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用来休息的睡眠被那没有眼力见的梦境给叨扰了,襄离自觉不是自己的错,捋清楚之后的计划,便在微巳那清清楚楚投映着“你竟然还能睡着”的眼神里,动作顺畅躺了下去,并且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而后理直气壮的睡着了。
微巳:“……”
如果不是他刚才捏毁那团绯色光团所用的血气余温犹自尚在,他简直怀疑在做梦的人是他。
他不禁古怪的看了一眼襄离,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就能完美的在忧国忧民和咸鱼度日之间来回切换,且把那沉重无比的心情提起放下举重若轻的?
可是古怪的眼神里,他唇边却漾起清浅的笑容。这样的她很可爱不是吗?
然而这世界上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注定不会再回来,比如有些失之交臂的机会,比如襄离那难能可贵的睡眠……
次日一早,襄离是被外头的吵嚷声吵醒的。
这件事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她睡觉虽然不能说是雷打不动,可是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自认为自己对于吃饭睡觉足够的虔诚,可是先是被倒霉的噩梦半夜吓醒,又被窗外
噪杂不休的吵嚷大清早叫醒,她竟然久违了的有了起床气。
是的,起床气。
微巳见到襄离的时候她便是这样一副浑身黑气缭绕脸色阴郁,眼神虚虚眯着,透露出杀气四溢。
微巳:“……”这回又是做了什么梦?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打人……
还能怎么样,他当然只能接着哄啊……
可是还没来得及将手里准备的早膳放下,再耐心的把某个浑身萦绕杀气的食人鱼哄睡,便见到襄离三下五除二的套好了衣裳,连一贯在意的形象外貌都没有顾得上整理,跳下床蹬蹬蹬的跑了到了门外。
这是怎么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尴尬了起来……莫非这一回其实是尿急?
被“尿急”的襄离直奔那吵闹声发出来的源头,气势汹汹。今天不把那精力旺盛的狗东西打到亲妈都不认,她就不做鱼了!
可是等到到了之后,襄离却傻了眼。
她根本就找不到谁才是罪魁祸首,城门口两坨各自抱团,叉腰指着鼻子冷嘲热讽,各自的方言满天乱飞,她一句话都听不懂,却活生生把城门口变成了菜市场……不,修罗场。
毕竟几百个大娘来买菜砍价,都没有这种几百个大男人唾沫乱飞视觉和听觉上来的刺激。
更何况这些男人并不是什么大字不认识一个,粗鄙不堪的地痞流氓之辈,而是一群身上妥妥贴贴穿着军装,大多数出身世家受过良好教养,保不齐还有几个在云中学宫念过书,是传说中的青年才俊人中精英……
可是现在却各自挽着袖子抱着头盔,只碍于不能同室操戈军营内斗,不然就抡起武器给对方一闷棍了。
襄离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其中骂得最凶狠的,是平时呆在云翼身边的一名副将,小绵羊似的脾气,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自己一嗓门出去把过路的老奶奶吓到,自己还得倒赔人家好多钱。
可是现在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操着一股子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口音,颇有些上扬的余韵,自带着冷嘲热讽的感觉,偏偏语速极快,把对面的彪形大汉噎得直瞪眼,硬是回不去一句。
好大一只楞在哪戳着,活像是没洗袜子被媳妇逮个正着。
襄离被这个想法逗得一笑,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巧巧的扫过人群中间,竟然奇迹
般的让他们不好意思再张嘴了。
小绵羊似的男人顿时偃旗息鼓,从趾高气昂的公鸡便成了委屈的鸡崽,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方才他不是在把人骂得毫无还口之地的那个,而是在挨骂。
少年好演技,在下甘拜下风!
“你们这是在干嘛?”她还没发火,对方就蔫哒哒了下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手还没伸出去,对方就一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表情,这谁也下不去手呀。
本来就要喷出来的怒火从拳头大变成了拇指大小的小火苗,那质问听上去也像是埋怨。
本来大家就因为她身份神秘且术法高强而对她十分尊敬,更何况襄离还是个绮丽无方到世间罕见的美貌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然而然就对她有了几分爱护。
“襄离姑娘,这几个家伙大清早的就跑来大放厥词,非说我们占了他们的地盘,可真是不要脸极了!”
有人愤愤不平的把原委道出。
“呃……”襄离一愣,“他们说地盘是他们的?”不会吧,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有人曾经占领过,还十分不按照常理的打完就跑了?然后现在找上门的不会
就是正主吧?!
她眼神心虚的飘忽着,那些人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也在生气,于是继续说道:
“你们以为我们是傻子啊,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跟个鬼城一样,你们以为你们来说这种话我们就会被唬住吗?哈哈,你们也太天真了!”
襄离:“……”
因为当时为了不扰乱军心再加上大家实在是疲惫的不行,所以只有寥寥几个高层知道原本城头上插着旗子这件事,大部分的士兵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么尴尬的情况。
“这个事情吧,你们听我说……”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这件事圆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到正题,就被对方一嗓门震天雷给吼断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方才被小绵羊糊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大汉,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似乎是觉得嗓门越大越有道理,眼睛越瞪的大越为有气势,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二者上头。
这里分明就是我们的地盘,是你们鸠占鹊巢!”他终于占到了上风,自然不肯轻易松口,“我不跟你们这群兵崽子说,把你们主事的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