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大桥上, 一黑一红两辆车风驰电掣般地飞驰而过，吓得被超车的车主愤愤开窗大骂。
诸伏景光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车子，眉头紧皱。
原本车子的性能就略有不如, 而且没想到莱伊的车技好到这个程度, 和Zero有得一拼。这种情况恐怕得萩原上才有可能甩掉了。
但是……抱歉，我还不能被留在这里呢。
赤井秀一脸色严肃，油门几乎已经踩到了底, 逐渐只差半个车身。
这时候, 彩虹大桥已经过去了一半。
他深吸了一口气, 拉了一下安全带, 猛打方向盘，车头狠狠在前车后门的位置撞了一下。
诸伏景光整个人往前一栽，车头一歪，几乎是侧着往前滑出去。
——要不要这么狠！
他转头看了一眼, 穿过打开的车窗，狂风凛冽中, 视线遥遥相交，在空气中冒出一团火星。
赤井秀一微微勾起了唇角, 瞬间超车，随即横过车子, 挡在前面——
“嘭！”两车重重撞上。
赤井秀一把刹车踩到底, 一边拉起了手刹。
终于，两辆车子一起向前冲出二十多米后，慢慢停了下来。
“嘶——”诸伏景光揉了揉额头被撞出来的淤青, 看看绝对无法再开的车, 叹了口气, 解开安全带, 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下车。
“哟。”赤井秀一靠在车前，挥了挥手。
诸伏景光黑线，这时候还打什么招呼。
“抱歉，苏格兰，我不能放你过去。”赤井秀一说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诸伏景光一手藏在外套里，握紧了枪柄。
“喂，你们没事吧？”路过的车辆停了下来，车主把头探出车窗问了一句，又忍不住指责，“年轻人，大白天的在主干道上飙车，不要命了是不是？”
“抱歉，我朋友的车子刹车失灵，不得不用这种方法逼停。”赤井秀一一脸歉意地说道，“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也喊了拖车公司，谢谢。”
“这样啊。”司机讪讪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竖了大拇指，“这车技厉害的！”
“谢谢，我们没事的。”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无论如何，必须让普通人远离，免得无端被卷进来。
或许是他的笑脸比赤井秀一一看就像犯罪分子的气质更让人信任，司机挥挥手，继续开车。
“卡慕让你来杀我啊。”诸伏景光又是一声喟叹。
赤井秀一沉默。
他当然不想另一个卧底死亡，尤其是死在自己手里，但彩虹大桥对面有琴酒守着，是一条死路。背后是追击的其他组织成员，这座彩虹大桥，怎么看都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他不动，诸伏景光也没动。
“我……”赤井秀一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沉闷的气氛。
两人都是一愣——为了区别方便，他们会为小组成员各自设定铃声，不需要看屏幕就知道是谁的来电。而苏格兰的手机，这个铃声，是来自——
卡慕！
“接吧。”赤井秀一一耸肩。
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右手依旧握着枪，保持着随时能拔|出来的状态，左手谨慎地拿出手机。
电话响到挂掉，间隔1秒，继续响起。
“喂。”诸伏景光终于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苏格兰，现在保持安静，听我说，别插嘴。”夜神枫冷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是在他买菜途中打电话来让他顺便买可乐的语气。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夜神枫站在米花酒店的半圆形露台上，看着下方的警车，微微勾起唇角，可一句话就差点让人憋不住：“是我发的邮件，通知的日本公安。”
诸伏景光：！！！？？？理事官说的，发到公安部对外邮箱的那封邮件，是卡慕发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不对，因为卡慕把情报透露给了公安，所以今天公安有所行动是理所当然。再按照这个推论，他好像不应该知道我也同时发了邮件？
“现在，照我说的做。”夜神枫的声音继续响起，“拿出你的枪，对准自己的要害。脑袋也好，心脏也好，随便。”
“……？”被禁止开口询问的诸伏景光更加一头雾水。
这是让他自杀的意思？混蛋啊！你让我自杀我就自杀吗？还不如直接从彩虹大桥上跳下去，存活几率都大于50%！
“没让你真的开枪，做个样子，演得像一点，就好像你真的是个被逼上绝路的卧底。”夜神枫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又说道，“如果莱伊阻止你自杀——你知道该怎么做。琴酒在彩虹大桥那边，整座彩虹大桥后半段都在他的狙击范围内。”
诸伏景光的瞳孔有一瞬紧缩——今天的局，针对的不是他，是莱伊！卡慕在试探莱伊是不是卧底，才布置了这么大的局。是因为自己确实是卧底，确实泄露了情报，所以心虚地没想到！
然而，莱伊是不是卧底？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但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莱伊在面对他这个“卧底”的时候，确实态度有点暧昧。
他逼停自己的车，是因为知道琴酒在对面吗？那么他又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其实已经在琴酒的狙击范围里了？
一转念间，他的脑海中掠过无数想法。
“不要挂电话，照我的话去做。除非——”夜神枫的声音里有些意味深长，“你真的也是卧底。”
诸伏景光闻言，躁动的心立刻落回原位。
“我知道了。”他吐出一句话，作势挂电话，可按的却不是挂断，而是录音，随后直接插在上衣胸口的口袋里。
“他来给你送行吗？”赤井秀一走过来。
“算是吧，毕竟相处了三年。”诸伏景光说着，右手从外套里抽出来，还有乌沉沉的手|枪。
“你想和我比一比谁的枪快吗？”赤井秀一几乎同时也掏枪对准了他。
“我没这个想法。”诸伏景光叹息着摇了摇头，下一刻，掉转枪口，隔着胸口的手机，抵住了自己的心脏。
“住手！苏格兰。”赤井秀一一愣，立即明白他是知道跑不了，所以想在自杀的同时销毁存有亲朋资料的手机，顿时扑了过去。
诸伏景光闪过他的攻击，枪口再一次对准自己，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放弃吧。”赤井秀一一手抓住了他的枪，“左轮□□一旦被人抓住，以人类的力量，绝对扣不动扳机的。”
“为什么？莱伊。”诸伏景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想把我活着交给组织，好获取更大的功绩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死在这里。”赤井秀一凑近他，用极低的声音迅速说道，“听着，苏格兰。我是fbi潜入组织的卧底赤井秀一，我可以放你离开，只要你配合。”
“……”诸伏景光的表情复杂，许久没说话，然后慢慢放松了力道，任由他夺走自己的枪。
“苏格兰？”赤井秀一疑惑。
“诸星君，不，赤井君，你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但是……”诸伏景光一声长叹，看他的眼神无奈中带着一丝更复杂的东西，像是惋惜，又像是感激，还有一点点恼怒，“作为卧底，赤井秀一，你太失职了。”
赤井秀一直觉感到不对，整个人都绷紧了。
诸伏景光没理会自己目前是赤手空拳，而对方手里有两把枪，像是笃定了他不会开枪，抽出手机，把屏幕面向他。
【通话中。通话时间：05:45】
赤井秀一：…………
诸伏景光关掉录音，打开外放。
“你是真的，让我很失望啊，Rye。”夜神枫捡起因为震惊而掉在地上的手机，顿了顿，才平静下来，第一次喊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赤井秀一。”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睛里，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述说着“愉悦”。
赤井秀一，你的真名吗？红色的，很美的颜色。比起诸星大好听太多了。
“所以，你今天的局，一直是为我而设的吗？”赤井秀一的神色很坦然。
“当然，因为你在我心里——独一无二。”夜神枫一声轻笑。
原本，苏格兰是卧底，他基本上已经排除了莱伊的嫌疑，毕竟一个小组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卧底的概率未免也太低了。这个局，他只是为了保苏格兰，只要莱伊的表现没问题，他就会以测试合格为名，让琴酒和所有人撤退。这一次的泄密风波也就过去了——至于任务，也勉强有了一个相对最好的结果。
哪怕他折腾了一通，并没有找出卧底，可卡慕多疑看谁都像是卧底是出了名的，他的行为并不太出格。处罚会有，却不会伤筋动骨，不会失去boss的信任，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然而，唯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莱伊竟然真的是卧底。
——就算你真的是卧底，也不该这样就被试出来啊！你真能确定苏格兰不是演你的吗？事实上他确实在演你！
苏格兰说得对，赤井秀一是英雄，但作为卧底，是失职的。
就像是苏格兰，权衡利弊后，不也选择了继续潜伏吗？卧底，真的不应该抱有英雄主义，那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见光的职业。有些卧底手里的血，绝不比真正的犯罪分子少。
但是，夜神枫依旧忍不住感到喜悦。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同行者。
就算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也许会成为敌人，可最终，我们会殊途同归。
真的太好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