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 饭准时做好，一桌饭色香味俱全，除了夏油杰, 另外两人中午都啃得便利店面包，虎杖悠仁当机立断给自己多添了碗饭, 吞一口笋下去差点要哭了——纯感动的。
等填饱肚子, 他一看夏油杰，这人照例面前摆着个精致小碗, 半天叨一筷, 吃什么都很没胃口。
碍于这种生活习惯, 每次夏油杰回家换上宽松的黑色T恤，就能瞅见这人特别明显的锁骨。
“看什么呢？不吃饭？”
“没。”虎杖悠仁下意识反驳, 回神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你刚才说行善积德什么意思，这房子到底怎么买的？你这些天到底忙着……”他说到一半意识到顺平也在，就没把话说清楚，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他是以为夏油杰在处理死刑相关的麻烦，又或者咒灵什么的，那个奇诡的世界至今还在他的世界蒙着一层阴翳——
“赚钱买房啊。”
“……啥？”
“赚钱啊。”夏油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眼尾还有点泪花：“不然还能干嘛？”
虎杖悠仁猜测自己那一瞬间的脸色一定特别精彩, 精彩到夏油杰看了他一眼, 竟然整个人都坐直了，这人坐直之后捋了下发尾，正色道：“别, 住脑，你别瞎想, 我都是合理合法的行善积德后的收入, 还要上税的。”
“什么工作能挣这么多钱？”虎杖悠仁满脸都是“你看看我会信吗？”
“当然有。”夏油杰一摸裤兜, 顿了下：“给我几个钢镚儿。”
高中生钱没几个，但硬币是真的不少，虎杖悠仁全身上下一共翻出来二十多个，夏油杰见他还能翻出更多，无奈制止：“够了。”
他清开面前一小块桌布，抓了一把硬币直接撒了上去，叮铃咣铛钢镚一阵乱跳乱滚，夏油杰起手算了个卦，挪了几枚钱的位置，高深莫测地一抬眼：“我算出你后天有期末考试。”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半天憋出了个口型，看大致意思是去你的。
“我后天的确有考试，但我这学期的日程表都在冰箱上贴着——”他吸了口气：“能算点别的吗？”
“能。”夏油杰如善从流地说。
他又起了个卦，硬币被他像模像样地排了排：“你英语要挂科，但我现在告诉你选择题最后四道是ACBD，按照我说的填，你就能及格。”
说完他皱眉：“这都转到东京多久了，还跟不上学习进度？”
虎杖悠仁：“……”真是谢谢您啦。
他总觉得夏油杰在胡扯，又没有合适理由，余光瞥到旁边的顺平，友人从头到尾都是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的模样，虎杖悠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夏油杰这人的确像他自己所说，他在意的事情很少，吉野顺平全然不在他在意范畴内，准确来说他眼里估计就没顺平这个人。
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这导致整顿饭顺平都坐如针毡，虎杖悠极力招待，然而显然效果不咋样。
“你不如给顺平算算？”虎杖悠仁吐槽完，望向好友：“我记得顺平很喜欢占卜。”
“啊、是……是的。”吉野顺平慌忙点头，他悄悄瞄了眼夏油杰又迅速低下头：“不麻烦不麻烦……”
夏油杰靠回椅背，指尖敲了敲桌面：“没什么。”
“未来一个月的状态吧。”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一些常规的占卜问题。”
夏油杰点点头，虎杖悠仁在心底吐槽夏油杰“就不能和人家顺平多说几个字，说话要钱吗？”正想着，夏油杰就把硬币撒了出去。
七枚硬币在桌上滚来滚去。
还有一枚振颤个不停，兜兜转转，最后居然立着停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眼里闪过一丝古怪。
“不是很走运。”半晌，夏油杰开口了，说完他轻轻笑了一下，虎杖悠仁总觉得他脸上的笑虽然和平时没区别，但就是缺了点温度：“有血光之灾呢，顺平。”
他这话说得极其失礼，失礼到虎杖悠仁立刻站起来鞠躬替他道了歉，一回头见夏油杰在不紧不慢地绑他的头发，吉野顺平倒是对此接受度意外地高，他还是有点发怯：“为什么这么说？”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
虎杖悠仁猛然转头，他抿着嘴，脸上浮现起怒意。
之前他还能当夏油杰平时性格如此，但现在纯粹就是恶意了，夏油杰好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歪着头笑着开口：“顺平。”
“嗯……啊，是、是的！”
“你很喜欢和朋友呆一块。”夏油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挺好的，哪怕你觉得没人理解你，没事多陪陪家人总是没错，你说对吧？”
过了几秒，吉野顺平小声：“……对。”
夏油杰浅浅地冲着他提了下唇角。
虎杖悠仁火大起来，但夏油杰再没看他了，半垂着眸，起身把所有的脏盘脏碗摞成一叠，放入洗碗机，虎杖悠仁只能憋着心头怒火，强压着去把顺平送出门。
他回来就是秋后算账的语气，都没走进屋，拉开门就提高声音：“你刚才什么意思？”
夏油杰光着脚踩着木地板出来，刚洗过手，手上湿淋淋的没擦干，懒散地朝他一瞥：“字面意思，你朋友要死了。”
虎杖悠仁一怔。
夏油杰很随意地把自己窝到沙发里面，面前有茶几，他这次没拿硬币，倒是正正规规的铜钱，再给虎杖悠仁撒了一次。
接着又撒了一次。
整整三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分布和形状，夏油杰说：“你看。”
夏油杰说着又扔出去一把铜钱，这已经是虎杖悠仁第四次看见铜钱被扔出相同形状，“我没和你开玩笑，他那是标标准准的死相，就和我一样。”
夏油杰语气特别平淡，但虎杖悠仁却无端后背一阵凉意窜上来，那铜钱肯定是有什么门道。
这种旧式房子和夏油杰很搭，他坐在那，就像副水墨画里的人一样。
“……什么叫和你一样，你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虎杖悠仁坐到另一组沙发上，根据他这些天攻略夏油杰得出来的经验，只要认认真真问，就总能得到答案：“和你这些天忙的事有关？你拿着手机干嘛？”
“毫无关系，我拿手机，是因为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联系五条悟让他来解决你朋友的事，他的号码应该没换过，换过也会保留旧号码，毕竟成熟教师呢……算了我不敢打给他。”
夏油杰拄着下巴，视线落在廊外，转头回来，看见虎杖悠仁，他忍不住挑眉：“怎么还坐这儿？你没自己的事要干了？”
虎杖悠仁没动。
“真没骗你。”夏油杰自言自语般叹气：“怎么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信？”
虎杖悠仁发现夏油杰在和他说话时总是特别有人情味，至少一直都特别温和——就好像一定要让他把十七八岁的这段日子活得毫无遗憾似的。
他说：“我信。”
夏油杰大概停顿了好几秒，他才仰着头把后背靠过去，瘦长的手指张着遮住脸笑着叹气：“真是……”
真是什么，虎杖悠仁不知道。
“那选择题记得按照我说的写，我不想看见没及格的成绩单。”夏油杰再开口，居然不是一点半点的做人：“这些天我的确是去靠算命赚钱了。”
“我能学吗？”
“别的我能教你，这个不行。”夏油杰带着点笑意说：“猜未来走向要付出不少代价，我无所谓是因为我已经死了，不管我现在看着怎么样，死人还是死人，悠仁，我终究还是死了。”
“……”
虎杖悠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气管被人堵着喘不上气，别的他不知道，他认识的夏油杰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只是喜欢宅在家里看Netflix，偶尔显得很冷淡，但总归是对他很好的人。
“所以当神棍有什么不好。”夏油杰话锋一转：“我联系了过去的几个客户帮他们算了算公司股价，拿了不少钱。”
虎杖悠仁难受到一半：？
如果乙骨犹太在这里，他决计不会露出疑惑表情——因为这的确是他妈的夏油杰能干出来的事，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很多后手阴谋，到最后发现，这人就是摆烂，就算留后手也摆得不要不要的。
说摆就摆，绝不努力。
摆出了一种境界。
“你的朋友顺平，我发现他和我一直找的无为转变有关，他的倒霉应在他的交友上，无为转变和朋友……你觉得你那朋友看着是会和咒灵交朋友的人吗？”
夏油杰皱起眉，他把铜钱重新挪了个位置，一枚方孔自动立着铜钱滚到虎杖悠仁的方向停下，他惊讶地撩起眼梢看过去：“和你也有关系。”
虎杖悠仁愣了下：“我？”
“估计是宿傩，考虑到宿傩一共有20根手指，你朋友捡根手指回去也不奇怪。”夏油杰很头疼地捂住脸喃喃道：“要不我把高专电话给你，你看看能不能随机抽中五条悟，仔细想想无为转变我也不是一定非要拥有……”
虎杖悠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不敢。”
“我也不是不能去看看。”夏油杰想了想，劈头盖脸地确认：“但你得说清楚，你确定你朋友的品味没问题？”
“……他喜欢一些重口味小众cult电影。”虎杖悠仁打了个磕巴：“没人会和咒灵交朋友吧！那些东西长成那样！”
“不一定。”夏油杰一脸凝重。
“你知道纯爱吗？”
