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 路灵眼皮一跳。
“新娘服？”她问。
“哪能啊。”大爷摇头，“这是侍女服。”
“侍女？”看着这鲜红的颜色，路灵表示不信。
“真是侍女, 你快点换上，我带你去迎接客人。”大爷催道。
客人？
路灵闻言眼睛放光。
是我想的那个客人吗？
她看向大爷。
大爷点头承认她想的没错。
那她去！
路灵乐滋滋的捡起裙子看了看，这一看, 她确定眼前的衣服除了颜色是红色，确实有点不太像新娘服。
因为新娘服一般都很华丽繁重, 而眼前的衣服, 布料摸着虽然不一般, 但很素净。除了领口袖口绣了些花纹图案和流苏, 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路灵换上出来，踢踢脚上的红绣鞋和裙摆下垂的红色流苏, 在大爷面前转了一圈，自得道，“怎么样？”
大爷从上到下欣赏了一下，点头，“不错不错，你这个样子确实配当我的侍女。”
说着他拿出一块红色的鱼型玉佩替她别在腰间。
“你的侍女？”路灵摸着玉佩的手一顿。
“我带你见客，你当然是我的侍女的。”大爷理所当然道。
路灵只好默认下他这个说法。
“少了点发饰。”大爷看看她的头发，“算了, 这次就将就一下。”
“走。”大爷率先往外走，路灵赶紧跟上。
不过外面那么多人，他都不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路灵疑惑，直到她发现自己出去后, 没人看她。
这让路灵心中起了疑心, 于是经过周宁等人时, 她刚想伸手在他们面前晃晃。
“不要做这些无用之事，你身上有我的障眼法，他们看不见你。但是你若主动和他们打招呼，那就不一定了。”大爷打断了路灵作死的行为。
路灵默默收回手，却好奇地跟上大爷在他旁边问，“障眼法？你的能力？”
大爷睨了她两眼，说：“障眼法每个诡都会，你不知道？”
路灵：“不知道。”
大爷回过头哼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他领着路灵一路走到阳城大学校园河文昌河汇流面积最大的一片区域——也是雨天过后锦鲤群经常出没，真正的“锦鲤湖”。
锦鲤湖呈半月形，两边搭建了一座木桥便于通行。
水面有点深，木桥被泡在水下。路灵看着齐脚踝的水有些犹豫。然而等她发现大爷已经走远，顿时顾不上会打湿鞋子，提起裙子连忙跟了上去。
不到两米宽的木桥两边立着护栏，不高、只有半米，然每隔两到三米，都有一盏红色的小灯将水面还有木桥映衬的红彤彤一片。这点倒是和两岸挂在柳树上的红灯笼交相辉映，显得喜庆又怪异。
大爷一路走到湖中央才停下，然后朝路灵招手，“跟着我，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路灵见他面容肃穆，心底也不由跟着郑重起来。
大爷先是抬头观察天空，尔后默然垂下脑袋，身体半蹲低头看向水面嘴唇一张一合。
路灵听不见他的声音，索性做个面子工程，等大爷摊开左手伸向水面，她赶紧跟着照做。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大爷不收手，路灵也没收。直至片刻后，大爷突然起身对路灵说，“客人说今天不来了。”
路灵：“？”
“走吧。”大爷手一甩，就要离开。
“等下！”路灵紧紧盯着手中仿若“核舟记”里的红色小船，紧张的出声叫大爷，“有船。”
大爷低头，待看到路灵手里的船，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接，声音恭敬道：“归，请红大人下船。”
然而等了半响，小小的红船只是从路灵手心移动到了大爷的手心，并没有其他动静。又过了片刻，大爷抬眸对路灵说，“你去岸边等我。”
路灵还想见见那所谓的客人，可看大爷这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她默然了两秒，起身走向岸边。
站在湖岸，路灵远远观望着木桥中心，隐约看见大爷始终微弯着腰，态度很恭敬的样子。
至于红船里有什么，路灵没看见。
约十几分钟过去，大爷脸色难看的走到路灵旁边。
路灵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大爷先出声沉声道，“我现在有点事，你先自己回去。”
路灵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就见大爷已经离开了。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没片刻便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
路灵回头看了眼平静的湖面，目光在木桥护栏的一盏盏红色的小灯上停留片刻，跟着离开。
许是她身上的衣服，回去途中异常安静，也没有遇到其他“学生”。
回到门卫室，门口的人群已经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围着“迎接队”问问题。
路灵自觉自己这身在他们看来很怪异，便趁着没人注意她，连忙溜进门卫室换上了校服。然后把红裙子和玉佩塞进空间。
等她再出去，路灵面不改色找到一个人多的圈子插了进去打听消息。
她挑的圈子有数十个人，男女都有，年龄普遍二十上下，至于领头人。
路灵看向站在中间说话说的正起劲的男子，通过他的表现，能看出他应该是名老玩家。
此时他正给人“画饼”，总结就一句话：“跟着他，有肉吃！”
这话让路灵疑惑，有心好奇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姐妹，你这衣服怎么有点眼熟？”忽然，路灵旁边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圆脸妹子小声地点了点路灵的胳膊，继续说，“好像和那8名解答人身上的衣服有点像。”
路灵闻言不动声色回道：“我身上的衣服是校服，来之前是这个大学的学生，还在上课。”
“哦。”圆脸妹子信了，“你刚才有没有听见那些玩家说的什么副本规则之类的？”
路灵：“副本规则？”
“就是一些禁忌什么的，我没听懂。”圆脸妹子苦恼，“不过系统不是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赚取或消费龙神币吗？我决定一会儿去卖血换点龙神币找解答人问问哪里有工作缺人。”
“卖血？”路灵一惊，“什么卖血？”她是错过了什么？
“你不知道？”她的反应让圆脸妹子惊奇，“刚才那边有人问解答人‘怎样才能快速赚取龙神币’。这个问题是免费的，然后解答人就告诉我们，我们身体的每个器官都明码标价，价格或高或低，如果急需，完全可以出售，她们保证无痛。”
路灵：“？”
“这算明目张胆的犯罪吗？”
“可是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没有警察。”圆脸妹子失落，“不过卖血也可以，而且给的价格还不低。”
“不低是多少？”路灵问。
“100毫升100龙神币。”圆脸妹子说。
这价格……说句不低也没毛病，一千毫升就是1000龙神币，虽然一次抽1000很危险。但可以分几次，这次系统并没有给时间限制，多待几天抽几次主线任务就可以完成了。不对，她至今还没搞懂龙神祭要怎么才算参与。
“你知道怎么参与龙神祭吗？”路灵问她。
“不知道。”圆脸妹子摇头，“之前有人问，但是解答人态度很冷淡，就差直说那人不配参与‘龙神祭’。”
路灵听后心里一咯噔。
这怎么感觉参与“龙神祭”比赚取龙神币还难？
忽地，路灵肩膀一沉，身子跟着往旁边躲。
“反应还挺快。”周宁讪讪地抬着手，“你刚才去哪了？我们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
“听见有人叫我，我过去看了看，就在旁边。”路灵面不改色撒谎。
总不能告诉她大爷找她，那她肯定要被盘问。
“好吧，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周宁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队伍的方向。
想说不用的路灵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对这个副本了解的太慢，便没拒绝。
走的时候，路灵面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圆脸妹子，出声询问：“你要不要来？”
周宁见状眉头一挑，没吭声。
圆脸妹子闻言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激动的指指自己。等路灵点头，她立马高兴地跑到路灵身边。
路上，圆脸妹子小声对路灵说：“我叫余萌，其实我也是一名玩家。”
路灵：“……”
“这是我的第二个副本，上个副本我稀里糊涂被人带过的。”余萌说。
“能过，说明你有那个实力。”
“不不不，我就是运气好，抱住了好大腿。”余萌摆手摇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我主动和你说话也是有原因的。”余萌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跟着你我会很安全。”
路灵惊讶。
周宁却在这时抽空观察了一眼余萌，眼里浮现出一丝绿意。
“怎么了？”见她神色异常，路灵下意识问。
“没什么。”周宁古怪地移开视线，神秘一笑贴在路灵耳边小声说：“这次副本，不出意外是个职业副本。”
“职业副本？”路灵眼里迷茫。
“就是可以发放职业，让普通玩家成为职业玩家的副本。”周宁解释。
“你们怎么分辨的？”路灵并不记得玩家论坛里有关“职业副本”的分类说明。
“很好分辨，看主线任务就能发现。”周宁说，“主线任务让我们赚龙神币，这就是想让我们在副本里找工作。”
“通常副本里的工作需要特定的身份才能领取，这个身份，就是职业的由来。”
路灵：“哦。”
“你现在还没有就职是吧？”周宁回头，“那这次的副本就是一个机会。”
“不需要邀请函吗？”路灵不懂。
“除了神职，其他职业就职一般不需要邀请函。”周宁说着诧异道：“你居然知道邀请函？”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话说的，显的她很无知似的。
“咳。”周宁尴尬地清清嗓子，刚好前面不远就是陆正君等人。
只是路灵看着除陆正君、周宁、岳霖三人之外的其他人。迎面对上他们打量的视线，不禁感到疑惑询问地看向周宁，等待她给自己介绍。
周宁没辜负她的期待和视线，从左往右依次给她报了一遍名字或代号，“周清、吴生、赵德阳、卢正浩、王二。”
一共五人，只有周清一名女子。
而且她和周宁同姓，只不过周清看起来比周宁还要冷淡一些。
周宁是那种看似冷漠不好接近，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有点小话痨，尤其亲近的人，多话的让人恨不得将她屏蔽。
这五人年龄都差不多，便是身材素质方面也能看出一部分训练过的痕迹，果然很快路灵就听周宁继续她刚才的话，“他们都是我们异常局的人，之前为了调查‘失踪案’消失。我们本以为他们出事了，没想到他们这次都进了副本。”
“不过从这儿也可以看出，他们之前拉进副本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但有个问题是……”周宁看向学校门口走散的人群，“这次的玩家和预备玩家太多了。”
“我们本来还想组织一下人。”周宁语气略带遗憾，“可惜有其他玩家组织的人察觉到这可能是个‘职业副本’而主动招揽预备玩家。”
“现在人都被他们打乱，鉴于对眼前副本一无所知。我们决定静观其变分开行动探索这个副本，这样能快速了解这个副本的规则，便于我们生存。”
周宁说着和其他人介绍了一下路灵，接着又对路灵简单地说了他们的打算，最后还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路灵能有什么意见？她自己都打算蹭一下副本相关信息，先把主线任务完成激活离开选项再论其他职业不职业的。
“那好，那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整合一下当前已知的线索。”周宁问众人，“没意见吧？”
等所有人摇头，周宁满意道，“我刚才问了，学校外大学城有宾馆可以给我们提供住所。但是这个副本你们知道，死要钱！”
周宁黑着脸，一副便秘不想多提却不得不提的表情。
“我估计住一晚的价格不会低，如果超出预算太多，我们今晚可能露宿街头。”周宁摊手叹气。
“姐，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卖血。”
路灵抬眸看了眼提出建议的男子，观察了一下位置，确定是周宁口中的赵姓男子。
这五个人很有意思，除了周清，其他四个人各有特点。像眼前的赵姓男子赵德阳，有着一头黄毛，面上总是带笑，一副老好人的姿态。
“卖血？”一直任由周宁出面的陆正君蓦然出声，“我现在不太建议你们卖血。”
陆正君扭头看向前方热闹的8人解答队。她们身后不远站着一群人，目测十几到二十人左右。
而这些人，都是决定卖血换取龙神币的预备玩家。至于正式玩家，有，但很少，多是观望。
“我觉得卖血没有危险。”赵德阳不以为然。
陆正君：“理由？”
“他们对龙神币的态度比对我们都要热情，我们之所以卖血是为了换龙神币从他们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他们想挣钱，应该不至于致我们于死地。”赵德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建立在解答队对他们没有“恶意”的念头下，并不可靠。
所以陆正君仅用一句话就斩断了他的“天真”。
“不要试图挑战副本NPC的‘好心’，你以为他们是‘好心’？不，他们只是在我们身上有利可图。”
“回去好好补习与副本NPC相处的禁忌条例。”陆正君面无表情道。
赵德阳不敢多话，悻悻地闭上了嘴。
周宁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去宾馆，先看看价格再考虑其他。”
在她的作用下，一行人准备前往学校外的大学城。
出校门前，路灵回头看了一眼学校。阳城大学在玩家、预备玩家百人人气的填充下，不禁让她感觉不到一起暖意和热闹，反而有种荒诞的诡异与割裂感。
“路姐？”一直低调的余萌扯扯路灵的袖口。
路灵回神，赶紧跟上。
校外一改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两旁的路灯将周围照的恍若白昼。至于路灵之前在校内看到的那四辆巴士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显得路面都宽敞不少。
再往前走百米左右就是大学城，大学城两旁的店铺大部分依旧没有开门，唯二开门的，也只有宾馆。以致于隔着老远，路灵都能看到霓虹灯牌闪烁的七彩的光。
“阳城宾馆？”路灵望着眼前的建筑，默念出声。
眼前的宾馆一共五层，是周围店铺中最高的建筑。而在它的隔壁，是可以和它形成对照组又破又小的“夜间宾馆”。
但路灵他们，却是被对面挂着霓虹灯牌的“温暖宾馆”吸引过来。温暖宾馆在霓虹灯牌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气氛。
“去哪家？”路灵看向打头的周宁。
周宁左右看看，寻求陆正君的意见。
“分三队，各自选一家店进去问问情况，十分钟在这儿集合。”陆正君直接分好任务。
三队？
他们这里一共十人。
最后路灵看着跟着她的周宁、周清以及余萌三人。可以说，全队的女孩子都在这儿了。
“走吧。”周宁对眼前的分组并没有别的想法，起身前往她们需要探查的宾馆——阳城宾馆。
阳城宾馆里面和外面一样，简约中充满着低调的奢华和大气。
四人一路来到宾馆接待前台，前台只有一位低着头，穿着黑白两色马甲制服，衬得宽肩腰细腿长的小哥在擦拭着手边的玻璃杯。
看到她们过来，小哥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缓缓抬起头。
对上他脸的那一刻，路灵表情差点没绷住。
因为眼前的接待小哥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身份职业人设百变的男朋友。
此时的他五官没怎么动，另换了张陌生俊秀的面孔。偏长的黑色发丝依旧被他扎了起来，但没在脑后，而是斜放在左侧脖颈旁边，显得随性洒脱又帅气。
路灵：又被男朋友新身份帅了一脸。
决定了，今晚就住这里。
别说路灵了，周宁、周清、余萌看到他，也有点走不动路。
四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表达的含义。
直至小哥开口，“住店100一晚起步，上不封顶，不还价。”
算了，还是走吧。
周宁直接转身。
周清、余萌也没犹豫，只有路灵与小哥对视了片刻，小哥慢悠悠收回视线说：“学生半价。”
正要拉路灵的周宁顿住。
“学生？”她看向路灵身上的校服，转而继续拉路灵，“就算是半价也住不起。”
小哥没有拦她们。
路灵被周宁拽着走不好挣脱，只能单手扭着身子给小哥比划手势做鬼脸。
周宁见状很是无语，“别看他长得帅，但他可是NPC！”
路灵：“NPC怎么了？NPC又不妨碍我喜欢他。”
周宁闻言惊疑不定，“你喜欢他？”
路灵不假思索点头，那是她男朋友，她当然喜欢。
为此她特意补充道，“如果可以，我想帮他脱离NPC的身份拯救他！你们知道怎样帮NPC摆脱NPC身份吗？”
路灵趁机问出了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
周宁见她态度认真，忍不住问：“……你来真的？”
路灵：“我当然是认真的。”
身后，默默跟随的视线闻言，骤然消失。
周宁：“那那个人呢？”
“哪个人？”路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上次在图书馆副本，和你站在一起的那个白衣少年。”
被她一提醒的路灵想起来了，“你说白刹啊。”
周宁不管那个少年叫什么，她现在只想劝路灵迷途知返。
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不那么迷恋一个副本NPC就好。
“那个少年叫白刹？我觉得他比刚才这个还好看，你觉得呢？”周宁委婉道。
对于她的点评，路灵点头认同，但是，“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白刹是好看，但小黑也不差。”
周宁：“小、小黑？”
“就是刚才这个接待小哥啦。”路灵说。
“你为什么叫他小黑？他明明不黑？”周宁回忆道。
“一个代号而已。”路灵语气随意。
“所以你是为了小黑，决定抛弃你的白刹少年吗？”周宁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没有抛弃白刹。”路灵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唉，这就是男朋友一个副本换一个身份人设的弊端。真是的，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这个“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设是跑不掉了。
“我只是……”
“只是什么？”周宁目光灼灼盯着她。
“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家？”路灵说完觉得不妥，又改口，“不，我只是想让他们品尝一下爱情的苦。”
周宁：“？”
这是什么人间渣女语录？
做个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