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倦鸟还巢, 行宫之中渐渐点亮了灯。
行走的宫人们脚步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宫中的主子们。
本就冷清的行宫,自打圣上大婚的消息传过来, 显得更加的冷寂了。
这些先帝的留下的后妃们, 这几日的脾气都不太好,伺候的宫人们都更加小心翼翼。
书芳见到自家主子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 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她心急又担心站着门外劝道:“娘娘,都天黑了, 奴婢进来给您点灯吧?”
过了良久, 屋子才传来声音, “不必了, 你退下吧。”
书芳正要在劝, 只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待看清来人, 她瞪大了眼睛,颈部一痛很快失去意识。
来人直接推门而入, 朝里面走去。
正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徐媛听到声响,依然没有回头, “出去,本宫要静一静。”
脚步声未停,在徐媛身前站立着。
徐媛本就心中愤恨不已, 又遇到婢女忤逆命令,她回过头凶狠地道:“滚出……”
徐媛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中,随即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书芳呢?”
来人笑了笑,用手里的火折子将房内的蜡烛点上,他看着徐媛的眼睛说:“我自然是来看望阿姐啊。”
徐媛冷笑一声,“你刚娶了姓纪的那女人才月余,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往我这边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送的新婚之礼不喜欢?”
徐晋洲不见外的在徐媛身旁坐下,他轻笑一声,“阿姐给我的,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阿姐。”
徐媛问:“何事?”
徐晋洲这会倒不急着问了,而是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姐知道吗?”
徐媛眼神一冷,“怎么?你是过来看本宫笑话的?”
徐晋洲笑了,“臣弟怎么敢呢。只是这皇上大婚封后的日子,天下皆知啊。”
这话直戳了徐媛的心肺窝子,她本就因此事心情不郁,偏偏徐晋洲又在她面前提起。
她不悦的眯起眼睛,“你究竟是过来做什么的?”
徐晋洲见她动怒了,敛去笑容,“阿姐知道苏南莹吗?就是贤王的一个妾室。对了,她还是苏南柔的妹妹。”
徐媛不语,眼中却有了警惕之意。
徐晋洲继续道:“阿姐你知道吗?她死了。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阿姐向来高高在上,定是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人物。不过有意思的是,她是死在我的手里。”
徐媛见到徐晋洲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一寒。
徐晋洲不顾徐媛的异样,说:“阿姐可能想不到吧,就是那么巧,当时我也在场,听到了她死前那些疯言疯语。她说她被是凤命,她应该是皇后。她还说,为什么苏南柔没有死,明明将蓝踟蹰告诉了宫里的贵人,却没能把苏南柔弄死。更说是苏南柔占了她本该的位置。阿姐,你说好不好笑?”
徐媛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她保持与徐晋洲的距离。
徐晋洲抬起头朝她看过去,“阿姐,苏南莹口中的贵人,是你的人吗?”
“住口!徐晋洲在你胡说什么!”徐媛已是满脸怒容。
徐晋洲闷笑两声,“阿姐别慌,人都死了。除了我也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了。”
“我只是很好奇,阿姐为什么会这么恨南柔。”
徐媛脸色十分阴沉,她怎么都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的亲弟弟还会到行宫来质问她。
“徐晋洲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要是还有身为徐家子弟的自觉,就闭紧的你的嘴。否则,我们整个徐家都会被覆灭。”
徐晋洲道:“既然阿姐知道会连累徐家覆灭,当初又为何要做。”
徐媛被徐晋洲激怒了,“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宫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跟贤王私下勾结,想要趁机造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又将徐家置于何地!”
徐晋洲被徐媛一番指责,面上倒也平静。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阿姐,如果当初南柔没有跟萧璟煜遇上,而是先遇到了我,成了我的外室,你会如何待她?”
徐媛心中怒火正旺,被徐晋洲这么突然问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回道:“自有你的正妻处置,我为何要脏了手。”
“脏了手?”徐晋洲一字一顿,他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徐媛走近,“阿姐,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高贵、善良、正直,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啊。”
“阿姐,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南柔就是我的外室。我小心翼翼的护着藏着,顶着家族压力要纳她进府,甚至屈服愿意娶正妻,只愿家里人能够善待她。可是在她要进府的前一天,她死了。被人推到了冰冷的湖水里,就那么孤零零的死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要进门的正妻所为,可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阿姐你的意思。阿姐,她在梦里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你为何容不下她。”
徐媛被他那如刀锋般的目光逼的不住的往后退,她大喊:“徐晋洲,你疯了!你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就跑我这里来撒疯了吗?”
徐晋洲大笑起来,“是啊,我疯了,可能很早我就开始发疯了。”
“阿姐,你知道不知道,我都不想从梦里醒过来,因为梦里有她,就算是假的,我在梦里也拥有了她。可是,这几日我却是只能在梦里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无能为力。她死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外室,你都容不下她,阿姐,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狠。在你下命令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亲手杀死你亲弟弟最爱的女人。”
徐媛已经贴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梦里面她身份低微,只是我的外室,你容不下她。如今她成了萧璟煜的女人,未来的皇后,你还是要对她下杀手。阿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徐媛一把推开徐晋洲,“你疯够了没有。我知道今天你不好受,可你也不要编什么梦来我这里撒气。徐晋洲,本宫命令你出去,给我滚回徐家!”
徐晋洲踉跄几步,他朝徐媛笑了笑,“阿姐何必恼羞成怒,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走便是了。”
徐媛见到他往门口走去,刚要松口气,却听到徐晋洲道:“阿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说完,徐晋洲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没多久,书芳从外头冲了进来,“娘娘,娘娘,三公子他……”
徐媛朝她摆了摆手,道:“去吩咐守卫的将领,让他往我这边再加派人手巡夜。”
书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徐媛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徐晋洲今日的态度太古怪了,还有他口中那荒诞的梦,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梦中苏南柔死在了她的手里,她居然会感到畅快。
徐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便念道:“疯了,真是疯了。”
没过多久,一封急报从行宫送到了皇宫。
通州行宫中失火,先皇后徐氏在大火之中丧生了。
而徐家的幼子徐晋洲也从此消失了,再未出现。
有人说他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也有人说他去了苗疆,还有人说他出家当了和尚,可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少人惋惜那刚刚嫁到徐家的纪姑娘,刚成亲便要守寡了。
……
又到了一年的七夕之夜,这一回,萧璟煜实现了他的承诺,带着苏南柔回到纪宅的葡萄架下,听织女与牛郎的细语。
皓月当空,苏南柔站在葡萄架下好一会了,什么都没听到。
她小声嘟囔,“难道那个七夕晚上能在葡萄架下听到织女牛郎说悄悄话的传言是假的?”
萧璟煜来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道:“人家夫妻一年未见,哪有闲工夫说话。要不,我先陪你去荡会秋千吧。”
苏南柔嗔他一眼,这个色胚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
萧璟煜却很受用,干脆将她拢到自己怀里,好不容易那两个小崽子没有跟过来,她的全部都是自己的。
萧璟煜可一直都记着上回带着她在秋千上,看更大更圆的月亮时,那快乐又害怕的模样。
苏南柔转身从他怀里出来,“不去。我就守在这里听他们说悄悄话。”
萧璟煜见她这样,便知道又是害羞了。
他也就在一旁坐了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葡萄酒,说道:“成。你要是想守在这里,我也陪着你。不过你等的织女牛郎没来之前,咱两也可以说说悄悄话。”
苏南柔抿嘴一笑,“好呀,夫君想说什么悄悄话呢?”
萧璟煜先饮了一杯,他看着她盛满笑意的双眼,说:“南柔,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是在安阳侯府里,那时我的衣裳弄脏了,是夫君你帮了我。”
萧璟煜却摇了摇头,“那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第一回帮你。你好好再想想?”
苏南柔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与夫君的第一次见面啊,她再怎么想,也没有在之前见过他。
苏南柔揉着手里帕子,犹豫的说:“难道是夫君在什么见过我,我并没有见到夫君?”
萧璟煜问:“想知道吗?”
苏南柔用力点头,她很好奇。
萧璟煜伸手在她下巴尖上捏了捏,“让我高兴了,我便告诉你。”
苏南柔气得直接扑到他怀里,在他腰上拧了几下,“夫君,你快说。”
萧璟煜笑声倾泻而出,她这力道,就跟瘙痒一眼,他直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云州。在云州时,我们便见过了。”
“云州?”苏南柔她想自己在云州几乎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有机会遇上他。
忽然之间,她想到当初去京城的路上,住过的客栈里,似乎有这么一个可能。
只不过她当初是在沐浴,而官府在追捕逃犯。
她眼睛瞪大,当初她在浴桶倒影里见到的黑影,不是眼花了。
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苏南柔见他还在笑,又捶了他两下,愤愤道:“原来夫君那时候开始就喜欢做梁上君子了。你快说,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看见……”
萧璟煜见她停住了,故意道:“看见什么?”
“你……”
萧璟煜知道再逗下去,可能今晚就不能进房了,哄着道:“没见着,什么都没见着。”当时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只是一闪而过的白皙不时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回的七夕,苏南柔再次在那男人的忽悠之下,荡秋千了,赏了月亮,至于织女牛郎的悄悄话,早被抛到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配角也交代了。
故事到这里了,南柔和萧璟煜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们下个故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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