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瓮城的弟兄们大都挂了彩,还有人因为伤势过重而离世。此时的陈玉楼想起自己与昆仑的点点滴滴,又是痛心,又是自责,不免心灰意冷,将平日里争强好胜之心都淡了下去,起了就此作罢的心思。
花灵四处奔忙,为伤员们上药。她看着昆仑曾经送给自己的用稻草编的小狗,不免一阵心酸。此时罗帅怒气冲天,此次行动不止损兵折将,连金银财宝也没有得到。他前来质问陈玉楼,可陈玉楼不想再以身犯险,想与罗帅一拍两散。
陈玉楼认为正是因为罗帅擅动机关,才惹得如此大火,若不是自己舍身相救,罗帅早已命丧当场。
罗帅责怪陈玉楼下了下瓮城的命令,正是如此才导致弟兄们损失惨重。这场悲剧与他们二人都脱不开联系。
二人都在气头之上,决定一拍两散。
最后还是乐丹在从中调和,看着两人说道:“两位,这次不管是谁对谁错,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过了,这点情谊还是有的,一次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失败,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办法进入瓶山古墓,不如暂歇几天,等鹧鸪哨回来后再计议不迟。”
乐丹救过陈玉楼和罗老歪,两人也都给乐丹面子,暂且作罢,回去养伤要紧。
陈玉楼便召集众人说道:“胜败兵家不可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众兄弟休要焦躁,暂在此休整几天,不日陈某便要再上瓶山,不将这座山里古墓挖它个底朝天,须是对不住那些折了的弟兄!”说罢摆血酒发毒誓,定了成规,又在义庄里给那些惨死的盗众摆了灵位,烧香烧纸,并按湘西撒家风俗,扎了许多纸人,写上主家姓名和生辰八字,在灵位前焚化了,让它们在底下伺候诸位老爷,这些琐事,自不必细说。
一连几日,陈玉楼让罗老歪好生养伤,他自己只是在义庄里闭门独坐,思量着进瓶山盗墓的计策。瓶山古墓之奇,天下再无第二处了,虽从山巅进入,可直切中宫,但墓中毒物潜藏难防,被咬到一口,就连神仙罗汉也难保性命,可从前殿或偏殿挖将进去,谁知是否会误入另一处疑冢虚墓。而且石山坚固,巨石铅水封门,里面机关重重密布,听闻宋时瓶山曾有机关总枢图谱,后来落入元人之手,封墓下葬之后,那图谱便被毁去了,如今想破尽其中机括实是难于登天。
思前想后,在这瓶山之中,单凭卸岭之力绝难成事,也只有希望搬山道人早日赶来会合。搬山分甲之术,自古就传得神乎其神,陈玉楼素知其手段高明,便是神鬼也难揣测,却也未知其详,要是有搬山道人相助,也无法盗得瓶山墓中的宝货,那可真就无计可施了。
直到第四天头上,陈玉楼总算是把鹧鸪哨和红姑娘盼回来了。鹧鸪哨三人回到大军集合之处,发现将士们损失惨重。老洋人担心师妹花灵的安危,见到花灵后这才放心。花灵为自己没能治愈全部的弟兄感到内疚,鹧鸪哨对她好言安慰。
陈玉楼让手下腾出一间静室,在里面同鹧鸪哨等人密议起来,说起两盗瓶山,都折得惨不忍睹,想来不能单单以力取之。不过陈玉楼也没忘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把那死里逃生的狼狈经过,描述得格外耸人听闻,也没好意思说折了许多兄弟。
鹧鸪哨将自己找到克毒之法的消息告诉陈玉楼和罗帅,他吩咐老洋人把鸡抱到桌子上,众人见了都十分不屑。鹧鸪哨称此鸡乃是怒晴鸡,是世间罕见的凤种,红姑娘也证实了此鸡的不凡。罗帅认为鹧鸪哨是在哄骗自己,他手下的杨副官也坚信这怒晴鸡实际上就是一只呆鸡,他用枪指向怒晴鸡。不料此鸡竟扑向了杨副官,将他的衣袖啄破,随后这怒晴鸡一飞冲天。鹧鸪哨连忙吹起口哨,怒晴鸡便乖乖地落入筐中,众人见识了怒晴鸡的威力,纷纷对其大加称赞。
罗帅见克毒之物已经找到,想要继续寻宝。为了让陈玉楼再次与自己合作,他竟下跪希望陈玉楼能够与自己冰释前嫌。陈玉楼连连答应,众人决定次日再进瓶山。红姑娘为陈玉楼送药时发现陈玉楼心事重重,陈玉楼称自己十分后悔当初的冲动之举,若是当初自己能够等到鹧鸪哨归来再做行动,卸岭兄弟就不会死伤惨重了,红姑娘安慰陈玉楼不要过于伤心,等到再进瓶山之日一定会给昆仑报仇。红姑娘提起鹧鸪哨,对他大加赞扬,陈玉楼看出了红姑娘对鹧鸪哨不平凡的感情。
第二天,众人再次计议如何进入瓶山古墓。鹧鸪哨提议从山底进发,陈玉楼决定兵分两队,由自己和罗帅带着人马,在山脊处铺设炮眼,再派一队人陪着鹧鸪哨在山底下找地宫的入口。红姑娘主动提出想要协助搬山,众人都看出其二人不寻常的关系。
群盗斩鸡头烧黄纸,定了盟约:盗出古墓中的丹丸明珠,都归搬山道人,乐丹从明器中挑选三成,其余的一切陪葬明器珍宝,则由卸岭盗众所得。随即点起灯笼火把、亮籽油松,离了老熊岭义庄,浩浩荡荡地趁着月色进山盗墓。
进山盗墓的队伍山工兵打头,罗老歪手下的工兵部队里,也有不少人是在“常胜山”插了香头的。插香头就是绿林中入伙的意思,这一部分人和卸岭群盗一样,都在臂上系了朱砂绫子作为标志。
其余那些工兵,便和在普通军阀队伍里当兵混饭吃的没什么两样,扛着机枪、炸药,携带着撬、镐、铲、斧之类开山挖土的工具,除此之外每人还要用竹篓竹笼多带一只活鸡。工兵们就在一阵阵杂乱的鸡叫声中,排成松松散散的队列行军。
虽然在山路上走得七扭八歪,这些当兵的人人脸上神色振奋,毫不以前两回在瓶山盗墓遇险为意,因为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指望着跟陈掌柜和罗大帅盗墓发财。
陈玉楼和罗老歪带工兵营,在山脊处埋设炮眼,轰山炸石挖掘墓道,而鹧鸪哨则带搬山道人和一伙卸岭盗众,从山底寻找入口。此次进山人手充足,正应当双管齐下,不论哪路得手,瓶山古墓中的宝货就算到手了。
征缴来的大量活鸡,都给了陈玉楼使用,这些大公鸡足能驱除墓中的毒虫。漫山遍野的鸡鸣,使得瓶山缝隙里的毒雾毒蜃,都彻底消失隐匿了,大大小小的蜈蚣似乎也知道有克星进山了,全藏在岩缝树根的深处蛰伏不动,哪里还敢吐纳毒瘴。陈玉楼这一路人马,当即忙碌着闻地凿穴,开挖炮眼,按下不提。
另一边,鹧鸪哨带着老洋人和花灵,还有红姑娘率领的十几个卸岭弟兄已经找到了山脚阴凉处,开始选定地方准备打洞盗墓。群盗摩拳擦掌,纷纷准备器械挖掘盗洞。红姑娘见只有十几个人,也不知这条盗洞深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挖不透,便想派两个弟兄回去再调些人手来帮忙。
鹧鸪哨心想红姑娘这月亮门里出来的,不太懂倒斗的勾当,她不知若是凭着人多势重,也就没有搬山之术的名头了,便说:“大可不必,诸位卸岭好汉只管在旁歇息等候,且看搬山分甲术的手段……”说罢对老洋人和花灵一招手:“取分山掘子甲!”
群盗一听都是一怔,想不到今天有机会见识搬山秘术。盗墓倒斗的谁人没听过搬山分甲之术,但以前搬山道人从不与外人往来,所以几乎没人亲眼见过分山掘子甲,众人都是做倒斗这行当的,如何能不好奇?当即人人凝神,个个屏息,眼也不眨地盯着三个搬山道人手底一举一动。
只见花灵和老洋人从背后卸下竹篓,竹篓上面盖着蜡染的花布,里面沉甸甸的像是装了许多东西。花灵取出药饼捻碎了撒在竹篓上,也不知那药饼是什么成分,她随手一抖,就忽然冒出一片尘烟,就听那竹篓里有东西蠕动欲出,“哗啦啦”的一片乱响,好似大片铁甲叶子相互摩擦。
群盗大吃一惊,久闻分山掘子甲的大名,谁也没想到这东西是“活”的。那“掘子”二字,乃是古代对工兵的一种称呼,古时战争中常有攻城拔寨的战法,遇到坚壁高垒的城池难以攻克,攻城部队就会分兵挖掘地道陷城,而城内的守军也要挖掘深沟,并在其中灌水埋石,以防被敌人从外边挖透了城壁。执行这类任务的军卒,大多是擅长挖土掘泥的短矮粗壮之辈,如地鼠般在土沟地道里钻来钻去,也称“掘子军”或“掘子营”。所以群盗先前都猜想分山掘子甲是一套铜甲,应该是古时挖土掘子军所穿的特殊甲胄,有掏地用的铁爪铁叶子,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活物。只听那竹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从里面滚出两只全是甲叶的球状物,着地滚了两滚就伸展开来,竟是两只全身鳞甲的怪物。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