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无数次的梦境一般,自己呼哧呼哧的跑了一大圈,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找不到。
立夏要疯了,到处都是游客,怎么着都找不到,明明刚才还在这儿的,明明听见他在话筒里唱着“天佑我的爱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侧脸,可是跑出来却什么都没了。
就像一阵云烟一样,飞快的消散了,像是梦境破碎,午夜梦回,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息和惊恐。
Brittany跟着立夏跑出来,看到立夏在人群中乱找,脸上苍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她拽着立夏的胳膊大喊:“夏,夏!你在找什么?”
立夏沉默寡言,找了一圈又一圈,翻遍了所有人群,还是找不到,扶着街边的大树,抹了把脸,哑着声音说:“我找不到他了,我把他弄丢了……”
Brittany一愣,说:“谁?你的恋人吗?”
立夏点点头,浑身失去了力气,顺着树干滑到在地上,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你怎么了?没事吧?”Brittany有些担心。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立夏说。
立夏不知道这是不是应激性后遗症,只要一想到鹿瑾初,只要一着急,他的嗓子就会哑掉,生理性的干呕还是存在,像是讽刺和残酷的嘲笑,看,你戒不掉他,却偏偏弄得自己一身伤。
Brittany说:“刚才唱歌的那个人吗?”
立夏点点头。
Brittany看了看立夏,说:“你在这儿等等我。”说完就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立夏身体上的反应也渐渐消退下去了,Brittany跑过来,拿着一张明信片说:“他们说这是那个唱歌的人留下的,我跟他们要了,说很重要,他们就给了。”
立夏颤抖着接过明信片,是一张苏州园林的山水画,很具有中国南方气息的明信片,上面还写了bestwishes,是用汉语写的,立夏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天佑我的爱人,给他永远笑声并尝对他偏爱。”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笔法。
眼泪模糊了视线,立夏想要嘶声力竭的大喊,可是嗓子哑的什么都说不出,紧紧拿着这一张薄薄的明信片,疯了一般在人群中找着。
浪漫的温莎古堡旁边,一个清瘦的年轻人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找着一个怎么都找不到的人。
夕阳西下,沾染了一层哀伤的光晕。
浪漫变成了一种刺痛。
立夏没能找到鹿瑾初,那张明信片却成为了他后来很久很久的救赎和寄托。
拨云见日,似乎冥冥天注定一般,在他不断下沉的时候拽了他一把,在死水微澜的沉沦下,一束光照了进来。
即使睡觉依然会被惊醒,即使伦敦的天气依然雾气弥漫,即使学业任务重到让人崩溃,即使因为潮湿膝盖依然会隐隐作痛,但是这一切好像都不再那么难熬了。
立夏依然在凌晨的时候去跑步去迎接每一个日出,在河畔路过的时候看到耳鬓厮磨的黑天鹅会驻足看一看,在下雨天突发奇想去黑森林看看,听雨声落在叶面发出刷刷的响声。
在画图的画到天昏地暗的时候,在看书看到头晕眼花的时候,在胃疼到整个人颤抖的时候,在梦中惊醒的时候……便会偷偷想起鹿瑾初,然后不再避讳的拿出画纸开始画鹿瑾初,将那些刻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全都画在纸上。
天气渐暖,时间蹁跹。
厚厚的画本上画满了思念,扉页是“天佑我的爱人。”
立夏开始参加学校的活动,开始学着去交流,开会走出自己固执的壳子,Brittany带着他一起玩一起闹,一起party,一起跳舞,一起barbecue,一起去跳舞,一起疯闹,看泰晤士河的夜晚,看伦敦古老又美丽的街景。
……
两年的交换生很快就结束了,教授非常喜欢立夏,想让立夏继续在这儿读研究生,立夏说自己要想一想,然后就回去了,Brittany哭着说一定要再来,她还没有给他好好介绍个男朋友呢,立夏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任少轩和滕飞还有小胖一起去机场接的机,见到立夏出来的那一刻,任少轩差点哭出来,眼眶红红的,立夏淡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来了。”
酒过三巡,气氛微醺,没有了隔阂,没有了距离,好像一切一如从前。
“立夏,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哥们儿也不问了,”滕飞说,“可是只要我们一天是哥们儿,哥们儿就得为你的两肋插刀,只要你需要,刀山火海,只要你吱一声就行……”
立夏干了一杯,一饮而尽,拍着滕飞的肩膀,“我知道。”
任少轩喝不了酒,但是依然不肯放下酒杯,跟着喝了几轮,小脸红扑扑的,有些醉了,“立夏,你瘦了。”
立夏看他眼睛都有点迷离,笑着将人摆正了,说:“嗯,还好。”
任少轩斜斜的靠在立夏身上,嘟嘟囔囔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那边跟你聊天都有时差限制,你还经常不在线……”
滕飞的酒量比较好,这会儿脑袋还清醒着,笑着说:“这小子天天就盼着你回来呢,隔三差五念叨着说没人一起和他去图书馆,没人和他一起跑步……”
任少轩人已经晕了,靠在立夏身上,很是委屈的抱怨,“他们都接二连三的有了女朋友,就我一个人没人陪。”
滕飞一听直乐,一拍大腿,“哎,合着就是因为这?不是有小学妹追你追的可勤快呢吗,你不是一直躲着吗?”
“我又不喜欢她!”任少轩大喊着。
小胖笑着解释道:“其实追小轩轩的人可多了,男的女的都有,就是小轩轩自己估计心里有人呗。”
大家喝着聊着,感慨万千,酒气上来,什么话都往外倒。
立夏起身,“太胀了,我得去上个卫生间。”
出了门才觉得胃里有点儿难受,刚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胃里一阵剧痛,疼的额头直冒冷汗,立夏扶着盥洗台用拳头抵着胃,慢慢的等待疼痛消减下去。
“顾……立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立夏胃疼的厉害,脸色煞白,抬头看过去,是陈深。
话说陈深也是今晚和律所的几个人出来吃饭,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熟人,看到立夏撑在洗手台上的时候还有点儿疑惑和惊奇,还在想要不要打招呼,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陈深立刻察觉到立夏的不对劲,走过去,看到立夏满头的冷汗,问道:“你胃疼?”
胃里的疼痛更加剧烈,立夏点点头,“嗯,老毛病了,不要紧。”
陈深二话没说,直接将人扶着说:“去医院。”根本容不得立夏反驳。
一路上立夏想跟陈深说几句,可是却被巨大的疼痛困扰,根本说不出话来,陈深似乎看出了立夏的意图,直接说:“先不要想其他的,想想你自己。”
立夏张了张嘴,想要问,却吐出一口血来,陈深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踩下了油门。
急性胃出血。
输血,输液,一整套下来,立夏只觉得浑身每一根骨头都疲惫不已,陈深一句话不说陪着立夏。
“谢谢。”立夏说。
陈深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给我打电话。”说着把自己的电话写在了床头的卡片上,写完就要走。
“等一下。”立夏说。
陈深回头,看着立夏,立夏看着陈深,捏紧了拳头,心里忐忑又紧张,低声说:“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陈深说,“如果你要问鹿瑾初的事情,抱歉我无法告知,因为他走了之后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包括他所有身边的人。”
立夏一滞,颤抖着说:“他……走了?”
陈深想了想,说道:“或许你该问问你的爷爷奶奶。”
立夏怔了一怔,失魂落魄,过了一会儿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说:“他临走之前托付我们一定要帮你,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说完看了看表,“我待会儿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就不陪你了,有什么需要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说完就走了。
立夏呆呆的躺在床上,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淌,立夏却觉得心里又开始疼了。
鹿瑾初走了吗?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吗?是不打算让别人找他吗?
自己还是让他失望了吧。
走了吗?不会回来了吗?
立夏只觉得心都要麻了,明明才刚进入秋天,怎么一下子就寒气浸透了全身呢,心口闷闷的,混乱,疼痛,所有的疲惫全都涌出来,糟透了。
手机在床头一个劲儿的响着,可是立夏看都不想看一眼,全身麻麻的躺在床上,手里的针管回血里也不知道,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
护士进来的时候,看到血回流到输液管里,气呼呼的抱怨,“啊,你怎么不叫人啊,陪你的人呢?是在不行你喊啊……”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给立夏拔针。
立夏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吵得头晕,皱着眉头说:“别说了。”
护士一愣,看了看立夏,噤了声。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