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本以为回到岛上, 回到她身边,苏光宗就会变好,没想到他愈发变本加厉。
每天早上起床就去游戏厅, 中午准时回来吃饭,吃完饭又继续去游戏厅, 到大半夜才回来。
不管宁雪如何暴怒又或者苏俊彦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 他都不为所动,眼里就只有游戏。
至于宁雪想的, 只要他一回来, 就把他关房间里的计划,已经完全泡汤。
苏光宗毕竟是大小伙子,动起手来,连苏光宗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宁雪了。
关起来可以, 他能把房门给拆咯, 从二楼跳窗户, 更是分分钟的事。
宁雪要是听大娃说的, 狠狠心,不给他做饭,严加管教,那兴许有一线生机,偏偏她又狠不下这个心,总以为用一片苦心去感动苏光宗, 他就会听话。
可苏光宗现在已经彻底对学习没了兴趣。
但他也聪明,知道压宁雪压得太狠,宁雪说不定急起来真给他断粮。
便跟宁雪商量,只要让他打游戏机, 他就学习。
于是他继续每天早出晚归,该打游戏机打游戏机,晚上回来,装模做样地看两页书,就算应付过关了。
偏偏宁雪还真就吃这套。
她觉得苏光宗有基础,只要随便看看书,来年又能考名牌大学。
殊不知,现在教材日新月异变化,江山代有才人出……
苏光宗回了海浪岛的事,没几天,整个军属院都传遍了。
对外,宁雪和苏俊彦都是一副说辞:光宗他不喜欢现在上的这个大学和专业,就自己退学了,回家再考一年,上别的他喜欢的大学和专业。
当然,信的没几个。
苏光宗被退学的事,一开始还只是在本校传,后来不知道哪个‘多事’的,给捅到报社去了,记者还专门写了一篇报道,标题就是,名校大学生沉迷游戏,惨遭退学。
报纸虽然只在沪市发行,也没有点名道姓,只是说复旦的大一新生,苏同学。
但海浪岛近几年考到沪市的学生不可谓不多,只要稍微留点心,立马就对上了。
一开始宁雪和苏俊彦还能瞒,等那篇报道的剪报都被好事的给寄回来了,传阅八卦,整个军属院也就传遍了。
宁雪出门买菜,也不敢起这么早了,都是避着人的。
苏俊彦在部队,只要同僚们一提到有关孩子的事,他再不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而是借口抽烟躲了出去。
两口子都夹着尾巴做人,偏偏苏光宗还大摇大摆的,不仅在海浪岛的游戏厅玩,偶尔还坐船去江市、闻市的游戏厅玩。
原先的尖子生,好孩子,军属院一众小孩学习的榜样,就变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对象,没几天就要被拉出来树典型的反面教材。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沈烈看在了眼里。
第二天中午跟晚上,他吃起饭来都是心不在焉的。
夹一筷子鱼,不往嘴里塞,反倒往鼻子里捅。
宁棠当然看出来了,晚上睡觉前,就问他,“咋了这是?”
沈烈双手搭在后脑勺,双眼目视天花板,长叹一声,“唉,游戏害人啊。”
不怪他有如此感慨,大娃二妞毕竟跟苏光宗苏耀祖这两个年纪相近,从小到大,都是比对的对象。
哪怕沈烈面上不说,偶尔也是会羡慕双胞胎的乖巧和好成绩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
听到这话,宁棠倒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游戏害人啊?”
沈烈回望她,“大家不都这么想的嘛,要不是游戏,苏光宗现在还好好呆在学校学习呢,哪会沉迷至此。”
宁棠斜他一眼,“那你们可就想错了,就算不是游戏,也会是别的,你自己想想,现在社会越来越进步了,越来越多好玩的东西出现,游戏厅是一个,那溜冰场,迪厅呢,还有从岛国流行过来的卡拉ok,哪样不好玩?”
她就觉得奇了怪了,为啥非得把‘罪’全都怪在游戏上。
诚然,游戏也有错。
但游戏被生产出来,只是作为一种娱乐消遣的方式。
真正该怪的,是受不住本心的,像苏光宗这样的玩家,以及苏俊彦、宁雪这样不会引导的父母。
宁棠道,“你自己想想,游戏真有这么好玩?是,它是好玩,我不否认,但玩了那么多把,苏光宗也该腻了吧,他为啥到现在都不腻,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比游戏还要好玩的东西。”
沈烈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翻过身望着她,“你接着说,该咋引导他。”
宁棠:“简单,就是让他发现比游戏更好玩的东西呗,让苏俊彦和宁雪两口子带着他多出去外面转转,旅旅游,看看名胜古迹,在家搞个烧烤会,请朋友来家里玩,慢慢的,他就会发现,这些东西,比游戏好玩多了,也交了朋友,就不爱呆在家里玩游戏,爱出去了。”
苏光宗那么快就沉迷游戏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性格有些内向,跟他原先在大学的舍友,都聊不到一块去,没人和他一起玩,自然而然地就会掉入游戏厅的陷阱。
听完,沈烈很是感慨,“我咋觉得苏光宗该由你来教,要你是他妈,他指定不能像现在这样。”
宁棠翻身盖被,“可拉倒吧。”
今年暑假,三个孩子都不回来。
大娃跟大虎继续留在沪市做他们那摊生意,沈烈从他偶尔寄信回来的只言片语,察觉出这小子的生意,似乎是越做越大了,还打算在沪市开店。
沪市可是寸土寸金,能在沪市开店,估计这小子没少赚。
二妞则是参加了学校的合唱团,整个暑假都要排练,说是合唱团今年春晚有表演节目,会上电视,让宁棠和沈烈一定要看。
也意味着她这一整年都没时间,暑假要排练,寒假要上春晚。
惹得沈烈唉声叹气,“闺女就去上个大学,怎么跟卖给学校了一样。”
三娃就更不用说了,今年八月份就要转到国家队了,这几个月忙着跟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的教练和队友告别,更没有时间。
六月十一号,上午。
三娃跟教练和队友聚餐回来,就听到门卫处的保安说,他姥姥姥爷来找他。
三娃眼睛一亮,“真的,我姥姥姥爷来了?”
他没想到,宁为国和孙爱菊会从山岗村来看他,赶紧追问保安,“那我姥姥姥爷在哪呢?”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两道声音,“三娃,我们在这呢。”
三娃转过头,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因为走出来的不是宁为国和孙爱菊,而是梁栋和白小芬。
白小芬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看在三娃眼里却是十分的虚伪,“三娃,我们来看看你,你在这过的好吗?”
梁栋贪婪地扫了一眼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高大洁白的建筑物,“三娃,你们这儿挺不错的啊。”
三娃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厌恶,转头跟保安说道,“保安大叔,这两个人我不认识,下次他们再来别放他们进来。”
说完,扭头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梁栋和白小芬的呼喊。
他真没想到,梁栋和白小芬这回聪明了,知道称自己是姥姥姥爷,不说是外公外婆了。
回到宿舍,三娃立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当下便是委屈巴巴的一句,“妈——”
宁棠早上起床,买完菜回家,刚做好饭就听到电话铃响,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三娃的撒娇声,弯起嘴角,“咋了这是,多大人了,还跟我撒娇。”
三娃扁扁嘴,“我哪有。”
宁棠:“行了,说吧,到底啥事。”
没事三娃一般不会打电话过来。
三娃把梁栋和白小芬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抿抿嘴,“还说来看我,呸,哪有人是空着手来看人的。”
摆明了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而自己一点便宜都不想出。
宁棠嗤了一声,梁栋白小芬两口子打的主意很好猜,估计是看到了电视或者报纸上的报道,知道三娃现在出息了,便想扒上三娃,跟以前扒着沈烈一样,找他要钱。
偏偏梁栋和白小芬还真是三娃的亲姥姥、亲姥爷,三娃跟他们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宁棠心里转了一转,“这事我来解决,你安心待着,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八月份你就要去京市了,我就不信他们能跟到京市去,他们要敢,我打断他们的腿。”
三娃被逗乐了,道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宁棠便准备出门了。
沈烈今天难得休息,睡到日上三竿,刚起床,就看到宁棠急匆匆地出门,“你这是上哪去?买菜?”
“不是。”宁棠脚步不停,“我去买纸钱。”
沈烈一脸呆滞,“买纸钱?”
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自己给自己盛了饭,刚吃到一半,就看到宁棠提着两大包纸钱回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以为你说说而已,你还真买了。”又道,“你买纸钱干嘛,咱家哪个亲戚挂了?”
“梁栋和白小芬。”不年不节的,纸钱还真不好买,宁棠忙着整理买回来的纸钱,随口道。
沈烈眉头跳了跳,“他两啥时候死的?我咋没收到信。”饭也不吃了,起来转了转,“不对,他两死了咱家应该买鞭炮啊,买纸钱干嘛。”
“我倒是希望他两真死了。”宁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好气地道,“省得天天作这作那的,刚才你睡觉的时候,三娃打电话给我,说这两口子找到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去了。”
沈烈点点头,这像是他两会干出的事,“去找三娃要钱的吧,不过这跟你买纸钱有什么关系?”
宁棠,“寄给那两口子呗。”拿出纸跟笔,“我说,你写。”
沈烈快速扒了两口饭,把饭桌清理干净,“你说吧。”
宁棠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写的太委婉,估计这两口子听不懂,索性道,“就说,他两要再来找我们家的人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三娃还是大娃和二妞,我就去他们家门口烧纸钱,不多不少,就烧够七百块钱,烧得他们整栋楼乌烟瘴气,边烧边让他们邻居出来评评理。”
沈烈边写边乐,“还是你牛。”
宁棠翻了个白眼,“牛什么牛,我说得出做得到。”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