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深。
父母取这个名字据说是想让我活的比较深刻一点,但是我好像并没有实现父母的愿望,我一直是一个活的比较清醒而通透的人。
我的人生很平常,经历也很平常,规规矩矩的长大,考试,上大学,然后工作,一路都很平顺。
我的一生大概就这么平凡简单了,唯一深刻的大概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叫鹿瑾初。
鹿瑾初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大他几个月,他叫我深哥。
他长得好看,漂亮可爱,小的时候很调皮,据我妈说,鹿瑾初小的时候就很会撒娇卖乖了,哄的大人团团转,但就喜欢欺负我,每次做了坏事了不安分了调皮了捣蛋了就赖到我头上。
久而久之,我竟然也习惯了,习惯了给他善后,习惯了照顾他,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初一的时候就有人开始给他送情书,他表面笑着很礼貌的收下,其实都被我们两用来折纸飞机玩儿了,或者直接放到了我家,搞得我妈以为我早恋,耳提面命的教训了我很久。
他知道后笑的没心没肺,揽着我的肩膀说,“没事儿,下次我给干妈说,其实那是我写给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但是心里却有些微漾,晚上回家专门给他留了一根鸡腿。
他的父母不管他,我不知道他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但是我母亲见过,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还拿出她们曾经一起的合照给我看,但是我觉得没有鹿瑾初好看。
鹿瑾初表面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敏感,大人常说,一个人越是表现什么就越是却少什么,我想是的。
鹿瑾初的家里从来都没有人,空荡荡的大房子只有他一个人,有时候会有保姆和家政,我很羡慕,因为有保姆就不用自己洗衣服,我妈说我缺心眼,你看,我妈根本不了解我。
鹿瑾初是我们家的常驻客,我们小的时候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偷偷在被窝里玩游戏,我妈总说鹿瑾初不容易,让我多照顾他一点,我说好,心想,不用你说,那我也在照顾啊。
我每天晚上留的鸡腿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半夜睡觉踢被子也是我盖的,他早上起不来也……是我惯得。
我心里有个小秘密,没有人知道,我觉得这算是我这个人深刻的最成功的一次了。
鹿瑾初喜欢吃小龙虾不喜欢剥虾,喜欢吃大闸蟹可是自己懒,喜欢吃鱼却又嫌挑鱼刺麻烦,你看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人,可是我觉得这个人分明很可爱。
鹿瑾初初二的时候被人当众拦着表白,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害羞的将情书交给鹿瑾初,等待他的一个答案。
我当时站在鹿瑾初的身边,默默的看着鹿瑾初把情书接了,谦谦有礼的说了声,“抱歉。”女孩伤心的跑走,鹿瑾初转身就把情书塞在我的手上,迫不及待的拉着我说:“深哥,走,快,我们回去一起打游戏,你要帮我,今晚必须通关。”
从初一到初三,他的情书几乎都在我这儿,我甚至非常负责的没有被折成纸飞机的情书都给收到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全都放在我床底下。
鹿瑾初天性就潇洒,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他好看,聪明,通透,浑身散发着魅力。
直到高一的时候,有个叫白羽的缠住了他,鹿瑾初遇到他,就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没人疼没人爱,没爹没妈,鹿瑾初是个心底很软的人,遇上白羽,是他的劫难。
白羽在鹿瑾初面前懵懂无知,单纯的像个兔子,可我知道他不是,因为我偶然跟着爸爸去参加一个饭局,在酒店的卫生间里见到过他和别人一起抽烟聊天的样子。
我知道鹿瑾初会受伤,我等着抓住白羽的把柄好给鹿瑾初看,可是这个人太狡猾,装着装着竟然也有几分成真了,我想,既然他不打算伤害鹿瑾初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况且鹿瑾初跟他在一起确实很开心。
我一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心里甚至怀着侥幸的心里想,鹿瑾初过几天说不定就烦了,他只是同情他而已。
可是我错了,直到有一天,鹿瑾初跟我晚上一起睡觉,踟躇犹豫着说:“深哥,我觉得我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当时心里一咯噔,表面却依旧淡定,那是我长久形成了自我保护壳而已,虽然鹿瑾初说我那是面瘫。
“谁啊?”我问,“周笑笑吗?”周笑笑是前两天追他的一个女生。
“周笑笑?那是谁?”鹿瑾初一片茫然,然后说,“不是什么笑笑。”
“那是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鹿瑾初说:“一个男生。”然后紧张的看着我。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非常淡定的说:“难道是我?”
鹿瑾初一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方才还紧张的心情瞬间没有了,鹿瑾初的脚搭在我的腿上蹭了蹭,我能感受的到他身上的热度,鹿瑾初乐得在床上哈哈大笑,“是啊,深哥,就是你,爱我你怕了吗?”
我非常淡定的摸了摸鹿瑾初的头发,“乖,我会好好疼爱你的,不怕啊。”鹿瑾初在我身边笑的东倒西歪。
鹿瑾初和白羽在一起,我当然不会反对,他就算再不喜欢白羽,那也是能让鹿瑾初开心的人,虽然那个人心思并不想表现的那样单纯,但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骗鹿瑾初,我觉得以白羽的能力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我始终相信,白羽和鹿瑾初不会长久,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顶多算个过客。
古人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在鹿瑾初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了解鹿瑾初,事实证明我想的一点儿都没错,鹿瑾初迟早会和白羽分开,可是我没想到鹿瑾初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那是我第一次失控,发了疯想要将白羽扒皮抽筋。
白羽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来算计鹿瑾初,让鹿瑾初丢掉了所有,让鹿瑾初受尽了委屈和嘲讽,让鹿瑾初第一次陷入自我厌弃中,变得不再像鹿瑾初。
鹿瑾初应该是人群中最耀眼的,自信,张扬,潇洒又恣意。
可是鹿瑾初却偏偏被白羽耍的团团转,鹿瑾初心肠很软很软,每次看见街边乞讨的不管是不是骗人的,只要他身上带钱总会给。
白羽就是死死地抓住了这一点,这让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
我最后查出来的白羽的劣迹斑斑,可是我没有告诉鹿瑾初,因为白羽已经走了,我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这么卑劣的人而让鹿瑾初心里发堵,不值得,一点儿都不值得。
鹿瑾初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把自己养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纯情,比谁都单纯,国外的几年,让他的性情更加豁达,却也更加紧密地包裹住了自己,还好,他还愿意说给我听。
后来的后来,我从没想象过鹿瑾初会和这样一个人相恋,这么多年来,想想却又觉得好像理所应当。
自从鹿瑾初身边有了顾立夏,好像一切就都变了,鹿瑾初是真正的恋爱了,会担心会紧张,会不自信。
我心底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这次鹿瑾初是真的栽了。
我原以为他们会平顺一些的,毕竟两情相悦,可是却没成想,他们之间的纠缠更加波澜壮阔,整整十二年。
我曾经担心过,但是当收到瑾初寄过来的第一张明信片开始,我就知道,他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我知道。
圣人早就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一直很清明,对鹿瑾初的事尤其的清明,但是唯独我自己对自己,却看不清,或者说看清了也假装看不清。
我早说过,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秘密就在我心里深埋着。
但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没人知道,我想我的名字的意思其实是,心里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
那一年,他三岁,抢我手上的棒棒糖,我妈说我傻傻的就给他了,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我要一辈子守着他。
他六岁的时候没人管,爸妈都不在,保姆也不管事,差点饿死在家里,是我把他拉进来我们家,从此成为了我妈的干儿子。
他十岁的时候,有人打了他,打他的那个人第二天被人揍了一顿,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知地知我知他不知。
他十三岁,模样越发的俊俏,我知道别人都很喜欢他,他却不在乎别人只认我是最好朋友,他会笑着叫我“深哥”我觉得守着他是我的责任。
他十五岁,整天和我躲在被子里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然后靠着我睡着,我觉得那段时光是我度过的最好的时光。
他十七岁,跟一个男生恋爱了,我默默的跟在他身边,依然觉得守护他是我的责任。
他十九岁,被这个男生甩了,失去了一切,整个人陷入了低谷,我陪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他二十岁,出国了,隔着万里重洋,跟我说:“深哥,我很想你。”我想扔了电话去找他,可是我不能,我想他一定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二十五岁,回国了,机场里,取下墨镜,笑得阳光灿烂,张开双臂大大的抱住我,说:“深哥,可想死我了!”那一刻,我觉得我得守着他一辈子。
他二十六岁,恋爱了,跟一个小男孩,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次是真正的恋爱了。
他二十八岁,他又走了,把他的猫留给了我,离别前在机场求我好好照顾顾立夏照顾他的猫,我答应了,只要是他的要求,我都答应,看着他登机的背影,我突然忘了回家的路,那天在机场恍恍惚惚呆了一整天。
他三十八岁,他们重新在一起了,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跑来告诉我,我想,真好,鹿瑾初就应该是这样被人宠着的。
今年,他四十岁了,我也四十岁了,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觉得这话不假。
晚上,我刚躺下,他跑来我们家,跟我说,“深哥,你收留我几天。”小眼神委屈的像是孩子,他可不就是孩子嘛。
我问:“怎么了又?”
他咬牙切齿的说:“顾立夏那个混蛋!他……我不管,我要住一个星期。”
我摊了摊手,“客房的床前两天坏了,我……”
他非常娴熟的进了卧室,“卧室着床不是很大嘛?”非常自觉地躺了上去,并嘱咐,“立夏来了就说我不在。”
我看着他躺进了我刚刚趟过的被窝,说:“好。”然后转身去了客厅,却被他叫住拽到床上说要聊天。
我觉得他是个孩子,得要我一辈子守着才放心,不然大半夜他去哪儿。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