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当然没有回答这位不速之客莫名奇妙的问题。
但对方的出现地点和态度都很可疑, 这让他不得不对此起疑。
他又质问了一遍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冷声道：“你是谁？”
面前这位青年，身穿黑衣, 头戴兜帽, 身形修长。因为身高比蝙蝠侠要矮一些，所以蝙蝠侠只能看见他的一小截线条流畅的下巴。听到了蝙蝠侠的问话, 他微微抬起头, 兜帽的布料滑动，那一瞬间，蝙蝠侠好像看到了一双暗红的眼瞳。
但那似乎只是错觉，只是一个晃眼, 他又只能看见青年的下巴了。
可疑的青年似乎不想透露过多的信息。他说：“这不重要……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而已。”
……只是一个假设。
但这个假设蝙蝠侠并不是没有思考过，因为, 他身边已经有人因为小丑的疯狂而受到伤害了。
想起那段无人知晓的历史，他的表情十分冰冷, 嘴唇紧紧抿起, 连下巴的线条都紧紧地绷着。
他问：“你知道些什么？”
蝙蝠侠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几年的义警生涯中, 他早就接触到过各种力量体系，其中就包括魔法。
他知道未卜先知是真是存在的, 他也知道有人能够预测未来。
但是, 蝙蝠侠从不相信既定的命运——命运这东西，只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只是对方的问题问得实在太过蹊跷……他必须得问个清楚。
亚度尼斯也发现蝙蝠侠似乎盯上自己了。
他有些苦恼：他本来想避开蝙蝠侠单独行动, 这一趟先拿到小丑的资料就好。因为他总觉得跟蝙蝠侠打交道会非常麻烦——对方一旦发现自己，肯定会想把自己查个底朝天，把所有问题都盘问清楚。
其实, 如果亚度尼斯能够得到蝙蝠侠的帮助, 关于小丑病毒的调查进度可能会快得多。只是他担心就算他把自己来自未来的所有实情都告诉蝙蝠侠, 生性多疑的蝙蝠侠也不会相信。
而亚度尼斯想要的是速战速决。
正在他思考着该怎样混过这个问题、继续进行原本窃取资料的计划时，他就忽然听到了一声比刚才更高亢、更加尖利刺耳的警报声。
而忍受着这简直要刺破耳膜的噪音、仔细分辨的话，亚度尼斯能够听到隔壁几个房间里的人群惊慌失措的尖叫。
这动静，比自己来之前还大。
亚度尼斯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有些僵硬地看向蝙蝠侠，发现对方果然在冷酷地瞪着自己。
而亚度尼斯那极好的听力让他能够听到蝙蝠侠耳麦里传来的通报：“蝙蝠侠，就在刚才，小丑越狱了。”
亚度尼斯：……
他无奈地说：“如果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会相信吗？”
这也太巧了……他真的只是来偷资料的！
感觉蝙蝠侠在去逮捕小丑之前恐怕会先缉拿自己，亚度尼斯果断地放弃了今晚的计划——摊上事了，先走为妙！
蝙蝠侠毕竟还是人类，就算各项体能已经达到了人类的巅峰，那也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在对方毫无针对性的准备的情况下，亚度尼斯轻轻松松地就借着黑暗，从对方的视野里消失。
而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屋顶，透过这栋建筑的小小天窗，去观察蝙蝠侠的反应。
对方似乎还在接听电话，亚度尼斯能够模模糊糊地听到与蝙蝠侠通话的人说什么“早就”“假冒”“逃跑”之类的单词。
他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空，而低下头来，看见的则是精神病院里兵荒马乱的医生、护士和武装人员。
仅仅只是小丑一个人，就能够造成那么大的阵势……从未接触过他的亚度尼斯第一次感受到了小丑的可怕。
当然，他知道眼前的局面还只能算是比较轻松的。毕竟，对方未来可是造成了数千万人的人间蒸发，直接毁灭了一整座城市。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冥府”的概念的话，那一天，该有多少人不明所以地在冥府里相遇。
……简直是无妄之灾。
而小丑死后，他身上残留的病毒居然还能对后世造成危害。
想到这里，亚度尼斯抿了抿唇。
这时办公室里的蝙蝠侠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循着情报去追捕小丑了，暂时没有时间来管自己。
他又在屋顶上等了一会儿，然后就轻盈地跳了下去——继续去翻柜子里的资料。
在翻找资料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隐隐从背后袭来的寒意。
【你感觉有人在看着你。】
蝙蝠侠在这个房间里放了监视器？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亚度尼斯所感受到的视线不止一道。
他将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打算等找到东西之后就立马离开。
这件办公室的主人似乎很有条理，所有的纸面资料都整整齐齐地分类放好。
没有费太大力气，亚度尼斯最终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印着小丑头像的病例——厚厚一叠，里面似乎还记录了医生与他的对话以及他的异常行为情况。
但上面却少有亚度尼斯最想要的身体数据……亚度尼斯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小丑根本不愿意乖乖接受医院的身体检查。
也对，作为一个超级大反派，平日里热衷于搞事情的小丑安安分分地排着队接受检查的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就十分违和。
难道阿卡姆里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了吗……亚度尼斯考虑着要不要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看看——里面说不定会有一些电子资料。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行动，他面前的这台电脑，屏幕居然突然自动亮起！
他一个激灵，差点一拳把这台电脑打碎。他后退了一步，背部肌肉也微微绷紧，警惕地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异常现象。
“哈哈哈哈哈哈——”音箱里传来了一道音调古怪又尖利刺耳的笑声。而屏幕上，则是显示出了一个绿发男人的大脸。
他的脸靠得非常近，以至于五官都有些变形，衬得他那张惨白坑洼的脸、不慎将颜料涂抹出去的猩红的唇更加扭曲怪诞。
似乎是没察觉这个问题，又似乎就是故意的，他将脸更贴近镜头，让人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眼里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他露出了个可怖的微笑，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哈喽？初次见面！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吧！”
亚度尼斯能够听到隔壁房间、再隔壁的房间、更远的房间里，也有同样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延迟，每台电脑发出的声音并不完全重合，形成了一种层层叠叠的音效，像是山谷里的回音，在亚度尼斯的脑袋里回响。
他晃了晃自己被小丑的笑声给震到有些发晕的脑袋，心想：小丑这是控制了整座医院的所有电子设备吗？他是在跟蝙蝠侠对话……还是跟所有刚好守在电子设备之前的人对话？
目前的状况看起来还与自己无关，亚度尼斯也相信蝙蝠侠能够解决这件事、把小丑给抓回去。
他正准备关掉显示着小丑的大脸的视频源，去查找这台电脑的文件夹。
但没想到，他的手才刚碰上鼠标，画面里的小丑就突然将自己的眼睛狠狠地贴上摄像头！以至于屏幕上只能显示出一只巨大的独眼，把亚度尼斯吓了一跳。
……看来不管什么形式的恐怖游戏，跳脸杀都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吓人方式。
这还没完。小丑盯着屏幕，挤眉弄眼地、音调古怪的咕哝着：“怎么？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亚度尼斯一惊，捏着鼠标的手指也下意识地一顿。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怪诞的感觉。
小丑有些不满，那双绿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够透过网络，看到屏幕之外的人。他说：“为什么无视我？”
听到这话，亚度尼斯瞳孔一缩，他感觉自己的背上的寒气更加浓重了，心里的怪诞感也逐渐落地。
小丑……真的在跟自己对话？今晚闯入阿卡姆的，应该就自己一个吧。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特意为他而来的？他又怎么发现自己就刚好在电脑前、可以听到他的问话？
亚度尼斯回过神，抬头看向这个房间里的天花板——那里有一个正静静对着他的摄像头。
在他刚来的时候，这个摄像头还是关闭的。但不知何时，它已经打开，镜头的中心隐隐有红光闪烁，就像是一只眨动的眼睛。
与此同时，亚度尼斯的理智值开始有了逐步下降的趋势，而且，下降的趋势还越来越快。
他果断退出了邀请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