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洞开,露出山里黑黢黢的道路。
幽奎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口苍蝇。
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被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比下去了,却又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抓心挠肝,只能憋出来一句:
“你是怎么做到的?”
襄离回头觑他一眼,“门上写着的啊,低头不见第二目,一绝红尘山中牢,凭君驱使山狸奴,不曾扫榻不备茶。”她将刚才门上写着的东西从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已经明白了巫山的意思。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把自己的长眠之地当作是与世隔绝的隐居之处,更是慵懒的告诉他们自己不怎么欢迎来客。
幽奎听的一个蛇头两个大,连忙捂住了耳朵,“停停停,你别念了,反正我也听不懂……”
还真是一条没什么内涵的蛇,就这样还敢肖想神女,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遗光一挑眉,炫耀似的给他解释道,“神庙经文曾言,第一目为凡人目,众生皆具,窥万物,洞颜色;第二目为掌与指,不历不作,不明所以,第三目为心上眼,七窍观,神人境……第二目说的就是手,一绝红尘说的是离地的距离,那门口狸奴
两只恰有五尺,叠放在一起的高度便是让你把手放上去的高度,同样两扇门中间的距离也是两只狸奴底座的宽度相加。襄离就是把手放在那里,不用费力便可以开门。”
他好笑的看着对方,“这石门如此之高,你变成原身也许还能有撞开的可能。”
幽奎听的脸上燥热,又拉不下身段承认自己没文化,只好嘟囔道,“那鬼画符一样的字也就是神族自以为了不起才用,我才不稀罕认识呢!”
竟然是失传的神文?遗光收敛了笑容,心中的疑惑又浮现了出来。
他低声问襄离,“刚才那些字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拖了他那委身仇敌娘亲的福气,他这个汉昭三皇子进入白玉京的神殿那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他也知道神文,不过那是只有神殿五尊者才能掌握到的东西,向来当成宝贝一样攥在手里,旁人见都没见过,连他都只是听说过而已。
连遗光自己仗着皇子的身份都不能学到一点半点,襄离这个平民中的平民又是怎么接触到的神文?北邑向来不礼神,全国上下连个神庙都找不出来,更不用说留有这么神秘的东西了。
遗光眯了眯眼睛,眼神在微巳和襄离的身上转了一转。他不认为微巳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弄来神文传授襄离。
襄离却是没有把神文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不以为意的说道,“梦里梦到的呀,怎么了?”
遗光顿时一噎,脸色都噎得发青。他质疑的瞪着襄离,好像对方敷衍自己都不好好找个理由一样。“喂,你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骗我?”
“谁骗你了!”襄离一跺脚,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就是梦到的,我还梦见了海底的宫殿呢,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外,水上水下如同照镜子一样。不过水下的宫殿里有许多东西是上面没有的。哪里的地板上、墙上,到处都是字,写的就是刚才那些,不过记载的东西不一样。”
上面有许多有趣的草药,还有着海国的历史,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跟遗光说了,不然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遗光的脸色变得更古怪了。
襄离说的是海国宫殿,可是他们的年纪相差无几,都是在海国覆灭后诞生的遗孤,按理来说她从来没有去过,怎么可能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还说的这么清楚?
“说来
奇怪,那些字我一看就认识,唉……这大概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吧……唉,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襄离好奇的打量着遗光。
遗光避开她的目光,有些心塞。不是这样的……这种东西哪有襄离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神文晦涩难懂,就是白玉京五尊者也不敢说自己都能看懂,可是襄离却是在梦里看了一次就能掌握的这么熟练。
不过梦中所学……这也似乎提醒了他一件事。襄离出生时即离开了海国,却能在梦里见到真实的海国景象,这无疑是有人投映在梦境里给她看的。造梦之法不是什么简单的幻术,有着这样能力的人至今为止只有他和母亲幻衣而已。
可是襄离小的时候他还不会造梦,更不用说将海国的景象给她看了。那人选便落在了幻衣身上。
可是幻衣……幻衣……遗光暗中捏紧了拳,自己才是她的儿子,也是海国的继承者,从小到大,他究竟哪里让她不满意……为什么她要选择一个当时还素昧谋面,平平无奇的襄离……
她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苦涩一层层镀上心房,将其变得冷硬。他会做给她看的,不需要
任何人,不必什么海神血脉,他也可以做到一切。
众人跟在幽奎后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们刚一进去,黑黝黝的门里头变亮了起来,两排石灯发出明亮的光,照得石壁上的壁画雕刻鲜艳通明。那石灯镶嵌在石壁上,做成花蕾的形状,乍一看好像从石缝里开出了一朵花。
那灯火燃得正旺,发出一股腥甜的香气。襄离深深嗅了两口,觉得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气味,竟然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不禁好奇的凑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却是惊讶的“啊”了出来。
“红色的……是血?”她掩着嘴巴惊呼道。
幽奎总算得以扬眉吐气,一洗“不识字”的前耻,“那是乌头鹭的血,这种鸟跟秃鹫一样喜欢吃腐尸,不过挑嘴的很,只吃罪大恶极暴毙而死的人。它们的血能燃烧释放光热,放在这里就算过了一千年也不干涸……不过这种鸟极为稀有,也只有巫山这样尊贵的人才能用的到。”
他补充道,“我听说,后世的帝王都比较穷,只能用鲛人熬油来照明,穷的可怜。”
用鲛人熬油还穷的可怜?!
襄离差点把鼻子气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