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目中光芒闪动,说道:“到此刻为止,我虽是猜不出他是谁,但却已知道他必定是认得我的,我也必定认得他……”他目中光芒更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圈已不太大了,只因天下武林,能认得出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有这样武功的人更不多。”
南宫灵说道:“据小弟所知,天下武林高手中,精通伊贺忍术的,简直连一个都没有。”
楚留香笑道:“忍术自然不会是他本门武功。他在那般危急时都不肯使出本门武功来,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已只要一使出本门功夫,我就能猜出他是谁了。”
南宫灵眼睛也亮了起来,说道:“如此说来,此人是谁,岂非已呼之欲出。”
楚留香微微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南宫灵大笑道:“不想楚兄竟也会卖起关子来了。”
楚留香看着乐丹笑着说道:“你为何总是神出鬼没。”
乐丹看着楚留香说道:“两个拉风的男人站在一起,注定是惊天动地的,我怕抢了你的风头,不过要去见美人,这事我不能错过。”
楚留香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伸了个懒腰,看着南宫灵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日终于该能见任夫人了吧?”
南宫灵笑道:“楚兄若再见不她,只怕连小弟都要急死了。”几人相视大笑,只有一点红未笑,他一直都是酷酷的表情,四人相继走过石粱。
到了这里,山势已尽,林木掩映,有三五茅舍。
南官灵当先领路,走到茅舍外的竹篱前,朗声说道:“弟子南宫灵,特来叩问夫人起居安好。”
过了半晌,茅舍里一人缓缓说道:“你既已来了,就自己推进来吧!”这语声无比的温柔,无比的优雅,听得这样的语声,已可想见说话的是怎麽样的人了。
楚留香精神不觉一振,悄声笑道:“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已令神清气爽。”
南宫灵也不答话,缓缓推开竹篱,蹑足走了进去。
到了这里,这叱咤风云的丐帮帮主,竟似变成了个上学迟到,怕被塾师责罚的学童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茅舍外的木门半掩,一般淡淡的幽香,自门隙传出,巨大的古柏枝头上,有只不知名的翠鸟,却像是已睡了。
楚留香走到浓荫下,仿佛也生怕踩碎这一份宁静的寂寞,脚步竟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乐丹看着一点红说道:“一点红啊,你成家了没有?”
一点红摇了摇头,说道:“我痴迷剑道,并未成家。”
乐丹看着一点红打趣道:“那想女人不?”
一点红脸色不变,并没有说话,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是练武之人,血气旺盛,有些生理需要很正常,他也会去青楼,只是还未成家而已。
乐丹看着一点红自顾自的说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道家不忌婚嫁,改天给你看个门当户对的。”
楚留香看着乐丹说道:“我也还未婚娶,是不是也给小弟看一个。”
乐丹瞥了一眼楚留香,说道:“你已经有了三个妹子了,个个是人间绝色,做人不能太自私,要留点汤给别人。”
楚留香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跟他说话就没有讨得好的。
这时,那优雅的语声已又缓缓道:“门是开的,你们为何还不进来?”吱呀一声,翠鸟惊起,门被推开。
楚留香第一眼使瞧见个长发动肩,身穿黑抱的女子,木然跪在香案前,动也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跪在那里。她背向门户,也瞧不见她的面目。但她虽然背对,虽然动也未动,那优雅的姿态,却已令楚留香不知不觉间,几乎瞧得痴了。他从未想到一个背面跪着女子,也会有这麽大的魅力。
香案上有个形状古拙,颜色苍劲的瓷坛,瓷坛巾香气氤氲,任夫人并未回过头来,缓缓说道:“南宫灵,你带来的是谁?”
楚留香躬身说道:“在下楚留香,特来拜见夫人。”
任夫人喃喃说道:“楚留香……”她将这世上最富有传奇性,也最浪漫的名字又吟了一遍,语声竟仍是平淡的,像是丝毫不觉惊界,楚留香这三个字被人瞧得如此淡然……尤其是被个女人瞧得如此淡然这怕还是第一次。
南宫灵躬身说道:“弟子本不敢带领外客前来打扰夫人,但这位楚公子,与本帮渊源颇深,而且他此来,又是关系本帮的事…。”
任夫人淡淡说道:“帮中之事,与我已无关系,何必来寻我?”
楚留香说道:“但此事却与夫人有极大的关系。”
任夫人说道:“什麽关系?”
楚留香瞧了南宫灵一眼,沉吟道:“西门千、左又铮、灵鸳子、札木台,这四位前辈,夫人想必是认得的,在下此来,正也与他四位有关。”他一面说话,一面正留意任夫人神情的变化,虽然不见她面目,但却发现她平静的肩头,似乎突然起了阵颤抖。然後,她突然长身而起,回过头来。
楚留香直在等她回头,等着瞧一瞧她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她的头转动时,楚留香心跳竟不由加快。但等她回过了头,楚留香却完全失望了。她面上竟蒙层黑纱甚至连双服暗都蒙位,她对自己的容貌竞如此吝借,不愿让人瞧服。楚留香只觉她一双明锐的眼波,已穿透了黑纱,瞧在他脸上。
任夫人目光凝注,良久良久,等到她说话时,她语声又恢复了平静,她终于缓缓道:“不错,我是认识这四人的,但这已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但为什麽要拿这些连我自己都已遗忘的事来打扰我?”
楚留香说道:“但夫人最近却曾写过信给他们,是麽?”
任夫人茫然道:“信?”
楚留香目光直视她,说道:“不错,信!那封住上说夫人有些困难,要他们赶来相助,在下此来正是要请教夫人所说的那困难是什麽?”
任夫人默然半晌,淡淡说道:“我不记得曾经写过这样的信了,你只怕是看错了吧?”
楚留香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个夹生的柿子,心里只觉又苦又涩,又是发闷,他想不通任夫人为何不肯说出这封信的秘密。但他并未死心,大声说道:“夫人的确是写过那信的,在下绝不会看错。”
任夫人冷冷说道:“你怎知不会看错,难道你认得我的笔迹?”
楚留香又愣了愣,再也说不出话来。
任夫人转过身子,又跪了下去,说道:“南宫灵,出去时候,自己掩上门,怨我不送了。”
南宫灵悄悄一拉正在发呆的楚留香,说道:“夫人既说没有写过那信,那信想必是别人冒名的,咱们走吧。”
楚留香喃喃说道:“冒名的……不错。”目光突然转到那古拙的瓷坛上,说道:“任老帮主的遗蜕,莫非是火化的?”
任夫人还未说话,南宫灵又抢道:“丐帮门下,死後大都火化,这本是丐帮历代相传的遗规。”
楚留香长笑道:“只恨我连任老帮主最後一面都见不,当真遗憾得很。”
任夫人竞又突然道:“施主不用遗憾,先夫缠绵病榻多年,突然而死,能见他最後一面的人并不多,你还是快走吧。”
楚留香眼睛突然一亮,说道:“多谢夫人。”
任夫人说道:“我井未能帮你什麽忙,你也不用谢我。”
乐丹瞧了一眼那任夫人,确实是个美女,可惜啊,可惜。
楚留香说道:“是。”他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在咀嚼任夫人最後的两句话,这本是两句平常的话,但他却似觉得滋昧无穷。
四人─路回到济南,南宫灵像是知道楚留香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到了济南,已是第三天的深夜了。
南宫灵这才说道:“楚兄,红兄,乐道长,这次徒劳往返,小弟也觉失望得很。”
楚留香笑道:“我自己多管闲事,却害你也陪我跑一趟,正该请你喝两杯才是。”
南官灵笑道:“陪楚兄喝一次酒,起码又得醉三天,楚兄还是饶了我吧。”
楚留香正巴不得越快离开越好,大笑道:“这一趟就饶了你,但你若还不走,我只怕又要改变主意了。”话未说完,南官灵果然已大笑抱拳而去。
南宫灵一走,乐丹、楚留香就和一点红赶到大明湖畔。
这一次,楚留香毫不费力,就寻了黑珍珠,黑珍珠一见他,珍珠般的脖子更黑得发亮,自小舟一跃而起,问道:“你见了秋云素?”
楚留香说道:“虽然有人一心想拦住我,但我还是见了她。”
黑珍珠说道:“她是真的很美丽麽?”
楚留香笑道:“你怎地也和女孩子一样,不问我她说了什麽话,反而先问我她生得是何摸样,只可惜她面上蒙块黑纱,我也未瞧见她的脸。”
乐丹瞧着黑珍珠,这个黑衣少年本来就是个女孩,只是楚留香也已经隐隐猜到了,却不揭破。 ..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