鸿走到屋子门口,撩起帘子时回头看了一眼,淡声道:“你的发也很香。”
他走出去,帘子垂落晃荡。
林飘一口牛乳茶没咽下去,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勉强咽下去之后咳呛了好几下才把气顺过来。
怎么说得这么像调情?
这小子。
是在报复他说他头发香的事情吧。
自从私底下不叫嫂嫂之后,沈鸿不像过往拘谨,多少有点睚眦必报了。
唉算了算了,谁叫自己先嘴贱的。
林飘赶紧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院子里的丫鬟给了他了洗漱的水上来,一个个看着多少有点不乐意,林飘也不和她们多搭话,只是道:“今日我累了,自我介绍彼此认识我们明天再说吧。”
几个小丫鬟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却是拉着脸,林飘看她长得杏脸桃腮,削肩膀,水蛇腰,妥妥的一个古典美女,怎么这么臭的脸色,脸色都已经影响到她的颜值了。
林飘指了指她:“你是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你说来听听。”
小丫鬟弱如拂柳的轻轻一跪:“夫人,嫣儿担心沈少爷,他那边没人伺候着,只叫了两个人过去看着院子,管着粗活,沈少爷孝顺,将人都留给夫人您了。”
林飘听得头疼,一会老爷一会少爷的,称呼不统一,完全是根据大家自己内心对沈鸿的定位,想叫什么叫什么。
“你过去干嘛?他这个点都睡下了。”
“少爷睡得晚,总要看一会书,奴婢去添添灯油,磨磨墨。”
林飘笑了一声,没说话。
这是奔着红袖添香去了。
“之前你在沈鸿身边就是做这个的?”
嫣儿楞了一下支吾着没说话,身旁的丫鬟答道:“少爷自己在室内读书,从不让我们近身,送洗漱热水也是叫仆从送进去的,只少爷不在的时候,我们才能进屋子替少爷收拾东西。”
林飘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子拎得清,果然是要干大事的。
“既然他不用,何必跟过去,你们也早点去歇下了吧。”林飘不想多应付这件事,小姑娘楚楚可怜的,可是他也不能因为她可怜就把沈鸿卖了啊,毕竟他自己都对沈鸿说过,不许他乱来。
前途更重要。
嫣儿得了他的话,脸色煞白,当场就心碎了一般,瞧着林飘的眼神也有了一丝不忿。
林飘懒得看,挥挥手:“我要休息了,都下去吧。”
屋子里都收拾好,林飘将灯吹灭了几盏,只留着一盏,放在自己床旁边,带进了帐子里,然后放下了帘子,床上便成了一个隔绝的小世界。
他还是第一次睡这种带帐子的大床,躺了一会感觉还蛮有安全感的,灯盏放在角落,柔和的光线把整个床榻里都映得柔和光亮。
林飘在里面摸索着,展开了丝绸薄被盖在身上,躺在那个软枕上,林飘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裹好被子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发现床榻最后方的角落处,有一抹叠得方方正正的白。
林飘坐起身,爬过去看了一眼,稍微拎起展开了一点,是丝绸里衣,上面是叠好的衣服,下面是叠好的裤子。
沈鸿的里衣忘拿走了。
林飘把上衣整理好又放了回去,毕竟是住在沈鸿的屋子里,这屋子里沈鸿没带走的东西应该不少,等明天再给他拿过去就好了。
林飘躺了一会,想到这个宅子的问题,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
除非是自己建的宅子,这种豪华型的宅子多少都是有点问题在身上的,毕竟这种宅子是不可能轻易转手的,但凡转手,之前的主人家里多少是有点家破人亡突然落败之类的事情在身上的。
天下好宅子都有这个毛病在身上。
不算大事情。
林飘刚安慰好自己,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林飘顿时汗毛直竖,在被子里警惕的缩了起来,扬声问:“谁!”
“我。”
是沈鸿的声音。
林飘爬起身,在黑暗中摸到放在脚踏旁边的灯,找到放在枕头边的火折子,点亮灯盏之后走过去,将门打开。
沈鸿站在门外,见门打开,林飘身着一套薄薄的里衣里裤,散发站在门口,夏日的衣衫轻薄,松散的系着,料子垂在身上,沈鸿略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不再看。
室内光线融融,外面是一片黑暗,只床榻边有一盏灯,停在脚踏上,映得那边的床帐如同风景线。
“怎么了?”
“忽然想起我的里衣还在床榻里,特意来取。”
“哦,我看见了,没动你的,想着明天给你的,你明天急着穿吗。”
“是穿过的。”
“那我拿给你吧。”
“我自己拿吧。”
沈鸿有些里衣是会交给下人清洗的,有些里衣是需要找合适的时机扔掉的。
这套就是需要扔掉的。
“行吧。”林飘侧身让他进来,自己跟在身后慢慢走进屋内。
沈鸿去取了里衣,林飘干脆把帘子勾起来一半,坐在床沿看着他:“这些东西以后就让下面的人收拾吧,院子里好几个丫鬟,明天调两个去你那边,帮你收拾屋子。”
沈鸿拿着那套里衣,站在脚踏前,静静看着林飘不断对自己说话的样子,因为是夜里,似乎也有些困倦,说话的声音便格外的轻柔,仿佛带着气音一般。
沈鸿的声音也变得极其柔软,几乎是低语:“好。”
沈鸿看着坐在床沿的嫂嫂。
他们这样,在夜里轻声的谈话,说着院子里的人事安排。
多像夫妻。
沈鸿几乎晃了一下神,然后见林飘转身进了帐子了,伸手正要放下账勾。
袖口下滑,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腕子。
在朦胧的光线下,称得上是皓腕凝霜雪。
帐钩有些高,要稍微直起身才够得到。
沈鸿走上前,替他放下了帐子,一重帘落下,像两个世界被隔开,他听见帐子里传来林飘的声音。
“谢谢。”
然后便是摩挲的声音,像是躺下在给自己盖上被子。
“顺便帮我把灯也熄了。”
林飘似乎已经躺好了,声音软软的。
沈鸿半蹲下身,将脚踏上的灯盏拿起来吹灭,然后放回原位。
“放在你先前放的地方了,仔细些早起别踩着。”
“知道了。”
室内已经是一片黑暗,沈鸿站起身向外走去,轻轻合上了门。
林飘美美睡了一觉,不得不说,更好的宅子就是有更好的享受,因为整个府邸都是他们自己在用,所以不会有外面街道传来的吵闹声,行人车马经过发出的声响,早起叫卖的各种叮叮当当声音。
完全没有噪音污染,只有偶然传来一两声鸟雀清脆的叽叽喳喳声。
林飘在床帐里翻了一个身,把手先伸了出去,撩开一个小缝,看见外面已经大亮了,甬动了一下身体,把头先伸出去小半个适应光线醒醒脑子,然后才慢吞吞坐起身,把两边帘子勾上,穿衣服穿鞋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大大的打开。
门一打开,外面守着的两个丫鬟惊慌的看向他:“夫人你怎么起来了?”
林飘疑惑:“我不能起来吗?”
“你起来了得唤外面一声,我们好进去伺候你。”
“没事,就这么点事,我自己做也没什么,你们去准备一下早饭,然后把二婶子和秋叔他们叫过来一起吃早饭。”
两个丫鬟应声,然后忙碌去了。
过了一会二婶子和秋叔被带了过来,二婶子手里还牵着胡次。
早饭都上齐全了,沈鸿也从隔壁院子赶了过来。
他们坐下,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早饭,二婶子和秋叔更是对这座府邸充满了赞叹,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府邸,直夸沈鸿了不起,毕竟人家当了官都不一定能住上这么好的府邸,沈鸿这才刚中举人,就得到这种待遇了,这么不叫了不起。
沈鸿便一直听着,等到他们的话题已经变成其他的时候,才适时的插.入话题,说了他们不能继续住在一起的事。
不过他也强调了,是名义上不能住在一起,但他们可以常常来住,将一番话说得十分贴心妥当。
二婶子和秋叔向来信服沈鸿的决定,知道他不做决定则以,但凡做了决定,这个决定都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自然一点反驳,甚至连探讨的意图都没有,只顾着连连点头了。
二婶子这时候才想起一个要紧事:“那我二柱现在是住在哪里?”
昨晚见着了这个大府邸,又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晚,赶着过来见飘儿,吃早饭,她都快忘了她还有个儿子了。
“住在外面原先的院子里。”
二婶子点点头:“那倒挺好的,有地方住,那也是个好地方,只说比起这里来小了些,但该有的都有,样子也好,住得也舒服。”
秋叔忍不住看向沈鸿:“那我和大壮现在也得找个地方另外住着吗?”
他不是怕没地方住,按沈鸿的说话,他们不能和沈鸿住在一起,也不能和二柱住在一起,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沈鸿道:“无妨,先住下,若是去了上京,就不能再住在一起了,现在不要太张扬住在一起的事便可。”
林飘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件事里可操作空间是蛮大的,只是以他的心思缜密,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身上出现任何错漏,毕竟他现在完全是众多学子的楷模,不管是成绩上,还是他的品行,作风,各方面都是提起来能让同龄人感到钦服,而生不出嫉恨,做到了这样极致的程度。
沈鸿吃完了早饭,便起身先离去了,二婶子和秋叔坐在一起,秋叔思考良久,打算回那边的院子住着。
“沈鸿这边要紧,不然别人觉得我们牵扯得太紧了,二柱不像沈鸿,就算人家怀疑他,也不会盯他盯得太紧,毕竟现在最出风头的是沈鸿。”
林飘点了点头:“我有空要常去那边玩,你们得闲也要常过来,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也没什么意思。”
“自然的,我们先去小同喜楼,顾着点生意,然后中午给你送饭菜过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林飘点头:“好,那我就等着你们来了,你们要是不来,我可就不吃饭了。”
二婶子和秋叔连连许诺,然后便是胡次的问题了,商量来商量去,二婶子觉得把胡次放到那边的小院子更合适。
“你和沈鸿住在这里,突然多出一个小孩算怎么回事,这恰好又是个哥儿,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些人眼脏嘴脏,话一传起来就不好听了,放那边小院子住,我们住那边的人多些,每天一人能顾着他一点,在这边你要是忙起来,几个时辰都不一定有空来管他一下,还是人多才方便。”
林飘点头,二婶子的考虑很现实,但也很有必要:“其实我想着把他带到州府来,找个私塾之类的地方,给他放去上学,不过这一时半会也没打听到。”
“哪有那么容易,给哥儿念书的地方我反正是听都没听过,先放着吧,看后面怎么弄,不然就跟着娟儿学学刺绣,以后也当个绣娘,只是他整日的爱跑,不知道是不是个屁股坐得住的。”
对于胡次未来的发展他们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能说先看着了。
吃过早饭聊完天,二婶子先带着胡次去了那边的院子,毕竟已经有那么久没看见二柱了,二婶子要说一点都不想也是不可能的。
秋叔则打算先去同喜楼那边熟悉一下环境,毕竟他不是能闲着的人,得有个地方干活计,他一天下来心里才踏实。
林飘则是吃完了早饭休息了一会,然后把院子里的丫鬟都叫了过来,打算和她们认识一下。
看得出来知州非常看重沈鸿,送过来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各有各的美丽,各个都长得十分标志整齐。
她们在下面站了一排,一个个的自我介绍。
“夫人,奴婢叫夏花。”
“夫人,奴婢叫秋雨。”
“夫人,奴婢叫碧儿。”
夫人,奴婢叫嫣儿。
“……”
后面还有好几个,一大通名字绕得林飘都没太记下来,想着以后慢慢熟悉吧,第一面全都记下来也太考验他的大脑了。
林飘在她们里左看看右看看,选了两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眼神也比较沉静的丫头,那些含羞带怯的,神色孤傲的,或者是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比较有弱质感的,林飘都排除的。
倒不是她们不好,只是当人把各种情绪表达在脸上的时候,就代表这个人个人的性格风格非常的强烈,强烈得已经掩盖不住了,心里也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而不会很专注在事情上,每天什么都不多想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林飘把那两个人点出来:“你俩今天便去沈鸿的院子里,依照之前那样,帮他收拾收拾房间,打理一下屋子。”
两人站出来,也没出现喜出望外的神情,只是有些惊讶,行了礼应声说是。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自己忙去吧。”
林飘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见一旁的嫣儿叫住他:“夫人。”
林飘看向她:“怎么了。”
“你昨日说既然那边不需要人伺候,就不用我去,怎么今日又点了两个人过去,却偏偏避开了我。”
林飘都快忘记有这一茬了:“不是避开你,我想选两个稳重的,你本来也不在这个行列。”
嫣儿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夫人才住进来,何必针对我,就因我想去沈少爷身边伺候吗?夫人是在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林飘冷冷看着他,心想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倒要听听你说说出什么屁话来。
嫣儿冷哼一声:“你怕沈少爷瞧上我,昨夜我都瞧见了,沈少爷来了你屋里。”
林飘一下瞪大了眼睛,我靠。
一旁站着的几个丫鬟也全都变了脸色,有的目光暗暗看向林飘,有的板着一张脸扫向嫣儿。
林飘留意着她们的神色:“行,那你倒是说说,他来了多久。”
“我瞧见了,不敢一直瞧,便回屋子里了。”
“你既然瞧见了,怎么能不竖起耳朵听,他什么时候走的都听不出来?”
嫣儿梗着脖子,好一会才说:“大概只一会,便走了。”
“那你觉得他来我这里一会是有什么问题吗?”
“深更半夜的,夫人自己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吗?”
林飘气笑了:“他是我养大的,他过来取个东西都取不得了。”
林飘这下头疼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先把嫣儿关起来,免得嫣儿发起狂来四处乱说,但要为这点事把嫣儿关了起来,这几个丫鬟也都听见了,岂不是显得好像这事真的见不得人,他做贼心虚恼羞成怒一般?
“把她关到她房间里,让她自己呆着,不许她出来,叫她好好思过。”
林飘目光扫了一眼下面的丫鬟:“沈鸿本来住着这边,他敬重我想着把主院留给我,我却不好就这么住下,所以要了这边的院子住,叫他自己住过去,他东西也还没收拾走,夜里想起来便过来取了点东西才回去,你们如果也是嫣儿这样喜欢嚼口舌是非,一点小事就要乱描乱画的人,这里用不起你们,嫣儿我不处置,等沈鸿回来了让他自己决定这种人留不留得了,你们今天都不许离开这个院子,等沈鸿回来了你们自己去同他说。”
林飘说完霸气起身,回到屋子里啪的把门一关,在屋子里一坐。
娘欸,人多口杂,这些屁话要是往外传了,沈鸿可还怎么办?
这些屁话非常影响仕途啊。
幸好听见的只有这几个小丫鬟。
林飘因为这件事,上午也没有出门去,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沈鸿回来。
沈鸿中午抽空回来吃了个午饭,一进林飘的院子,走进他的屋子,就见林飘惊喜的站起身望向他,快步向他走过来。
“你回来了?我还怕你中午不回来了,等得可着急了。”
沈鸿心里一软:“但凡有时间,我都会抽空回来,不叫你等。”
林飘拿顾得上听他的好话:“你知不知道今早发生什么事了。”林飘把事给他一说,沈鸿的神色也冷了下来,让仆从把那几个丫鬟叫了过来,连带嫣儿也一起。
林飘一见沈鸿的神色明显是动怒了,几乎连眼眸都是冷淡凉薄的,落在人身上,不消说都知道,他没把人放在眼里。
她们到了下面,都不敢看向沈鸿。
沈鸿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嫂嫂说早上有件事,你们自己说。”
当头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沈少爷,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反应,林飘差点扶额。
这人虽然急着甩锅,但把自己卷入得更深了。
旁边几个丫鬟也纷纷跪下。
只有一个还站着。
沈鸿看向她:“你说。”
那个丫鬟被沈鸿这种没有起伏,淡淡然,但莫名杀伐果断的语气吓得寒毛直竖,但还是站着回话。
“回沈少爷,早上什么事都没有。”
林飘在旁边听着,是正确答案。
不管他俩清不清白,这种说出去可能不清白的事情,永远不存在更好。
林飘没想到才住进来的第二天,就被这里的小丫头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