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岁的少女仿佛青葱一般水嫩,袅娜的身段宛如初春的细柳,奈何顶着一个奇丑无比的猪头。
乌压压的鬓发下,是又红又肿的一张脸,五官都挤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撷芳使被这张丑脸吓着了,手里摘下来的面纱猛然被扔了出去。
“哪里来的丑八怪,竟然敢冒充容府大小姐!”他后退几步,指尖指着容绒叱道。
容绒本就因为自己的脸这段时间变成这副惨象心中难过,又听到他指责自己丑八怪,顿时心生不满。
“你才是丑八怪,我是名副其实的容家大小姐,才没有冒充!”她跺脚道。
撷芳使哼哼了两声,视线瞥向后赶来的屿歌。
“久闻容夫人姿容绝世,相貌不凡,容老爷也是人中龙凤,怎么能生出这么难看的女儿?你们莫非觉得我好诓骗,随便寻来一个丑八怪冒充自己的女儿不成?”
“在下不敢……”容笙强笑赔礼。
“我就是容府大小姐,你不要为难我爹!”容绒见他如此为难父亲,跳出来说道。
撷芳使却认定她这等丑八怪绝无可能是容笙女儿,又嫌弃看她伤眼,竟然是
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你!”容绒越发气结。
“唉,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幽幽一叹自门口传来。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在……”侍卫呵斥的声音忽然停住,瞪着眼睛瞧着来人,目不转睛。
少女一袭蓝衣如水,衣角被晚风卷起,好似浪花一样在身侧翻涌着。她肤色雪白,容貌绮丽,眼波流转之间便将人的心神全数吸引而去。
像是中邪了一样。
“你……你是谁?”撷芳使看清来人也愣住了。
“啊……”襄离突然闯入,却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我是容府的大小姐呀,这不是找人代替我入宫的事情败露,自己自行请罪来了。”
她举止从容疏懒,倒不似来请罪,是来当大爷的。
不过也没人顾得上这些。
“你……你是说你才是容府的大小姐?”撷芳使惊愕地问道。
“对啊,我跟我娘长得不像?”襄离侧了侧头,摸了摸自己的脸。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撷芳使坏笑了一声,这样貌可是绝品,要是陛下知道了这回他进献上如此美人,一定会大大的奖赏自己。
襄离却只道这
撷芳使嘴笨,竟然都不会多夸几句,嫌弃的撇撇嘴。
容笙一家人却是大惊失色。
“襄离……”屿歌几乎要上来抓她的袖子,眼中盈盈几欲落泪,“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哦,想起来了,因为是突然找到的机会还没来得及跟娘亲他们商量。
“娘亲,你不要急,我有话跟你说。”
撷芳使心情甚好,也不多做阻拦。
“去吧去吧,这一入宫恐怕日后再不能相见,本官善心仁慈,就留给你们一些闲话家常的时间。”
襄离便带着容笙和屿歌来了后堂。
“娘亲,容爹爹,你们先坐。”她安抚着两人。
“襄离,你怎么突然弄这么一出……”屿歌急道,“我和你爹爹本来都打算举家逃亡了,你这……”
襄离笑了笑,“娘亲,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来幽国是有事情要做的。”
屿歌愕然,“何事?”
“娘亲,我想带你们回家。”襄离握上母亲的手,“我想报仇,我想回家,我们离开家太久了。”
屿歌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襄离跪在华美的地毯上,把脸贴在母
亲的膝头,缓缓的说道,“我们找到了很多的族人,也有很多的钱,正在一点一点积攒属于自己的势力。”
“你长大了。”屿歌如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幽幽一叹。
“我没有长大……”襄离轻轻一笑,“只是就算是小孩子,也该去做点什么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不想以后我们鲛人,仍旧过着东躲西藏,宛如奴畜一般的日子。”
“我会搅乱幽国,毁了这个衍生贪婪,蔓延罪恶的地方……这个腐朽的王朝,早就该变个样子不是吗?”襄离的眼睛亮如星辰,“我要去最核心的地方摧毁它,摧毁它的掌舵者,摧毁它的王冠和宝座。”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入宫的……”屿歌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一直以为襄离是个普通的女孩,需要母亲的庇护……可是原来襄离生来注定不凡,她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
是她太天真了。
她拿走了海神的精血,心里知道那是神族最后的传承,可是在看到诞生的小小婴孩之时,心里还是禁不住的柔软。
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只会抓着她的手
指,稚嫩的尾巴悠悠的拍打……就像每一个新生的鲛人一样,她怎么会是神呢?
她明明……她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不是的……”襄离小声的反驳,在母亲的膝头蹭了蹭,“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我需要母亲……我也需要父亲……”
她不想要光芒万丈和那些加诸于身的沉重期盼,可是人有多大的力量,总该去做衡量自己该去做什么。
能举起天的人不去举,难道要那些更加弱小的人去吗?
她轻声道,“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母亲,带着大家一起回家,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地方。”
屿歌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化为了珍珠。
“不,母亲不回家了。”她哭着笑了,“母亲的家就在这里。”
襄离愕然的抬起头,却见到容笙与屿歌紧握的双手。
那个高大英武的商人因为夫人的主动而有些羞赧,可是更多的还是高兴。
他的脸色异常红润,眼睛也亮了起来。
“夫人!”
“阿笙!”
襄离:“……”说好的母子告别情深似海感人场面呢,为什么她忽然在一边吃起了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