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要吃饭的缘故, 包厢里光线很好,不似寻常KTV包房的昏暗或者闪烁彩光。
陈佩和徐苗在一旁专心逗猫,恨不得抱着猫逃离现场, 再不要看这对男女在这里试探来试探去, 试探出一屋子恋爱的酸臭味。
严晴舒看着面前的青年小心地替她戴上手链,把绳结拉紧, 笑道:“这么简单呐?”
“不然呢?”厉江篱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眼角露出揶揄的笑意来, “要不下次我直接带绳子来, 就着你的手重新开始编?”
严晴舒嘻嘻一笑, “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抬起胳膊轻轻晃了晃, “嗯, 有点松呢,手围确实好像有点不太适合。”
厉江篱登时就被她这话逗笑了,“严老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不错。”
明明就是卡得刚刚好, 不过分地紧束让手腕不舒服, 也不过分宽松显得松垮垮, 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是手围有点不适合。
严晴舒嘿嘿笑了声,这才发现:“咦,猫呢?”
厉江篱闻言又笑, 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真难得,你还记得它。”
是她说让他把猫带上的,忘了猫的也是她。
严晴舒被他吐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转身看见警长趴在徐苗的腿上, 就冲它伸了伸手。
徐苗和陈佩一眼就发现她手腕上多出来的手链, 金红二色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明显,很有点过年时图吉利的样子,但倒也不显得突兀,和另一边手上的银色表带配在一起看也还可以。
“警长,快过来。”严晴舒拍了拍手,见猫不动,就想起,“诶?我也给它带了礼物的,里面有小鱼干是不是,佩佩?”
陈佩耸耸肩:“等不及了,已经给它吃过了。”
严晴舒的手顿时停在半空,感觉看起来有那么点像是吃了瘪。
厉江篱噗嗤一声笑出来:“哦豁,严老师痛失逗猫利器。”
严晴舒:“……”
陈佩和徐苗都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严晴舒于是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警长,过来。”厉江篱被她盯得不自在,只好叫了声猫的名字,打了个响指。
警长立刻就从徐苗那里跳了下来,哒哒哒地跑向它爹,跑到跟前了,原地坐下冲着他喵呜一声,像是在问叫我做什么。
厉江篱笑眯眯地弯腰把它抱起来,面向着严晴舒:“跟姐姐问好。”
时间有点久了,警长已经忘记严晴舒就是那个之前差点把它抱走的“坏人”,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严晴舒。
严晴舒伸手轻轻捏了捏它的肉垫,有些气鼓鼓地问厉江篱:“我跟警长这辈分是纠正不过来了是吧?”
厉江篱失笑,没什么诚意地同她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
聊了几句,陈佩接了个电话,跟他们说容簟到了,带了不少东西,她下去接应一下。
等她和徐苗出了包厢之后,厉江篱才对严晴舒道:“你们是录节目之前就认识的么?看起来关系相当不错。”
严晴舒抱着猫,一下接一下地撸它的背,闻言眉头一挑,嘿嘿一笑:“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厉江篱好不躲闪地对上她的双眼,目光里像是盛满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那就要看我在严老师那里是什么位置了?你知道的,我们通常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即便是同一件事。”
比如我一年挣多少钱,对可以信任的父母,会如实相告年薪二十万,但对一年只见一次的亲戚,就会说还好还好够吃饭。
严晴舒get到他的意思,笑起来,这次笑容比刚才要更加灿烂,不再是窃喜和自得,而是大大方方的喜悦。
“我们同公司,但是不同团队,以前见过面,但没怎么说过话,也不熟,是这次录节目才熟的,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患难之交吧。”
她说得认真,厉江篱也听得认真。
听完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笑道:“能够在新工作里认识新的朋友,这缘分实在不错。”
总算是收起了刚才话里若有似无的那股试探。
严晴舒垂眼看了一下怀里神情有点痴呆的猫,轻笑了声,一边挠它的下巴,一边笑道:“是啊,这也算是这个职业的好处之一吧,时刻有新挑战,也随时可能认识新的人。”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包厢门被推开的动静,俩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就见容簟正抱着一个大箱子艰难地挤进门,“Hello hello你好,我们的外援大厨。”
年轻人的声音充满了朝气,少年感扑面而来,厉江篱看过网上有人说容簟惯会耍大牌,不好合作,可是真的见到他,厉江篱又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
“你好。”他笑着同容簟打招呼。
容簟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被严晴舒抱在怀里的警长,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就是警长吧?果然很帅气!”
警长听到说话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耳朵动了动,紧紧贴在严晴舒怀里。
严晴舒拍了拍它,笑道:“你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吓到它了。”
容簟嘿嘿一笑,走过来,轻轻握了一下它的爪子,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你好,警长先生,我是容簟,很高兴认识你。”
警长看着他,呆呆的,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傻了。
严晴舒掂了它两下,问容簟:“你都带了什么东西来,怎么那么大一个箱子?”
“给警长的礼物。”容簟道,“是一个猫窝,很可爱,就是那种……澡盆子的造型,懂?快要天冷了,它肯定喜欢。”
虽然无法通过他的描述想象出猫窝长什么样子,厉江篱还是认真道了谢。
正说着话,杜清也到了,她带了一条很大的老鼠斑,“十斤!巨大,我爸买回来本来是想招待亲戚的,可是那家亲戚我不待见他们,就给偷出来了,咱们自己吃!”
严晴舒觉得她这是要疯,“……十斤鱼,咱们吃得完么?”
“咱们人多啊。”她伸手一比划,她和容簟也是带了助理出来的,一屋子十个人,包厢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厉江篱不由得失笑,现场看来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一个。
杜清又道:“哦,咱们还有一只猫,它喜不喜欢吃鱼?留一块给它怎么样?”
厉江篱这下更是哭笑不得,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谁也没想到警长竟然会成为团宠。
花弄影可以为客人提供食材的料理服务,杜清带着一条巨大老鼠斑刚进门没几分钟,经理就带着厨师长过来问他们这鱼想怎么吃了。
“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怎么吃啊,我不会做菜。”杜清眉头一皱,有些苦恼地说,“要不你们看着办吧。”
顿了顿,指了一下已经开始接受容簟,并且开始跟他玩的警长,“给猫留一点。”
严晴舒听着觉得实在不像话,转头问厉江篱:“你知道怎么处理这鱼么?”
老鼠斑名贵,市价常比东星斑还高,厉江篱虽然会做饭,但着实没什么处理这种顶级食材的经验,被严晴舒问起,他犹豫了一下,向厨师长请教:“您有什么吃法推荐的吗?”
厨师长笑道:“一般是清蒸或者涮火锅,这样可以吃它的本味,当然红烧也可以,看客人的口味。”
“可是十斤的鱼,全都一种做法,恐怕会吃腻吧?”厉江篱笑道。
厨师长说是,同他商量起来:“要不……鱼腩部分单独切下来,做啫啫鱼腩煲,鱼头用来煮汤,鱼身一部分清蒸,一部分涮火锅,您看怎么样?”
厉江篱转头看严晴舒,严晴舒点点头,道:“鱼身我们不吃这么多,还要点别的菜一起吃火锅,留点鱼蒸给猫吃。”
厨师长看一眼正在被容簟拿耳机线逗得团团转的小黑猫,应了声好,又说:“其实它也吃不了多少。”
“那就切一块留着呗,用冰袋帮我们装起来,回头厉医生你带回去,你家不是三只猫么。”杜清一边嗑瓜子一边道,还说,“怎么没把那两只也带出来,白猫才是最可爱的!”
厉江篱有些无奈地笑笑,同厨师长道了声谢,送他和经理出了包厢。
火锅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来,包厢里已经热闹起来,麦克风在每个人手里轮转。
杜清喊严晴舒:“晴晴姐快来,我们一起合唱!”
严晴舒看一眼歌名就说:“不要,我要自己唱这首歌。”
听到她这么说,杜清立刻把麦克风递给她,带头鼓掌:“大家欢迎我们夜店小公主给我们高歌一曲,鼓掌!”
容簟哦哦地怪叫起来,还吃了个口哨。
厉江篱是第一次听说严晴舒居然还有这种外号,不由得一阵好笑,严晴舒察觉之后,顿时觉得有点社死,耳朵的温度立刻就热了起来。
本来她都没觉得这个绰号有什么问题,谁爱叫就叫呗,她又不会少一两肉,但这会儿她只觉得……
哪个傻逼给她取的外号!害她在厉江篱面前这么丢脸!!!
她在心里腹诽,嘴上却已经跟上了歌曲的前奏,开始唱了起来。
这首歌似乎已经很老,但厉江篱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旋律还不错。
他靠在沙发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严晴舒的侧脸上,她侧脸的线条优美流畅,从鼻尖到下巴可以连成一条垂直线,民间有个说法,说这叫美人线。
她有一张骨相绝佳的美人脸,天生就是当女明星的,厉江篱想道,再一次想起她第一次送外卖到住院部楼下,明明没怎么化妆,看起来素素净净的一张脸,他偏偏一眼就看见她。
如今想来,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脸,还是当时她头顶上的小风车。
还有那次在急诊大厅也是,明明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但他就是随便一扫,就看见在角落里的她。
他好像总是能在所有人中第一眼就看见她,第一次是,之后每一次都是。
“我们深情的对望……”
严晴舒唱到这里,猛地转头,想突击看看厉江篱在做什么,她以为他要么在玩猫,要么在看手机,却没料到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过分专注。
反正她很不好意思地老脸一红,连忙转回头去看屏幕上的歌词。
然后听见他的一声轻笑,周围声音嘈杂,她却听得格外分明,不由得心里一恼。
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严晴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转头,和他四目相对着继续唱:“……我们故事还长,有你就是远方,把你刻在心上,让我每一天有念想,不惧黑夜太过漫长,我知道你在身旁,让我世界发亮……”[1]
毋庸置疑,这是一首情歌,唱情歌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特地对着某个人唱,特别是异性,那就很值得注意了。
徐苗和陈佩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姐胆子是真大啊,是真不怕曝光是吧?!
厉江篱笑盈盈的,眼神微微闪烁,目光亮得出奇,他坦坦荡荡地看着严晴舒,丝毫没有躲闪。
严晴舒便知道,他是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手腕上还戴着他送的手链,很便宜的东西,可是严晴舒此刻想起来,却觉得它如此贵重。
歌曲唱到了最末一句,容簟和杜清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揶揄地道:“晴晴姐,你可以啊!”
“整活儿这块还得是我晴晴姐,小公主就是小公主。”
俩人对视一眼,颇有点猥琐地笑起来,似乎已经心照不宣。
在座的人都各自和自己的熟人对视一眼,笑笑没说什么。
大家都是混娱乐圈的,知道什么时候还说话,什么时候该当哑巴。
徐苗却很怕节外生枝,连忙把这边的情况通过信息汇报给曾枚。
曾枚半晌回复了一句:【随她去,她自有分寸。】
与其说曾枚是相信严晴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不如说她相信自己,她一手将严晴舒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她的定位是演员,靠的就是作品,而不是靠绯闻。
说白了就是,就算严晴舒真的官宣了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不会和任何人绑定炒cp。
唱歌唱得差不多了,火锅的锅底端了上来,菜也陆续送进来,鱼头汤的清香和啫啫鱼腩的浓香将包厢里的氛围感瞬间掉了个个儿。
刚才还是KTV,现在就是星级饭店。
警长有自己单独的一份蒸鱼,用的居然还是一个猫猫头造型的饭碗。
厉江篱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高级会所,这里的服务可真好。”
严晴舒听了顺口就接:“以后咱们多来玩。”
厉江篱一愣,旋即嗯了声。
吃完饭,这群人竟然在包厢里开始打麻将,原本放歌词和伴奏的电视屏幕,此刻已经变成了游戏。
厉江篱:“……”我可算看出来了,这群人准备在这儿待一天。
警长起先还到处乱蹿凑热闹,后来已经熬不住了,在沙发的角落里蜷缩着睡了过去。
然而厉江篱还是猜错了,夜幕四合,街灯亮起的时候,严晴舒喊他:“走啊,今晚我带你去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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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蹦迪,这是严晴舒最大的业余爱好,虽然她现在一年到头也没时间能去蹦几次了。
厉江篱抬眼看着她,见她目光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不由得失笑。
“好啊。”他点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也许这是严老师对他的最后一关考验。
你能接受我的一切吗?我的工作,我的爱好,我的人际圈子。如果能,我们才有下一步可谈。
反复纠结和试探,好像是一段关系的暧昧期里必然出现的内容。
严晴舒笑起来,对他说:“我带你去玩好玩的,那里可热闹了。”
容簟这时回头,刚好听到这话,打量一眼厉江篱干净清爽,全身上下一件饰品也无的打扮,忍不住冲严晴舒吹了声口哨。
“快来看呐,我们夜店小公主要带坏良家妇男啦!”
严晴舒立刻飞过去一个眼刀子,举起拳头就想打他,他立刻求饶:“我错了,晴晴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嘘声一片,杜清大声地嘲笑他没骨气。
他自辩说这怎么能叫没骨气,这明明是识时务,见风使舵的事,也算没骨气吗?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厉江篱看了眼严晴舒,见她乐得很,眉眼弯弯的,显然很喜欢这种气氛。
他笑了一下,低声对她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先去一趟宠物店,把警长寄存好,那种地方它去不了的。”
先不说人家允不允许带宠物,就是允许,那种氛围大概率也会让警长应激。
严晴舒应了声好,冲他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是因为发现自己没考虑到猫。
走到门口,厉江篱落后半步让她先出去,随即跟上,肩并肩地走着。
走廊里没什么脚步声,只听得到容簟和杜清在聊天,说一会儿要干什么:“你有本事去打碟啊。”
“我打你就跳吗?”
“也不是不行,你上我就上。”
“一言为定。”
旁边各自的助理都劝他们别搞这么大,太引人注目了,还记得出门前经纪人叮嘱什么吗?低调!低调啊朋友!
走后面的几个人倒是一直没说话,主要是严晴舒和厉江篱很安静,进电梯时俩人一起进的,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背,又立刻分开。
可进了电梯还是会站在一起,肩并着肩,距离近得只要有一个人动动手指,就可以捉到另一个人的手。
严晴舒一扭头,就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看见他的嘴角提了上去。
于是她也忍不住笑笑,视线不好意思再停留,连忙移开了。
周围的人都在说话,仿佛只有他们之间是宁静的,有暗潮在涌动。
“叮——”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库,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容簟戴上了口罩,回头看了眼严晴舒,问道:“晴晴姐你不怕被人认出吗?”
“认出就认出,我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严晴舒满脸写着无所谓,“我都被拍过N次了,戴了口罩他们也认得出我,说不定我不戴他们还以为我是你们的助理呢。”
容簟一听,有道理啊!
他抬手就想把口罩摘了,被杜清一把摁住:“你想干嘛?难道你也想冒充助理?清醒一点,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带这么多助理!”
大家又被她这句话逗得乐起来,各自往各自的车走去。
出了停车场,厉江篱的车和他们同方向走了一段以后,在一个红灯路口和他们分开了。
前面车里的杜清在后视镜里注意到了,给严晴舒发信息问:【晴晴姐,你家厉医生又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吗?】
“你家厉医生”,这个说法让严晴舒忍不住笑起来,感觉到了一种炫耀成功的快乐。
就像小时候她把最新款的笔盒带到学校,说这是我爸爸妈妈特地给我买的,其他小朋友都很羡慕,他们会说严晴舒你的笔盒真漂亮严晴舒你的笔盒可以给我看看吗,嗯,今天简直梦回童年。
严晴舒:【他先去宠物店寄存猫,跟我们在停车场汇合。】
回复完杜清的信息,她又扭头问陈佩:“你说我一会儿要不要带厉江篱去跳舞?”
陈佩还没应声,坐前面副驾驶的徐苗就回头道:“你悠着点儿吧,别一会儿把人吓跑了。”
“都已经跟着我去夜店了,跳个舞就能把人吓跑啦?”严晴舒不由得露出震惊脸。
徐苗吓唬她:“可不,万一他看了你蹦迪那劲头,觉得你太爱玩了,不符合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就被吓跑了呗,细节决定成败。”
严晴舒被她这话说得嘴巴都张大了,半晌才哼出声来,“我不信,起码……起码他不会这样。”
徐苗和陈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摇摇头,这人要是上头了啊,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厉江篱绕道去了经常家里的猫光顾的宠物医院,这里24小时营业,同样提供宠物寄养业务。
“我几个小时后过来接你,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好吗?”他认真交代完警长,这才让它被工作人员带走。
安顿好警长,他跟着导航前往摩打,老远就看到夜店五光十色的广告招牌,这一带是容城夜晚最热闹的地方,霓虹闪烁得如同一根彩带,将一个个衣着时尚清凉的年轻人招徕至身边。
摩打的门口有两株缠着彩带的一人高的盆栽,不停有客人进出,还有卖花的小姑娘在兜售鲜花。
严晴舒打电话过来,问他到哪儿了,他便按照她的指示将车来往停车场。
一行人下了车,结伴往店里走,摩打的工作人员人人都识严晴舒,门口的保安见到她还说:“严小姐好几个月没来了。”
“忙嘛,今天有没有什么好节目啊?”严晴舒一边笑着应声,一边往里走。
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猛地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地问道:“诶?厉江篱呢?那么大一个……厉医生呢?”
不会丢了吧?还是说盘丝洞还没进就被女妖精勾搭走了?
她急忙忙地往回走去找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厉江篱的声音传进来:“你多大了?出来卖花是做兼职还是怎么?家里人知道么?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原来是被卖花的缠上了,严晴舒忍不住退后一步,躲起来偷听。
一旁其他人忍不住嘘她,她就冲他们挥手:“去去去,你们先进去啦!”
说完让出来接他们的营销Mike赶紧把人带走,反正她已经开好了台。
等人走了,她又听到卖花的小姑娘说:“兼职呀,我想赚点零花钱,哥哥,买束花吧,刚才看你和好几个漂亮姐姐一起来的,买束花吧。”
厉江篱道:“那……那给我一束吧,挑十一支的。”
接着他又说:“不要这么多,只要十一支,多出来的我不给钱哦。”
“哥哥,我挣个零花钱不容易,你多买几朵吧。”小姑娘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厉江篱的声音倒没什么变化,他说:“可是我上班挣钱也不容易啊,你既然知道挣零花钱不容易,怎么不回家去温书呢,好好学习,考个好文凭,不就不用靠卖花挣零花钱了?”
严晴舒在里头偷听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觉得这人真是有趣。
你说他小气么,夜店门口的花卖得死贵他还要挑十一支的,你说他大方么,他又多一支都不肯要,甚至一点都没有其他男人拉不下脸来的那种不好意思。
小姑娘说:“哥哥,你这样斤斤计较,漂亮姐姐会不喜欢的。”
厉江篱的声音那叫一个坦然:“她要是因为我不肯多买一枝花就不喜欢我,说明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因为我目前的能力就只到这里,她在喜欢我之前就应该知道的。”
“好啦,钱我已经付了,谢谢。”
小姑娘声音轻快地说了声谢谢惠顾,接着又开始招徕其他客人。
接着严晴舒就看见厉江篱抱着一束花走了进来,见到她时愣了一下,“……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助理呢?”
“他们先进去了。”严晴舒背着手,笑嘻嘻地冲他眨眼睛道,“我怕你这个唐僧被女妖精抓走了,特地在这里等你。”
厉江篱忍不住也笑起来,把手里的花递给她,“没呢,我交了赎金,人家还给了我一些特产,我借花献佛?”
严晴舒哼笑一声,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哎,还是红玫瑰呢。
她歪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男人,看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沉浸在酒吧迷离的灯光里,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越往里走,音乐的声音越响亮,灯光也越迷幻,动感的舞曲里夹杂着“嗨起来”的呼喊。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严晴舒问道。
音乐声太大了,厉江篱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于是只好弯了弯腰凑近一点,问她:“你说了什么?”
严晴舒一愣,仿佛闻到一股陌生的干燥的气息。
“……没、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转头去找容簟他们。
厉江篱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什么,半晌她找到了人,就伸手指了指,领着他往人群里走。
严晴舒开的是一个很大的卡座,弧形的长沙发,两边还有单人座,桌上已经摆了果盘,Mike正在跟容簟说话,见到她来,就同她打了声招呼:“晴姐,带了新朋友来啊?”
这里只有厉江篱是生面孔,容簟和杜清虽然来得没严晴舒勤,但也是来过的。
严晴舒随手把花往沙发上一放,点点头:“是啊,带他过来玩玩。”
说着接过杜清递过来的iPad,转手就递给了厉江篱,笑嘻嘻地跟他说:“你来点,看看想吃什么。”
酒吧里到底是比较吵,严晴舒要靠近了才可以保证他能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厉江篱便感觉到从自己胳膊上传来一阵温热,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花香,味道很好闻,像是掺杂了一丝薄荷草的清凉,又微微的甜和暖。
他拿着iPad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撇了一下头,看见近在咫尺的严晴舒的侧脸,浑身一僵。
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往旁边让让,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你们喝什么?香槟吗,还是别的?”严晴舒转头问其他人。
杜清道:“开一瓶香槟一瓶洋酒吧,想喝鸡尾酒的自己点就是了。”
“或者喝饮料也可以,自己点,今晚都挂我账上。”严晴舒笑眯眯地大方道,看起来心情很好。
Mike这时试图游说她开个新套餐,被她拒绝了,“喝不完的,搞那么多干嘛,我不缺这点钱,来了要再点。”
说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厉江篱身上了,挨着他胳膊伸头去看iPad的屏幕,还说:“你开车不能喝酒呢,怎么办?要不你喝,回头我让徐苗给你代驾?”
厉江篱把平板往她那边移了一下,温声道:“不用,我在外面不喝酒的。”
严晴舒哦哦两声,“是怕办公室突然给你打电话吗?”
厉江篱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动作把严晴舒搞糊涂了,所以她到底说对没有?
可惜厉江篱不肯告诉她,只笑眯眯地看着菜单,她只好撇撇嘴,嘟囔着说他小气。
Mike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到的,见她一副明摆着和头一次带来的男人正打得火热的样子,他也没再试图推销套餐。
点了酒,又要了小吃,杜清站起身招呼大家:“走啊,跳舞去!”
严晴舒瞬间意动,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但她随即想到了来的路上徐苗说的那些话,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你不去吗?”厉江篱见状奇怪地问道。
她没回答,扭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的。
厉江篱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问:“是饿了?跳不动?”
她摇摇头,嘴唇抿了抿,把心里的想法换了个说法说了出来:“你都不去,我一个人去多不好,很怠慢你呢。”
厉江篱顿时失笑,眉眼在昏暗多彩的灯光里聚拢起细碎的光芒。
“想玩就去玩,不用管我,大家都去跳了,你不去多吃亏。”
严晴舒咬咬嘴唇,到底还是问了:“你不会介意吗?”
“介意?介意什么?”厉江篱的表情很惊讶,他耸耸肩,似乎意有所指地道,“严老师喜欢蹦迪,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吗?”
严晴舒歪着头想了想,笑起来,“也是,你早就知道了。”
厉江篱笑吟吟地点点头。
“那我就去玩啦!”严晴舒放下心来,起身欢快地跑进舞池。
她今天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裙摆蓬蓬的,连袖子都是花苞袖,看起来很公主系的打扮,在舞池里却毫不违和。
厉江篱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在舞池里摇摆的身影,不管她在哪个角落,不管她身边围着多少人,他依旧能一眼就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